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將一個厚厚的信封封好,那裏麵裝著她幫航航申請的當地一家私立高中的資料以及他簽證時所需的各項證明材料等文件,她掂了掂手裏這個沉甸甸的信封,心裏五味雜陳,不免長歎了口氣,“唉——!”
跑前跑後地忙了快一個月,填完了所有的申請表,辦好了所有的證明,也拿到了最重要的I-20表,按說該鬆口氣兒了吧?可瀟瀟這心裏卻跟十五個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她在心裏念叨個不停:小祖宗哎,你可千萬別簽過,我怕了你。
瀟瀟從潁川手裏接過狗狗,一邊坐沙發上奶著孩子、一邊跟潁川發牢騷:“川,我心裏怎麽老是有種不好的預感呢?事兒是辦完了,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萬一他要是真簽上了,你說,咱還能不讓他來?也忒說不過去了吧?可他真要是來了,我還不得扒層皮去?天哪,我這不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嗎?你說說,我往身上攬啥事兒不好,偏偏折騰這個,我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找事兒嗎?”
“切”,潁川鼻子裏哼了一下,取笑她道:“平時挺爽快的一人兒,你咋也變得這麽婆婆媽媽的了?彗星撞地球的事兒不是不可能發生,可是,它能砸咱頭上的幾率不會比你中樂透高,同理,你外甥簽上證來美國的機會比彗星砸地球還要低,論證完畢。”
“邊兒去!人家這兒跟你好好說話呢,你葫蘆、瓢地瞎攪合什麽啊你,還嫌我不夠煩,是不是哇?”瀟瀟白了潁川一眼,放不下心,就又問:“哎我說,他真要是簽出來了可怎麽辦呢?”
“你們女人啊,頭發不長見識也短,你要是吃飽了嫌撐,不好幫咱娘種種菜?省得你沒事兒瞎操心,心裏窩火不好好給我兒子產奶。”
瀟瀟撇了撇嘴,嗔道:“討厭!人家說正經的,你就不能給拿點主意?”本想住嘴可還是忍不住又問:“你說,他要是簽上了可咋辦?”
“咋辦?大蒜醬油炒著拌!”潁川能有啥主意,被她問得心煩,就隨便應付了一句。
瀟瀟被他氣得腦袋躥火,心有不滿:“你還有沒有正經啊,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瞎掰,成心想惹我著急怎麽著?”
潁川本想跟瀟瀟打打哈哈混過去,見她真急了眼,便吞吞吐吐地說:“真不願意讓他來?喔,這個麽,要說辦法也不是沒有,呃——,就看你願不願意幹了?”
瀟瀟把腦袋探他麵前,看著他,忙問:“啥辦法?”
“噢,辦法其實很簡單,你可以給大使館寫封信去啊,就說咱們後悔了,不願意幫他擔保了,一封信、塊兒八毛的事兒,一下子不就全解決了?這叫防患於未然,省得你白天、夜裏總惦記著這事兒。”
“哼,你嘴裏能吐出象牙來?!”瀟瀟把腦袋縮回去,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去你的,這種餿主意虧你也想得出,我李瀟瀟光明正大,從不幹這種齷齪事。”
潁川咧嘴笑了笑,見瀟瀟不肯,勸道:“行了行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他就算是簽上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最多咱權是當給家裏添雙筷子”,他大大咧咧地這麽寬慰著老婆,其實心裏也在小嘀咕:不會那麽倒黴吧?
“噢,放輕巧屁誰不會哇,那錢呢?錢從哪裏出?我不出去幹活家裏本來就不富裕了,再添他這麽個活累贅、錢窟窿,這日子還怎麽過?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姐一個大子兒也不會出的,上回我婉轉地問她,學費怎麽辦?她倒挺大方的,說是先跟我這兒借著,等航航畢了業找到工作就趕緊還咱,唉,真是一家不知一家愁啊,我是那種家裏存得住閑錢的人麽?就算是跟朋友借去我也得張得開口哇我,再說了,在美國打死都不能跟人在錢上犯來往,不論是跟人借錢還是借錢給人,錢隻要一倒手,朋友都沒得做了,遠的咱不講,就說你家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吧,三杆子都撥拉不著的,”
自打生了孩子以後瀟瀟得了輕度的產後憂鬱症,為件屁大的事兒她也能煩得發脾氣,本來還沒怎樣,卻往往是越說越生氣,忍不住把陳年的芝麻穀子又翻騰一遍,最後自己能把自己氣得渾身亂顫,不能自已。
潁川見她又上來那返小常的勁兒了,便趕緊打斷她的話,安慰她道:“霍霍,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你說你激動個啥?要是來不了,你這不白生半天氣了麽?你的任務就是好好給我把兒子養好了,其它事情你少管,錢不錢的不是你個婦道人家操心的事兒。”
“嗬,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哦,你說說看,家裏大事小情哪樣不是我操心,啊?一分錢憋死英雄好漢,沒錢咱一窩兒都喝西北風去?”
潁川瞪眼看了她片刻,“呼”地一下站起來就要往外走,瀟瀟見他一臉的嚴肅,嚇了一跳,趕緊問:“你幹嗎去?”
潁川站下,回頭一本正經地對她說:“這日子沒法過了,我不能為了大姨子的兒子毀了我自己的兒子,我這就打個電話過去罵她一頓,省得她想三想四,攪合得我成天跟著腦袋抽筋兒。”
瀟瀟驚得臉色陡變,急得直嚷:“回來!抽什麽風啊你,想毀了我你就早說,你還讓不讓我做人了?!他來就來吧,我總不能為了這事兒得罪了我姐啊。”
“噢——”,潁川回過身來,道:“這可是你說的,以後有啥事兒你可不能賴我身上哦。”
瀟瀟這才恍然大悟,不禁暗自懊惱:切,又上了他一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