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暗示命運的碩大金字,不管白天黑夜,時不時在眼前、在腦海閃爍,擾得無衣寢食難安,惶惶不可終日。父親無辜被害,母親受噩耗打擊一病不起,一想到阿弟也有可能性命不保,無衣憂心如焚。如今她是家裏唯一的頂梁柱,萬事隻能靠她自己了。無衣不顧顏麵,四處求爺爺、告奶奶,企望有人能助她一臂之力,讓她有機會能在聖上麵前為父討公道、為弟申冤求情。
父親的親戚、同僚、下屬,上至王後娘娘,下至主管太監,能想到的人她求了個遍,磕頭作揖,撒潑耍賴,各種方法用盡,隻差賣身為奴了,可到最後竟無一人能幫到她,或願意幫她,理由、借口各異,有同情者陪同唏噓落淚,有落井下石者冷嘲熱諷,更有那好事者四處散播謠言。世事滄桑、人間冷暖,無衣此番體會得透徹。
奔波數日,唯一的收獲是袁中書透露給了她一點線索。那日,無衣一身素衣,第三次去袁府求見袁中書,前兩次她都被門衛擋在大門外,理由無非是袁大人不在府,上朝,或訪親問友去了。
烈日當空,無衣在袁府門外焦急等侯,正巧遇見了回府的中書之孫袁玉郎。前不久,因調戲良家婦女,被無衣教訓過,他對此至今耿耿於懷,見了無衣,尷尬笑言:“喲,哪陣風這麽識趣,竟然把郡主大駕給吹到了寒舍?難不成,你我這是前世結下的緣分,不打不相識,不是冤家不聚首?”
見此人缺心少肺,不長眼色,自己一身縞素他竟還嬉皮笑臉、成心打趣,無衣心有不悅,可一想到是自己貿然登門拜訪,有求於人,隻好隱忍不發,她拱手揖禮,違心回道:“袁公子,無衣涉世不深,不通人情世故,有得罪處,見諒。”
“見外了不是?小可歡迎還來不及呢,得罪麽,不敢當”,袁玉郎回了一禮,不忘獻殷勤:“聽聞大將軍被害,令弟兵敗被囚,令堂抱恙,郡主之痛,小可感同身受,望郡主節哀,有用得到鄙人之處,盡管直言,小可當盡力而為。”
“謝過袁公子”,無衣道:“此番前來叨擾閣老,實在是事出緊急,迫不得已而為之,唐突之處,公子多包涵。”
袁玉郎笑得燦爛:“哪裏話,郡主蒞臨,令蓬蓽生輝,以後盡管當這裏是自家,來去自由。”
袁玉郎生得人如其名,清秀俊美,風流倜儻,一副玉麵郎君模樣,他出身文官世家,秉承家傳,自幼飽讀詩書,喜歡舞文弄墨,且自視甚高。無衣見他跟自己套近乎,心生厭煩,客氣道:“公子慷慨仗義,無衣感念在心。”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袁玉郎又道:“聽聞郡主不但武藝高強,且文采飛揚,詩詞歌賦頗有造詣,小可仰慕已久,可惜緣慳一見,不知可否邀約郡主,親臨鄙人組織的風韻雅集,與眾才子一起吟詩作賦,歌詠明誌?”
“公子高譽,無衣不敢當。所謂詩詞歌賦,不過是無衣照貓畫虎的小伎倆,附庸風雅而已”,無衣內心厭煩至極,可又不便發作,婉拒道:“家父尚未安葬,無衣無心他事。”
“風月有期,來日方長”,袁玉郎不死心,依舊糾纏。
有小廝來報,說是小少爺正在門口與郡主攀談,袁中書本想晾著無衣,可實在不放心那小子,怕他言輕語重,又惹出風流紕漏,隻好趕緊起身。才邁腳出了大門,袁中書一眼就瞧出了這孫兒的心思,心頭不禁一收,暗說:這郡主性子剛烈,喜歡舞槍弄棒,父親新喪,她居然還有心思與男人眉來眼去,哪個好人家敢娶這樣的女子進門兒?玉郎你吃過她好幾次虧,咋地吃一百個豆子都不知豆腥氣?這混帳小子!不行,私情乃幹柴烈火,得趁早掐滅這火苗,免得日後一發而不可收拾。
袁中書壓低了嗓門,一擺頭,厲聲道:“玉郎,進屋去,這裏沒你的事。”
袁玉郎自幼父母雙亡,跟隨祖父長大。袁中書十分溺愛這個三歲便失怙的獨孫,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對他充滿了希望,卻不料,這浪蕩孫兒空有一副好皮囊,到處沾花惹草,除了會寫幾句打油詩外,正經事啥也做不來。
袁玉郎懼怕祖父威嚴,隻好跟無衣道別:“風韻雅集,每個月初一午時,城東‘在水一方’的雅間,隨時恭候”,說完,他拋了個媚眼兒,轉身悻悻然進府去了。
無衣躬身,拱手高舉過額,恭恭敬敬對袁中書揖了一禮:“見過中書大人,大人萬福金安”,抬頭見他隻是微微頷首示意,並無讓自己進府的意思。無衣識趣,道:“無衣重孝在身,不便進府,有幾句話,想在這裏跟閣老說。”
“也好”,袁中書假惺惺道:“令尊慘遭不幸,老夫甚感悲戚。郡主失父,國失良將,君上失左膀右臂,此乃國之厄運、民之不幸,痛哉!”
