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滲透 - (紀念父親 二)

--青年磨難中的父親
 
父親在曾外婆家特別是他參加了工作的小舅舅資助下，完成了在縣城一中的中學和高中教育。縣城一中建於1940年，是一所當地口碑最佳的有實力和資曆的中學。父親在那裏得到了許多恩師的指點和厚愛，成績優異。然而等待他的是居多不平等的機會。

爺爺英年早逝，奶奶為了生活把祖上的農田租給了有勞動力的鄉鄰。解放時被劃為小土地出租。這是一個在當時不如貧下中農紅的，也不比地主黑的成分，屬於有希望的、可教育改造的成分。父親帶著這線希望尋求他青年的夢想。

高中畢業後，父親參加了高等教育入學錄取考試（簡稱高考），並以優異的成績被武漢大學錄取。拿到錄取通知書後，父親就奔波辦理政治審查那一欄。不夠貧，不夠紅，還是不夠紅， 父親眼睜睜地看著截止日期過期仍然通不過。就這樣父親想要接受高等教育的夢想就隻是個夢，夢裏他奮鬥和憧憬；夢醒後，在那唯成分論的年代，他心儀的大學有一堵他不可逾越的、人為的政治牆，他隻能站在被劃分給他的小圈圈裏遙望。1990年，老大在中國科學院武漢植物研究所讀研究生時，父親、母親、在人大讀書的老四四人一起遊曆武漢大學，算是園了父親的武大夢。

在父親青年時代，高考、當兵、召工是農村青年進入城市有戶口就業的三大跳板。召工的名額之稀少，父親想都不會想他有那樣的運氣。高考其實是最適合父親的好學求知的天性，然而就在他與心儀大學擦肩而過時，參軍又給了他一線希望。父親高高的個子、健康的身體、清朗的外表尤其是橫溢的文采讓征兵的領導愛不釋手。在征兵的領導的支持下，父親順利地通過了體檢和政審，穿上了傳說中神聖的軍裝。父親穿上新的軍裝，與許多和他同樣激動、興奮的新兵在火車站等待新的開始和征途。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此時的父親比他人更多一份要用才華努力報效的知遇而恩。然而，就在要出發的一刻，父親還是由於成分問題被有些憤憤不平的貧下中農告了下來，脫下了可以改變他命運的軍裝。

黯然失望的父親失落了一陣，傷心時去家中附近的小山吹笛解愁。幾個月後父親作為回鄉青年當了小學老師，從此開始了他的教學教育生涯，兢兢業業，精彩一生。

父親從未向我們抱怨過那些不公平。父親高考的事是媽媽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講給我們聽的，而父親參軍的事直到最近才聽媽媽說。我們見過許多因失去機會而沉淪的有才人，怨這怨那，憂鬱了。而父親選擇了隨遇而安，一路努力，一路另尋機會，不一樣的人生，不一樣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