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紈絝子弟又在茶樓高談闊論,雲展問隴佑:“昭王殿下,咱之前打的賭還算不算數?”
隴佑油然想起了那個英姿颯爽的小嬌娘,想象著她那美若天仙的樣子,不由得心旌搖動,他故作不屑,咧嘴一笑,反問:“耳聽是虛,眼見為實,我這塊隨身的金鑲玉乃父王所賜,你空口無憑,難不成你想把本王當作傻子,讓本王就這麽拱手相送?”
雲展慌忙揖禮,道:“小可不敢,那日太子殿下親自作證,千真萬確,無衣為我姑家表妹,相信昭王金口玉言,定不會食言而肥。”
隴佑搖著手裏的折扇,不緊不慢道:“願賭服輸,你幾個何時見本王打賭食言過?隻是,此乃傳家之寶,我怎肯輕易與人?你總得讓我親眼見一眼秦公子吧?怎麽,你是想讓本王親自舉證?這樣吧,改日你把他帶過來,咱一翻兩瞪眼。”
另幾個也齊聲幫腔:“孫公子不可空手套白狼”,“是啊,我等也想見識一下秦小姐的絕世容顏”。
雲展勉為其難:“無衣性格倔強,怎肯聽我差使?”
夏公子起哄道:“孫公子,你怎麽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你家秦公子再怎樣孤傲,昭王的麵子總還是要給的吧?”
隴佑笑了笑,輕搖折扇,謔道:“哎,夏公子,我看你還是不要難為孫公子了,他這人一向溫文爾雅,怎肯勉強秦公子?不過區區一塊玉,我賞他便是,省得日後孫公子背後念叨本王吝嗇,重財輕友,我耳朵根子軟,受不得這些。”
雲展被他幾個冷嘲熱諷激得下不來台,硬著頭皮道:“昭王放心,小可一定把表妹帶來給殿下過目。”
雲展回到家跟父母商量:“母親,表妹初來咱家那日,路上偶遇昭王,二王子無意間衝撞了無衣,他本想親自登門給無衣致歉的,怎奈礙著禮數,他不便紆尊降貴前來,您是否能讓表妹跟我一起去麵見昭王,以了他的心意?”
孫致遠道:“昭王的心意咱領了,他不必拘泥於此,沒有必要當麵致歉,無衣想必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王夫人聞言竊喜,盤算著:天賜良機,若真能把無衣許給昭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隻要舒兒日後作了太子妃、王後,有她壓著,無衣再怎麽折騰,還能折騰下天來?還不得乖乖地俯首稱臣,予取予求?
王夫人喜滋滋道:“夫君,昭王的美意卻之不恭,不就見個麵?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廣眾,有何不可?”
孫致遠一向謹小慎微,道:“大臣與王室人員過從太密,恐引人在意,無事生非,好事之人喜捕風捉影、添油加醋,隻怕咱們從此沒有太平日子了。”
雲展道:“父親言重了,昭王不是儲君,我與表妹又不是朝臣,無權無勢、無欲無求,不過是去拜見一下昭王,權當是朋友之間打個招呼。”
王夫人附和:“展兒說得是,多個朋友多條路,更何況,二王子勢大,咱得罪不起。”
無衣回屋把兩個使女采蓮跟紫鳶叫到跟前,她拿著一紅、一粉兩個胭脂盒,打開給她倆看,問:“我剛才路過桃花齋,見他家新進的一款胭脂‘桃花嫣’,香氣怡人,我甚是喜愛,便買了一盒,隻是這顏色麽,我覺得有點兒太過嬌豔,我想讓你倆幫我參考一下,跟先前的這盒‘桃花嬌’,哪個更合適一點。”
采蓮道:“小姐生得花容月貌,搽不搽胭脂都好看。”
紫鳶也恭維道:“是啊是啊,小姐天生麗質,跟仙子下凡一般,胭脂粉兒都得靠小姐的美顏襯托。”
無衣一撇嘴,笑言:“你兩個嘴上抹蜜的小丫頭,哄死人不償命,啥時學會了溜須拍馬?”她拿起新買的那盒‘桃花嫣’遞給紫鳶,道:“我明兒要去見昭王,總得好好妝扮一番的,你搽一點,我想看看效果怎樣,銅鏡看不仔細。”
紫鳶在腮邊撲了些粉,無衣假裝看了看,又把胭脂盒遞給采蓮,道:“紫鳶的膚色重一點,咱倆的膚色倒是更接近,你也搽一點。”
采蓮照辦,無衣左右瞧了瞧,道:“我還是拿不定主意”,她拿起那盒舊胭脂,用粉撲沾粘滿了粉,伸手就要往采蓮的臉上撲,道:“我對比一下,看看哪個更好一點。”
采蓮大驚失色,心知無衣已經識破,慌忙拉著紫鳶跪地討饒:“小姐饒命,我兩個都是良善之人,並非有意要加害小姐,實在是有難言之隱。”
無衣哼了一聲,道:“噢?良善之人會做出此等齷齪之事?”