無衣道:“聽聞中書大人一向秉公無私,仗義執言,世人交口稱讚,無衣想拜托袁閣老,在陛下麵前為無衣美言一二,讓無衣有麵聖陳情的機會,小女子一家感激不盡。”
袁中書婉拒:“我軍銳氣新挫,龍心大不悅,陛下已幾日未上朝,郡主若硬要麵聖,恐觸動陛下心事,不如暫且先耽擱幾日,待陛下消了氣,再圖不遲。”
無衣顧不得君臣之別,她雙膝跪地,伏地懇求:“大人,家父屍骨未寒,舍弟身陷囹圄,恐有性命之虞,您是三朝元老,當今重臣,不能見死不救。”
“郡主快快請起,如此大禮,不合禮法,老夫受之不起”,見無衣起身,袁中書又道:“可惜本官人微言輕,心有餘而力不足,此事,老夫愛莫能助。”
袁中書推三阻四,不肯幫忙,無衣不好勉強,就問:“袁大人作為監軍,此番隨父帥出征,必然知曉內情,大人可見過那些刺客?”
“此乃軍事機密,事關國家命運,無陛下許可,本官無可奉告,郡主見諒。”
“那,大人就是見過刺客了?袁大人,請告知詳情,越詳細越好,無衣先行謝過。”
袁中書麵露不悅,道:“老夫剛剛說過,軍機怎敢泄露?家人也不行!郡主還是請回吧,勿強人所難。”
無衣再三懇求,袁中書依然不為所動,見他不肯吐露實情,無衣隻好先禮後兵,她拉下臉來,冷冷道:“大人,實不相瞞,秦無衣我向來無拘無束,吃軟不吃硬,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本烈女。我已一無所有,不怕失去更多,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誰都別想過好日子……長話短說,是人皆有軟肋,有人怕失財,有人怕丟官,還有人呢,怕斷後……大人見多識廣,一定聽得懂我的意思。”
袁中書見無衣一臉殺氣,他內心惶然,一想到孫兒玉郎,他不敢得罪這小妖女,隻好告訴她:“那些蒙麵刺客的首領操北鄢口音,隨從喊他太子,使一把長劍,他出手狠辣,不留活口,老朽因為年事已高,那首領留我給陛下傳口信。”
“大人如何知道,那首領不是假冒的太子?”
“那人給大將軍出示了一塊隨身玉佩以明身份,是一對龍鳳玉佩中的龍佩。那玉佩取自和田脂玉,材質細膩,價值不菲,那玉龍乃行家精雕細琢,品相極佳,一看就是王室用品,這個麽,老夫不會看走眼。”
無衣從腰間摸出一塊玉佩,遞到袁中書麵前,問:“可是這塊玉佩?”
那日中軍帳中,燈火昏暗,袁中書其實並未將那玉佩看得仔細,隻是,此刻無衣手中的玉佩,玲瓏剔透,精雕玉琢,一看便是王室所用極品。袁中書雖驚詫不已,心想:管它是不是北鄢太子的玉佩,先打發了這姑奶奶再說,讓她有本事跟北鄢太子算賬去,也省了她跟我糾纏不清。他假意仔細查看了那玉佩,問:“此玉正是北鄢太子所佩,郡主是如何得到的?”
無衣沒吱聲,她收好玉佩,又問:“衛瓚將軍可在場?”
“不曾。他奉大將軍的命令,到營區排兵布陣去了”,袁中書又補充了一下:“衛將軍出了中軍大帳不到一柱香時間,那些刺客就闖了進來,他僥幸逃過一劫。”
無衣沉默了片刻,威脅道:“大人,若不想被人拿捏軟肋的話,今日之事,不可外傳。”
真兄周末愉快。
要論狠,你跟高妹數一數二,我該向你倆學習,再狠心一點點。
但是據說向佑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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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妹周末愉快。
可可周末愉快。
程程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