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圍攻
67年的暑假,丁紅軍的兩個表姐和兩個表哥從青島來看他們姑姑,家中頓時就熱鬧起來,七個孩子晚上擠在一張床上,床不夠寬,便橫過來,兩個凳子上擔一條木板,撲上褥子擠著睡,大家一直鬧到後半夜,無論大人怎麽勸和吼都不管用,直到實在困的堅持不住,才睡下。
他們到來的第三天下午,高音喇叭忽然傳出了緊急通知,讓醫學院所有的基幹民兵緊急集合,原本寧靜的大院立即喧囂起來。原來,市環總工人造反司令部(環保工人)調動了兩百多輛大糞車,和其他卡車包圍了醫學院大院,要衝擊和揪鬥醫學院的走資派。隨後,家聯(家屬聯合會)通知各家進行必要的準備,以防備大糞工人們衝擊各個家庭。
來的大表哥已中專畢業,在鐵路上工作,是家中七個孩子中年齡最大的,他便帶領大家,把能用的東西都擺了出來,擀麵杖,菜刀、鐵鍁、爐子通條等等都變成了防衛的武器,家門口內擺滿了可用的家夥。
正在大家緊張時,醫學院的高音喇叭開始不停地一遍遍放著毛主席的詩詞歌,【西江月】井岡山:“山下旌旗在望, 山頭鼓角相聞。 敵軍圍困萬千重, 我自巋然不動。 早已森嚴壁壘, 更加眾誌成城。 黃洋界上炮聲隆, 報道敵軍宵遁。”使氣氛變得異常凝重、壯烈。
由於醫學院的四個門口都被堵死,早就過了平時丁紅軍媽媽何茜下班的時候,她還未回來,大家正為此著急,隻見何茜推著自行車,一瘸一拐地回來了。大家忙上前問候,才知道,當她見到四門都進不來時,便進了隔壁的商業學校,商業學校和醫學院一牆之隔,有處牆相對較矮,她便翻牆回家,但翻牆時,車摔壞了,腳也扭到了,還好,人是安全到家了。
夏天,天黑的晚,經過了幾小時僵持之後,天黑前,丁紅軍的父親丁振忽然將醫學院的正門打開,對外高喊:“你們有膽量的就進來吧!”畢竟他是軍人出身,小小的個子,竟有如此的勇氣。
不知是膽怯,還是其它原因,最終,隻有兩輛大糞車衝了進來,一輛被砸壞在飯廳前,一輛被砸壞在學校大門口。
事後,據說醫學院的基幹民兵全部動員起來了,並開了槍械庫,將他們武裝起來,教學樓上甚至架起了機槍。丁紅軍問父親:“你當時害怕嗎?”丁振答道:“說實話,有點怕,但我知道我們都準備好了,也就不太怕了。”雖然父親說他有點害怕,但丁紅軍還是認為自己的父親很棒,畢竟,幾千人的學校,讓他一人去開門,他還是很了不起的。
第二天,就聽說張奇被醫學院的紅衛兵揪鬥。原來,張奇是醫學院附屬醫院的一位內科主治醫生,平時工作能力很強,院內、院外都公認是最好的內分泌醫生。但她的主任是調幹生,能力一般,卻占有了很多她認為該是她的機會,便與在環衛局造反司令部的妹夫串聯,揪鬥她的主任,以便奪權。環衛局的工人們早就對醫學院學生、老師平時的講究不滿,火自然一點就著,便上演了這出環衛工人紅衛兵包圍醫學院的大戲。
張奇是女人,當知道紅衛兵來揪鬥她時,便脫光了衣服,賴在被窩裏,不肯起床,以逃避揪鬥。但學生們可不管她這一套,把她從被窩裏揪出來,穿上白大褂,脖子上掛上一雙鞋,就拉出去鬥爭和遊街,畢竟她是策劃這起環衛工人紅衛兵圍困醫學院的罪魁。之後,一雙破鞋便一直掛在被砸壞的大糞車上,直至車被拖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