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衣悻悻然離開同澤後,越想越覺得他滿腹怨言,話中有話,內心不禁波瀾起伏:難道他不是太後的親生兒子?洛王一向謹小慎微,不苟言笑,既出此言,必有所本……他的性別也被人調換?亙古奇事,聞所未聞啊……不過,他的為人做派、舉止行為,的確像個女兒家哦……可是,這一切若是真的,有果必有因,因果相連,主謀究竟圖的是啥,為的是什麽啊?
無衣輾轉反側,一夜無眠,一想到同澤可能受了天大的委屈,便決定要查出個真相來,無論這水有多深,她都要趟,一個‘義’字她繞不過去。
次日一早,無衣直接求見同裳,同裳見了無衣,驚喜之餘大感意外,他直問:“洛王妃,難得啊,有事?”
無衣也不羅嗦,問:“陛下,妾身有要事相問,可否屏退左右?”
同裳揮了揮手,待左右人等退下,他急切地問:“無衣,你是不是遇到了難事?”
無衣婉轉問:“陛下,若是有這麽一個人,待他長大成人,有一天他豁然發現,其生母另有其人,而且,他的性別也被人置換了,他該怎麽辦?”
同裳笑問:“無衣,你可是認真的?狸貓換太子聽說過,但把太子變成狸貓,聞所未聞,嗬嗬,無衣,你想什麽呢?莫不是你也被妖魔附體了?”
無衣進言:“陛下,我剛剛見過洛王,聽殿下的意思,他出生時被人調了包,太後並非他的生母,而且,他的性別也被人給置換了。”
同裳忍不住大笑起來:“無衣,適才所言,你自己信麽?哈哈哈,這樣吧,從古至今,你給我找出個例子來,我便信你。”
無衣一臉認真:“陛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如我所言,洛王便是個例子。隻是,妾身得想方設法證明。”
“好啊,我倒是樂見其成”,同裳收起笑容,問:“你倒是告訴我,如何證明一個不存在的東西?我要的是確鑿的證據,而不是捕風捉影的‘據說’。”
無衣自知茲事體大,自己又沒有十足把握,便小心翼翼進言:“妾身聽說,荀公公被洛王殿下關押在昭獄,荀公公在宮中掌事幾十年了,服侍過三代君主,他一直是太後最寵信的人,殿下必定從他那裏得到了什麽消息,否則也不會將之押進死牢,秋後待斬。陛下可親審之,隻需略施小計,真相必會水落石出。”
同裳釋然:“噢,你說的是他啊,王弟已將荀公公的口供拿給我看過,盡在孤意料之中,不必再審了。”
無衣一笑:“陛下見到的定是明供,可以拿給任何人看的。洛王一向行事謹慎,心思縝密,他怎肯漏過如此大魚?”怕同裳沒理會透,無衣又道:“妾身的意思是,難道殿下就不會留有暗供?一份有關他自己的身世,隻想他自己一個人知道的口供?”
一語驚醒夢中人!同裳覺得無衣言之有理,況且,再仔細回想一下,他感覺同澤的舉止行為的確像個女子,心裏不禁忐忑不安起來,他問無衣,也是問自己:“凡事總得講究個因果吧,為什麽?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不是攸關生死,便是有關身份地位之事,除此之外,沒什麽事值得冒如此之大的風險了”,無衣搖了搖頭,又道:“陛下與殿下,沒有生死抉擇,隻有王位之爭,隻是,眾所周知,北鄢國儲君向來都是‘立長不立幼’……”
同裳還沒等無衣說完,頓悟其中的奧妙,他暗自盤算:若王弟真的是長子,而我又被立為儲君,那我倆被人調包的目的便明了了,如此一來,太後便是我的生無疑母……怪不得,打小太後就近似於溺愛般地疼愛我,對王弟卻冷眼相待,漠不關心。那日,王弟明顯話裏有話,旁敲側擊,而且,他將太後軟禁,看似有悖人倫,不近人情,實則卻在情理之中了。可是,即便性別置換可行,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我倆出生時間前後差不過兩個時辰,難道真的是巧合?
同裳心頭五味雜陳,道:“你有所不知,我北鄢國還有另一個不可示人的陳規陋習:立子去母”,無衣正要張口,同裳一擺手阻止她,幽幽地問:“無衣,你不用再解釋了,孤已大致明白了。隻是,孤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麽,你要幫洛王出頭?難道你不知,如此做的後果嗎?”
無衣淡然,先施了禮,才說:“陛下,世間除了人情,還有義理,妾身隻不過想替洛王討個公道而已。”
“僅此而已?”同裳心頭滋滋溜溜難受,暗忖:難道你還要得寸進尺?
無衣聽出他口氣中的不悅,坦然道:“陛下,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麽?其它的,乃天意,命運早有安排,豈容妾身置喙!陛下,高看妾身了。”
“天意?赫,天意可真好用”,同裳心頭酸痛,他盯著無衣,幽幽地問:“你愛的是洛王,對吧?”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從無衣口中得到什麽樣的答案,無論哪種答案,於他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無衣坦然以對:“陛下,洛王是我的夫君,他有難,我不能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