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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到瑞典時, 曾學過一段時間瑞典語。有一天, 那瑞典語老師向我們講起了瑞典國王的身世。 她說在十九世紀初, 當時在位的瑞典國王卡爾十三世年事已高, 卻沒有子女。為了使王位後繼有人, 特地將丹麥王子克裏斯欽過繼過來作太子, 以便將來繼位。不料事有蹊蹺, 那太子在一次閱兵式中, 好端端坐在馬上, 那馬卻突然受驚蹦跳起來, 將太子仰天摔在地上, 腦漿迸流, 不治而死。瑞典王室不得不趕緊重新物色國王人選。老師說那時請人來瑞典作客容易, 作國王卻難, 因為歐洲王室驕奢淫逸, 耽於享樂, 誰也不願到一個又窮又冷又戰事不息的國家去當國王。瑞典王室無奈, 最後隻得求其次,選中了法國拿破侖手下的元帥貝納道特。此人雖非王家血脈, 但能攻善戰。瑞典王室希望, 借助他和拿破侖的關係, 或許可把剛丟失的芬蘭從俄國人手中奪回來。
那時瑞典太窮,貝納道特先到瑞典, 他的夫人卻遲遲不來,直到他真正繼位後,才以王後的身份來到瑞典。當她抵達瑞典南端重鎮馬爾默時, 正是乾旱之年。老百姓求雨心切, 看到新繼位的國王王後, 也不去三呼歡迎, 而是一疊聲地叫喊:“我們要下雨! 我們要下雨!”王後不懂瑞典語, 問侍從:“他們喊什麽?”侍從是一個聰明的瑞典人, 慌忙答曰:“他們在高呼王後萬歲呢。” 因為瑞典語“我們要下雨” (Vi vill ha regn) 和法語“王後萬歲” (Vive
貝納道特掌權後, 並沒有去奪芬蘭, 而是去攻打挪威, 把挪威從丹麥人手中搶了回來。他也沒有和拿破侖保持親善的關係, 反而和德國人結成了反拿破侖的聯盟。但他沒有辜負瑞典王室的期望, 順利地做了國王, 生了子孫。現今在位的卡爾十六世古斯塔夫, 就是自貝納道特後第六位國王。
當瑞典語老師講完這故事, 班上一位來自伊拉克的移民突然拍掌叫道:“哈! 原來你們的國王也是移民!” 滿室移民學生轟堂大笑。瑞典語老師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提起現在的瑞典國王, 瑞典人常常喜歡聳聳肩, 用手指抵著太陽穴, 暗示他不太開竅。因為國王每每鬧一些笑話。比如幾年前南方的隆德大學和北方的烏普薩拉大學爭著辦一個展覽, 最後隆德大學獲勝。隆德大學為了錦上添花, 特地請國王來參加開幕典禮。國王致詞時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今天很高興來到烏普薩拉, 參加你們的開幕典禮......” 底下坐著的隆德人一聽, 氣黃了臉。第二天報上登出一篇文章, 醒目的標題是:“國王, 是隆德, 不是烏普薩拉!”再如幾年前冬季奧運會在日本舉行時,國王飛去看比賽。瑞典的奧委會為此舉辦了一個晚會, 請來了當時國際奧運會的主席薩馬蘭奇和其他客人。國王致詞時依次感謝了諸位客人, 唯獨忘了當晚最重要的貴賓薩馬蘭奇,使這位頗有官癮的主席好不舒暢。
然而瑞典國王還是有他的可愛之處。他年過六十,身體挺拔魁偉,穿上軍裝,極有風采。他愛體育,看比賽時, 和普通拉拉隊一樣, 穿著黃藍兩色象徵瑞典國色的茄克衫, 手搖小旗, 和周圍的球迷們一起呐喊, 一起掀人浪。當瑞典獲勝時, 他也會高舉雙手, 忘情地蹦跳起來, 和小王子抱在一起, 多麽可愛的一幅父子球迷圖。再如他夏天帶著王後和子女一起去瑞典北方旅遊, 身穿 T 恤衫, 腳登旅遊鞋, 把帳蓬睡袋打成一個大包, 沉重地背在身上, 和尋常愛好野外旅遊的人一起, 跋山涉水, 共同享受北歐明淨安謐的大自然。
瑞典國王我見過兩次, 一次是他來我們大學視察, 一次是來參加博士加冕。因為知道他要來, 我和一些人一起等著。一會兒隻見一輛汽車開到大學主樓前, 他下了車, 和站在門口的校長握了握手, 就進了大樓。我當時真有點失望。我也許希望他像我們國家的大小主席一樣, 向群眾揮手致意, 然後再和某個老百姓噓寒問暖一番, 甚至再抱起一個小孩親親, 讓第二天的報紙上有一張照片, 有一篇 “國王和人民心連心” 之類的文章。瑞典國王沒有這一套。他下車, 進會場, 和每一個與會者一樣, 普通極了。
這世上位居顯赫的人不少, 有的因才幹, 更多的卻是因機遇。但身居高位而不失常人本色的卻少。他們有的驕橫傲慢; 有的扭怩作態。瑞典國王處王位之尊仍能行止如常人, 是他的可貴可愛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