初雪隨筆

昨天下午開始，我居住的瑞典南方下雪了。這是今冬的第一場初雪，來得斷斷續續。剛才還看到藍天白雲，突然一片彤雲飄來，立刻就天昏地暗。漫天的雪花，仗著風勢，斜著如箭一般撲到窗上，還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想一定夾著雪珠。在瑞典住久了，雪也司空見慣了。幾乎每年十一月，都有一場初雪。一周後，冰消雪化，氣溫又回到攝氏4-5度之間。眼看聖誕要來了，氣象台馬上就要談“白色的聖誕”了，然而我在瑞典十多年了，聖誕夜下雪記憶中也就一、二次而已。當然說的是我居住的南方。南方靠近波羅的海，受到海洋性氣候的影響，冬天要溫和得多。瑞典的北麵，早就開始下雪了。那兒年年聖誕無疑都是白色的。然而也有人說是灰色的，因為那兒天黑得早，十一點左右出太陽，那太陽在地平線上虛晃一槍，下午一點就下山了。如果進了北極圈，那就終日都是黑夜了。

今天早上起來，拉開窗簾一看，萬籟俱靜，厚厚的雪被蓋著房頂，蓋著汽車，蓋著花園裏的草坪和蘋果樹。對麵超市的旗幟，在寒風中軟軟地飄著。一輪紅日剛爬上鄰家的屋頂，大概也感到冷吧，光也是淡淡的。

瑞典的冬天來了。網友子夏今天在博客裏留言，特為問起冬天。其實瑞典的冬天並不叫人感到冷，因為有很好的暖氣。記得我第一年到瑞典，怕冷，帶了很多冬天的衣服。上班時下麵兩條毛褲，上麵棉毛衫外還有兩件絨線衫，裹的像根冬筍。然而到實驗室不到一小時，人就熱得頭發昏。最後終於熬不住，到衛生間裏把毛衣毛褲都脫了。那次回國時把呢子大衣，厚絨線褲原封不動地帶回去，說沒有穿，上海的親戚朋友都大吃一驚，不信。當然那還是趙紫陽時代的事。現在上海也有很多人家有暖氣了。但大多數人家暖氣還是舍不得開，晚上臨睡前都還是關了。回上海過冬天，一句話，冷到骨頭裏。

但瑞典冬天還是有他難過的地方，那就是黑得早。難得露麵的太陽, 總是懶懶地挨著地平線, 半死不活的樣子。下午四點不到，天就全黑了。氣候影響人的健康和情緒。這黑暗的冬日, 常令人感到肌體的疲憊, 人生的渺茫, 情懷的壓抑。 我至今還記得一則單身中年婦女的征友廣告。 她寫道:“ 又是冬天了。我實在無法單憑一本偵探小說, 來打發這漫長而黑暗的日子。誰是善良的, 請來慰籍我這孤獨的女人。” 話說得如此淒切, 是很叫人感動的。瑞典這樣一個高福利的國家，卻有著名列前茅的自殺率, 和他漫長鬱悶的冬天, 大概是有關係的吧? 所以一到冬天，旅行社仍然很繁忙。瑞典人隻要有時間，有錢，這時就飛到泰國，飛到塞浦路斯，飛到希臘西班牙意大利，去享受陽光。能在冬天也把自己的皮膚曬成古銅色，那可是絕對有錢的上等人。

下麵幾張照片，前兩張是早晨站在臥室裏，隔窗照的我家和鄰家的小園子。靜靜的，都是雪。就算今年初雪的一個紀念吧。那有鬆樹的一張是我家的園子，這園子我就稱他為“見鬆園”。此刻其他的花都凋殘了，僅我園邊的一株菊花，去年買來時是盆栽的，後來就把它種到園裏，今天還開著，雖然有點瑟縮，但在陽光下，和鬆樹一起，共此雪寒，也可算情懷清冽了。

[瑞冬]

回複神在阿堵中的評論:阿堵兄真是慧眼。你這一說，我越看越佩服你的眼光。特別將屏幕往後推一點，是背景略暗，那幾片晨光就真美如油畫了。久疏問候，謝謝來訪。

[瑞冬]

回複子夏浮雲的評論: 子夏好。這篇文章還是讀到你的留言，才信筆寫下來的。瑞典冬天確是有點灰。前天又下雪了，今天還看到幾縷陽光。

[神在阿堵中]

很喜歡中間那張照片，尤其是左下幾處屋頂之上以及正中遠方小樹叢裏的金桔黃色，畫成油畫一定好看！

謝謝介紹！

[子夏浮雲]

感恩節來讀你的文章--謝謝來自北歐的問候！
瑞典冬天的顏色真的很灰啊，可能是早上的緣故，太陽顯得那麽謙虛謹慎，照片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