紫鳶央道:“小姐,您大人大量,小的們再也不敢了。”
無衣冷笑一聲,道:“赫,不想說是不是?那咱這就去見丞相,讓丞相給評評理,看看你兩個奴才竟敢暗算主子,哪兒來的熊心豹子膽,不怕被杖斃?!”
采蓮把心一橫,咬牙道:“紫鳶,咱兩個見丞相是死,不見丞相也是死,橫豎都是死,不如就讓小姐給咱個痛快吧。”
無衣看著采蓮,嘲道:“死鴨子嘴還挺硬呢,不過,我倒是挺喜歡你這忠心護主的倔強性格,怎麽舍得你死?這樣吧,我遭過的罪你倆也照樣來一遍,我既往不咎,這樣公平吧?”說著,她拿著那個帶有海黃蜂毒粉的粉撲就要往采蓮臉上塗抹,采蓮對後果心知肚明,一想到自己的臉最終會像長了癰疽一樣,潰爛流膿以致麵目全非,立時駭得臉色煞白,她慌忙躲閃,把身子使勁兒往後仰,央道:“小姐慢著,采蓮受人托付,身不由己,不敢違令抗命。”
“違誰的令,抗誰的命?!赫,笑話!我的命令你們就可以不遵?難道我不是你們的主子?”無衣又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紫鳶,冷冷地問她:“想好了麽?要不你先來?”
紫鳶畢竟年幼,經不住無衣的一番恐嚇,她哭求:“采蓮姐姐,你就說了吧,我倆就算死了,好歹也可以地下作個伴兒,強於被毀了容貌,下半生無顏見人,生不如死。”
采蓮被逼無奈,隻好將實情和盤托出,她是受王夫人身邊的齊媽媽所托,將海黃蜂粉摻入無衣的胭脂粉中的,齊媽媽威脅她:若是敢透露半點風聲,必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采蓮涕淚俱下,她跪地求饒:“小姐,采蓮並無害人之心,隻是,齊媽媽背後有夫人撐腰長氣,奴婢縱有天大的能耐,胳膊也拗不過大腿啊。”
無衣聞言鬱悶氣結,她暗自盤算:舅母一向跋扈,連舅舅她都不放在眼裏,自己不過是個前來投親的孤女,若水中浮萍,無根無基。端人飯碗、看人臉色,寄人籬下本就該安分克己,自己有何能耐與她這個女主人抗爭?更何況,沒有抓住她手腕,僅憑一個丫環之言,如何坐實了此事是舅母指使?不如先忍下,以後小心便是,視情況再定去留……隻是,我平日裏謹小慎微,畢恭畢敬對她,她為何出手如此狠辣?
無衣貌似淡然,卻冷冰冰地道:“你倆先起來吧,此事先到此為止,我暫不追究,若你二人日後再有此類事情惹到我,二罪並罰,我絕不姑息輕饒。”
采蓮與紫鳶連忙叩謝:“謝小姐寬宏大量,我兩個以後定當唯小姐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無衣道:“若齊媽媽回頭問起來,你就告訴她:秦小姐用過胭脂後,並無不良反應,她也沒有起疑心……還有,關乎我的事情,無論大小,一律向我報告,聽明白了?!”
采蓮想了想,道:“小姐,有一事,不知小姐是否關心?那日,齊媽媽有點得意,說話間不小心露了點口風,說是夫人打算將孫小姐嫁給太子殿下,以後,夫人就是國君的嶽母了。”
無衣道:“這是好事啊,該恭喜才是,有何不妥之處?”
采蓮小心翼翼道:“齊媽媽的意思,夫人怕小姐您橫插一杠,壞了這樁好事。”
無衣不屑,道:“我一心隻要為父母報仇雪恨,對大淵王室沒有興趣,何來這一杠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