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媚兒本是北鄢旋風堂堂主柳含煙的女兒,與師兄自小一起長大,他倆耳鬢廝磨、日久生情,遂私訂終身。堂主原本為媚兒許了一大戶人家作填房,可她抵死不從,五年前與師兄趁夜黑私奔。二人生活窘迫,難以維生,輾轉多處後在蜈蚣嶺落腳。仗著武藝高強,頭腦靈活,他倆竟落草為寇,幹起了劫道掠財、販運私鹽的行當,迅速發跡。世事難料,一年前,師兄不小心墜崖,正值青春卻一命嗚呼,柳眉兒埋葬了師兄,便做起了大當家,手下一眾小弟竟被她的軟硬兼施的手段收服得服服帖帖,死心塌地跟著她幹。
無衣被帶去了一間小木屋,外麵有人看守,因雙手被反捆在屋中間的一個柱子上,她不能行動。
山裏的天氣跟猴兒臉一般,說變就變,白天還是個溫暖的豔陽天,入夜便起了陰霾,寒風颼颼,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無衣的心頭跟被水泡過的穀子一般,沉甸甸的,想起隴佐為了救自己而受重傷,如今生死不明,她不禁心如刀割:師兄,你可安好?無衣今落入賊寇之手,恐無生還可能,願師兄餘生平安,無衣結草銜環,來世再報答師兄的恩德。
門“吱扭”一聲開了,一個黑影出現在門口,來人窩著腰,把頭探進門來,他壓低了嗓門兒,問:“秦公子,你睡了嗎?我馬小六啊。”
無衣驚喜,問:“小六,你怎麽來了?”
小六躡手躡腳溜進門,道:“秦公子,果然是你。傍晚那會兒,我見三彪子把你關進屋,遠遠地不敢確認,這會兒,守門兒的睡得跟個死豬一般,我偷偷過來跟你說說話,看看能幫到你什麽。”
無衣問:“這是哪裏?我進山時被人罩住了眼,啥也看不見。”
小六道:“此處是蜈蚣嶺的大坡寨,雖說離著鎮子隻有十幾裏地,但都是密林山路,容易迷向,加上時不常有瘴氣發生,外人來了,十有八九有來無回。”
無衣見他分明就是個為虎作倀、為禍鄉鄰的匪徒,不由得怒火中燒,質問:“你是怎麽入了匪窩的?我不是給過你做生意的本錢了麽?難道都被你給揮霍了?”
小六道:“秦公子息怒,您先聽我解釋。當初我跟七弟原本是打算做個小本生意的,可七弟受人蠱惑,聽說販私鹽來錢快,走一趟十天半個月,本錢就能翻兩番,他跟我起誓,我兄弟倆隻幹兩趟就金盆洗手,然後回老家種地,娶妻生子,老老實實過日子。”
無衣蹙著眉,不滿道:“我給你們的錢足夠你們回鄉老老實實過日子的了,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小六歎道:“誰說不是呢,我倆第一趟出海就遇上了倭寇,貨被劫了不說,倭人那叫一個狠噢,綁了我倆,二話不說就往海裏扔,我會鳧水,隨水漂了好遠,幸虧我福大命大,天不絕人,恰好此時大當家的路過,救了我一命,我身無分文,又無處可以安身,好死不如賴活著,我再擰也擰不過個命,隻好跟隨大當家混口飯吃。唉,可憐我那旱鴨子七弟,撲騰了沒幾下就沉了底兒,我眼睜睜地看著他送了命卻無能為力,真是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悔不當初啊。七弟,都是六哥不好,害你枉送了一條性命,叫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爹娘?!”
小六涕淚漣漣,泣不成聲,無衣見他已有悔罪之心,就不想再責怪他了,畢竟他跟自己一樣,如今孤苦伶仃,連最後一個親人也失去了。
小六哭夠了,過來幫她鬆開綁,道:“秦公子,夜長夢多,我這就帶你下山,天黑,雨大路滑,你當心點兒。”
無衣感激不盡,跟著小六正要出門,沒想到三彪子堵在了門口,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陰冷冷地道:“小六子,你可真是隻養不熟的家雀兒,寨子的規矩難道你不知道?私通敵人是要砍頭的,你嫌命長咋地?”
小六見是無惡不作的三當家,平時常被他無端找茬欺淩,小六深埋於心中的怒火與勇氣一下子迸發了出來,他拔出腰間的一把匕首,衝著三彪子就紮了過去:“爺爺我今兒豁出去跟你拚了,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三彪子冷笑了一聲,一臉的鄙夷,道:“霍霍,就憑你?找死啊,那我就送你一程”,說罷,他從後腰處摸出一根三節鞭施展開來,那三節鞭被他舞得呼呼生風,密不透風,大有水潑不進之勢。小六本就是隻三腳貓,手裏握著的又是件隻能嚇唬人的短兵器,他比劃了半天,根本不能近其身,反倒被三彪子手裏的那根軟硬兼施、長短自如的三節鞭給逼得節節後退。
無衣見三彪子的鞭使得快速靈活、變幻無常,眼見小六不是其對手,便抄起地上那根捆綁她的繩子就舞了起來,三彪子不屑,道:“那就一起上,來兩個,我解決一雙。”
無衣手裏的繩子不趁手,被三彪子瞅準了個空檔,一把將那抽過來的繩子抓住,他使勁一扯,力道之大,一下子將無衣扯向他的懷裏,小六見了,心急生勇,他趁著三彪子把心思全放在無衣身上時,撲過去,照著他的心口處就猛紮下去,三彪子大驚,連忙鬆開握著繩子的手,一腳將無衣踹出去,他拿著三節鞭,照著小六的腦袋就拚命砸下去,可憐的小六,連哼唧一聲都沒來得及便被三彪子一擊斃命。
無衣冷不防被三彪子一腳給踹飛,她後背撞倒牆後,又順著牆下滑,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眨眼工夫三彪子已經擊殺了小六,無衣眼見小六為保護自己而死於非命,她不禁心痛得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三彪子湊過來,瞅著眼前待宰的獵物心喜難耐,他眼裏冒著淫邪的光,道:“聽說你是個雌兒,若是個雛兒更好,三爺我半年沒嚐鮮了,正好讓我開開葷,別怕,三爺我一向憐香惜玉,保證讓你欲仙欲醉,快活似神仙。”
無衣剛才被他大腳踢飛,又撞上了牆,此刻她腹背皆受了傷,以致動彈不得,三彪子撲將過來,欲行不軌,無衣赤手空拳與之搏鬥,突然,三彪子雙眼一瞪,他身子一梗,翻了一下白眼,鬆開了抓住無衣衣領的雙手,在無衣的身邊癱軟地趴下,無衣豁然見他的後心處插著一把刀,那刀柄似乎還在顫巍巍地動著。
無衣用力將他的屍身推開,抬眼見門口站著一人,那人冷冰冰地道:“大坡寨規矩,淫人妻女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