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蔚然到了“四季春”餐館來臨時頂替亞娟的工,因怕對環境不熟悉,她早早地就到了,好在這家店的老板隻是讓她打個下手、幫忙幹點粗活,要求並不高。
那日的宴會是一個會議組織者為與會人員舉辦的,餐館裏的一個接待大批食客的雅間裏擺滿了桌子。客人們陸續到了,蔚然跟一幫服務員忙得不可開交,可因她初來乍到的,經常是找不到東西,或者不知道該把手裏的東西往哪裏放。
曉涵在這家餐館是老資格的女招待了,她見了蔚然的窘態,就過來跟她說:“哎蔚然,這裏的規矩比較多,主要是禮儀方麵的要求,你不摸這裏的底細,一時半會兒也難跟你講清楚,這樣吧,你就負責收收垃圾,有事兒找我。”
“嗯,謝謝”,蔚然答應著,對初次見麵的曉涵心存感激之情。
“絮兒來了,真是稀客呀,喲,還帶著位帥哥呢,這邊請”,曉涵見柳絮兒跟夏禾進了門,隔著老遠就迎上前去熱情地招呼他們:“我領你們去個安靜點兒的角落吧,今兒中午人多亂哄哄的,說個話都不方便”,於是,就將他倆帶到了一個遠離那宴會的角落。
這個座位臨窗,麵對麵的兩個綠色的長條軟座被一個幹淨、雅致的小桌子隔開來,這個距離,既可以讓坐在對麵的兩個人親切地交談,又不會讓人感到近得不自在,座位旁邊明亮的落地窗子外麵是一個不大的養魚池,中國式的山水被濃縮在了一個十幾平方米的世界裏,“瀑布”從高處垂落下來,打在池裏,立刻便激起了翻動著的簇簇水花,那水花,好似陽光下盛開著的朵朵白蘭花,卻在不斷變換著姿勢與形態,那一池的綠水,在落水的激蕩下,向外層層推出瀲瀲的、閃著七彩光的灩波,而那飛揚起的水花又濺到了水麵上浮著的睡蓮葉上,變成點點晶瑩剔透的水珠兒。
從窗子望出去,他們在這個角度可以看到,蓮池裏幾條紅、白兩色的大鯉魚,悠然徜徉在綠油油的蓮葉之間,一陣風吹過,蓮葉在“嘩啦啦”地抖著、隨風傾斜著,而掛在上麵的水珠兒,被引力牽引著,“撲簌簌”滾落下來,掉入池裏立刻便不見了蹤影。
柳絮兒癡呆呆地望著這幅田園詩般的景象,心頭充滿了喜悅,直到曉涵過來招呼他們,她才返過神來。
“女士,先生,用點什麽?”曉涵手裏拿著本子跟筆,準備記錄,她的樣子既一本正經又不失俏皮可親。
柳絮兒介紹道:“這位是夏禾博士,我的頂頭上司,這位是我室友,陸曉涵……姐,今兒給妹個麵子,把你們館子裏最好的菜介紹給這位先生,拜托了。”
“那是自然,咱這倆份感情,一個鍋裏摸勺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這個馬屁我是幫你拍定了”,曉涵大咧咧地跟他倆說笑著,指著菜單上的幾個招牌菜,一一介紹給夏禾:“夏哥,如果愛吃魚的話,這個鬆鼠鱖魚比較地道,火候、口感都不錯,清蒸石斑魚比較鮮美,就是貴一點,爆炒各色海鮮的海腥味比較重,喜歡吃辣的話,加點辣子會比較出味道,如果喜歡吃肉的話,來客烤牛排比較實惠,這雖是西式菜,但我們加了一些中式佐料,不會有牛騷味兒的。”
待夏禾跟柳絮兒點好了菜,曉涵端來兩杯冰水放在他們各自的麵前,又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玩笑話,便轉身走開了。
夏禾用手轉動著眼前的水杯,杯子外麵因涼而掛了些象汗滴一樣的細小水珠兒。那些水珠沾到手上,立刻讓他感到了一股說不出的沁入心脾的愜意,他的視線落在那水杯上,他不緊不慢地道:“絮兒,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柳絮兒叉開五指,往腦後攏了攏鬆散的披肩長發,問:“啥事兒啊?瞧你這莊嚴肅穆的表情,我嚴重懷疑你是要炒我的魷魚,要是那樣的話,等咱吃完飯再說,我可不能白白糟踏了一頓美食。”
“嗬,有那麽嚴重嗎?”夏禾緊繃繃的臉綻開了笑容,他抬頭看著柳絮兒,說:“其實,我就想跟你做個交易,呃——,這頓飯算我請你,好不好?”
