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絳《我們仨》裏不該有的一個錯誤

讀楊絳先生的《我們仨》，裏麵有個故事，充分體現了錢鍾書先生的較真精神。那是他被召去參加毛選英譯工作的時候，毛澤東在七大發言裏曾說，要防止敵人用“孫悟空鑽進牛魔王肚子裏的戰術”。錢指出，“孫悟空從來未鑽入牛魔王腹中”。錢敢於指出毛的錯誤，可謂大膽。下麵人一聽慌了，去查各種西遊記版本，結果發現，孫悟空鑽的都是鐵扇公主的的肚子。毛無奈，後來隻得在新版的毛選中，改成了鐵扇公主。
 

然而在楊絳先生的《我們仨》裏，也有一個類似的錯誤。說他們的女兒錢瑗，文革時參加一個全國性的語言學會，會上有極左人士說以後凡帶女子偏旁的字，都不能用，得到不少人讚同。錢瑗說，“那麽，毛主席詞“嫦娥捧出桂花酒”怎麽說呢？”。據楊絳說，此事使左派大窘。然而毛澤東的詞裏從來也沒有“嫦娥捧出桂花酒”的句子，捧出桂花酒的是吳剛，“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這兩句，稍有一點文化的人，都不會記錯的。而且蘇州評彈《蝶戀花》，當時可是唱遍全國的。錢瑗真的記錯了？還是楊絳記錯了？楊絳可是幫助錢鍾書翻譯毛澤東詩詞的啊。奇怪的是，這樣一個明顯的錯誤，三聯書店的編輯先生，竟然在校對時也沒有發現。毛澤東的錯誤，後來是改了的。我不知楊絳先生的這一錯誤，後來再版時有沒有改。我手頭的是2003年第三次印刷的版本。

 

[阿留]

回複 '曲未平' 的評論 :

晚輩一點淺見: 這個故事細節上也許有不完全準確的地方，但應該是有事實基礎的，楊先生沒有什麽動機去杜撰吧。母親愛女兒，記得一些有趣的細節並略帶誇耀的口氣說給旁人聽，也是人之常情。

BTW, 記得《圍城》80年代再版的前言中，楊先生曾把錢先生的B. Litt寫成了“副博士”，後來遭到一些人詬病；在我看來雖略有“拔高”之嫌疑，但想想當時的情況也是可以理解的。一是國內當時並無對應的學位，給翻譯造成了不便。即使在民國，也是“留洋”才能得到學位，普通大學畢業似乎並無學位之說，也沒有學士學位證書（“大學士”在清朝是很大的官呢，估計民國時大家不敢這麽用）；國內確有研究生一說，但並無博士碩士之分。二是按照牛津的規矩，錢先生得了B. Litt後隻要再在校園裏吃兩年閑飯即可得碩士，如果對應蘇聯的學位，作“副博士”也無不可。最重要的是楊先生寫出了英文縮寫，可見不是故意如此的；故意的話不寫英文就是了，大家就都看不出了嘛。

在《我們仨》裏，她將此處改為了“文學學士”。楊先生寫《我們仨》時已年過90，孤苦伶仃，還能寫書就已經是相當不容易；複能重視修改這樣的細節，已經是令人讚歎了。那個小故事有點出入，大可諒解吧。

[曲未平]

回複 '阿留' 的評論 : 謝謝阿留留言。看來後來的版本是改了。我倒有點懷疑這故事的真實性了。

[阿留]

我有2003年第一版第12次印刷的，裏麵是“寂寞嫦娥舒廣袖”，沒有這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