“這頓飯是我欠你的噯,你不要歧視我們窮人好不好啊,願賭服輸,這可沒什麽好商量的”,她的兩手伸向腦後,她將頭發在手上綰了幾下,隨後又拿起桌上的一副一次性筷子,隨意地將它們斜插在了濃密的頭發裏,她的手落下來的時候,夏禾看清楚了,原來她是綰了一個簡單的發簪,因那筷子並沒將頭發夾纏得死,她的頭發是鬆垮的,在耳際垂耷著,反而讓她顯得更加嫵媚。
頭發竟然還可以這麽綰呢。他看得傻呆呆地,心裏這麽想著、感慨著。
“我可沒想幫你賴賬,賭債你是一定得還的”,夏禾伏下頭,從吸管兒裏輕輕地吸上一口水來,那涼涼的水通過嗓子時,給他留下了一股清爽的感覺,他故作玄虛地說:“我覺得哦,你把我拉這兒來,隨便應付一下,也太不實心實意了吧。”
柳絮兒著急地問:“噢?那,你要怎樣才覺得我實心實意呢?”她心裏“咯噔”別了一下,暗忖:就這館子還嫌檔次低啊。
“絮兒,我,那個什麽……想吃你親手做的菜,我認為,那樣比較有誠意些”,剛剛吞咽下去的那口涼水,讓夏禾那顆惶惶的心安定了片刻,隨即又被勇氣充滿了,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副畫卷:窗明幾淨的廚房裏,一個係著圍裙的美貌女郎,她的一雙纖纖玉手在不停地忙碌著,而他則在一旁喝著咖啡,在看著她做事,跟她說笑,逗她開心,同時,一種切切的感覺油然而生,那是一個盼歸的丈夫,在企盼妻子的溫存以及家所給與的溫暖的時候才會有的感受啊。
柳絮兒“撲哧”一笑,說:“我?你可真會為難我哦,我做實驗沒問題,可做飯就差遠了去。”
“沒關係,心意到了就行”,他說著,似乎滿不在乎:“番茄炒蛋會吧?拌個沙拉會吧?再不行,開罐頭總會吧?吃啥真的沒關係,關鍵是心意,我話擱這兒啦,你看著辦吧。”他拿起水杯邊上插著的那片檸檬,在使勁地往水裏擠汁兒,那片檸檬的皮,也被擠得噴出一點點酸酸的汁液來,彌散在空中,立刻讓他感覺空氣仿佛是變得清新了,而他卻在心裏惶恐著,怕被拒絕,怕被她小看……他象個麵對心上人,滿腹話語卻無從說起的青蔥小夥子一般,怯怯地。
柳絮兒抿嘴樂著,卻不搭話,這讓夏禾更加惶惶然:“怎麽?不給麵子嗎?”他拿吸管攪著杯子裏的水,浮在上麵的冰塊擠撞著,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他以此來掩飾內心的忐忑。
“不行!”柳絮兒的口氣很堅決,她停頓了片刻,見夏禾的臉上現出急切的神情來,便笑著說:“是現在不行,你可不可以多忍耐幾天呢?等咱這批小鼠的報告出來後,我再還債,行嗎?”
夏禾懸在喉頭的那顆心終於可以落下來了,他笑道:“柳小姐噯,不要大喘氣兒好不好,你倒挺會討價還價的麽,不過,可別讓我等到大年三十晚上做黃世仁來逼債哦。”
那邊,蔚然正托著一摞子待洗的盤子要送去廚房,正巧迎麵遇上曉涵,她端著一個大大的食盤,哈著腰走過來,悄悄跟她說:“蔚然,麻煩你幫我把這兩個菜送到12號桌,呃,在臨窗的那個角落,男的要的是鬆鼠鱖魚,女的要的是爆炒海鮮,我突然內急,肚子痛得直不起腰來,拜托了。”
“噢,那你趕緊去吧,這就交給我了”,蔚然急忙找個旮旯放下手裏的髒盤子,然後接過曉涵手裏的那個大大的食盤,順著剛才曉涵手指的方向,朝著12號桌走去。
蔚然的目光掃向那個角落,見一個年輕的女孩麵朝她坐著,那女子的臉龐是嬌媚的,她的神情裏透著青春的朝氣,這讓蔚然心生出十分的羨慕,愈走愈近,蔚然聽得清楚,那個美貌的女孩在講些生僻的詞語:“根據這兩天的記錄,這組小鼠的自主活動能力有明顯的改善,爬竿時間也縮短了1/4到1/3的樣子,看來咱們這次是成功在望了。”
“您的蔥爆海鮮,您的鬆鼠鱖魚”,蔚然將那兩盤子菜和兩小碗米飯擺放到兩位客人的麵前,說了聲“請慢用”,然後,抬起頭來正要離開時,卻猛然發現,那個目瞪口呆望著她的男士,竟然是……自己的男人!
程程會很多口字邊的字,我都不會用,要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