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筆塗鴉
閑來碼幾個字玩兒
夏禾跟兒子出了門，蔚然打開計算機，將她的簡曆調出來，這簡曆已經很陳舊，大概比傑森的年齡還要老一點。
蔚然想把簡曆更新一下，以便申請工作時用，可是，她已經閑賦在家好幾年了，又能有什麽閃光的經曆可添加的呢？總不能胡編亂湊吧，這讓她費盡了心思。蔚然學的是中文，就算在美國當個中文老師，那也得英語好呀，想到這裏，她便又灰心喪氣起來。
才改了兩行，蔚然感到實在沒有頭緒，就扔下不幹了，她打開互聯網搜索起來，鋪天蓋地的招工廣告，適合蔚然幹的卻幾乎沒有，一些低檔次的工作，因她沒有綠卡，招工單位絕無可能為她辦H-1簽證，故此，她也不感興趣。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好友徐亞娟打來了電話：“蔚然，我們餐館兒老板想要個waitress，讓我幫忙給介紹一個，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你想不想做啊？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出來見見人，順便賺點兒外快補貼家用。”
蔚然聽了，心裏一動，嘴上說：“老夏不喜歡我出去打工”，耳邊卻似乎響起了那天吵架時，夏禾說的那些戳心窩子的話，句句象麥芒，紮得她難受。
“哎喲嗬，沒見過老夏這麽心疼媳婦的老公了，我當初來美國，人還沒下飛機呢，趙林就為我四處打聽，問哪兒有工可做，他要有老夏一半兒好，我這輩子就知足了”，亞娟見蔚然不吱聲，又勸道：“來吧，蔚然，跟我做個伴兒，抽空咱還能聊兩句。”
蔚然問：“多錢一小時啊？”她在心裏算計：一天要能掙上80塊，我就知足了。
亞娟說：“工資一小時10塊，主要靠小費收入，遇上好的時候，我一天光小費就能賺個一百來塊，比我家那位博士生的獎學金還多呢。”
“我沒工卡，怕打黑工讓人給抓著”， 蔚然被亞娟說得，心裏一鼓一鼓的，她在想著怎麽跟夏禾說去。
“怕啥？！我都幹兩年多了，也沒見哪個移民局的來抓”，亞娟又勸道：“紐約、加州那邊黑戶多，中國來的非法移民一落地，不是進了餐館兒就是進了車衣房，咱這裏屬於偏遠地區，誰吃飽了撐的管閑事兒啊，甭怕，要是為了這個，我勸你還是來吧，保證沒事兒。”
蔚然還在猶豫，亞娟倒是個爽快人，追著問：“就這麽定了啊，我跟老板回話了？！”
一想起夏禾那天惡狠狠、口不擇言的那個樣子來，蔚然心頭一抽，毅然下了決心，說：“那好，謝謝你，不過，我節日、周末不想幹。”
亞娟不解地問：“為啥？大家都搶著幹周末，就靠著周末客多賺小費呢。”
蔚然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說實話了：“周末，我要帶兒子去學琴。”
亞娟惋惜地“噢”了一聲，說：“那好，我這就去跟老板說一下，最快下周就得來上班，我掛了哦。”
“嗯，再見。”
哄著傑森睡著了，蔚然從他的房間裏出來，端著一筐剛洗好的衣服，放在了廳裏，她坐在沙發上，一邊疊衣服、一邊拉著正在看報紙的夏禾嘮嗑。
“禾，咱買輛新車吧，買個Honda Civic或者Toyota Corolla就行，我查了查，最便宜的，兩萬就夠了，家裏還有五千多的存底兒，咱先付三千，再去貸點款，三年付完，沒多少壓力的。”
夏禾把頭從報紙堆裏抬起來，問：“怎麽還提這事兒？你哪根神經又不對勁兒了？你成天在家呆著，要個車幹嗎？”
蔚然沒理他的茬，說：“亞娟打工的那個餐館兒缺個waitress，她今早找我來著，我答應她了。她那餐館兒離咱家挺遠的，我總不能走著去吧，再說了，下了班，一個人走黑道，你放心啊。”
夏禾低頭繼續看報紙：“不行！我老婆出去幹那種伺候人的事兒，你讓我把臉往哪兒擱去？好歹我也是個名牌大學出來的博士。”
蔚然知道夏禾好麵子，便說：“我爭取不打周末跟節日的工，平常日子裏沒多少中國人去吃飯的，你那些老美同事，我除了見過Johnny，別人我見過誰啊？更何況，老美眼裏，中國人全長一個樣兒。”
夏禾抬起頭來看著蔚然，表情嚴肅地說：“那是非法打黑工，你知道不知道啊？！被人抓住得遣返回老家的，我的綠卡還要不要了，美國咱還呆不呆了，啊？”
“亞娟說了，她在那兒幹了兩年多，從來沒見有人來查，你不是嫌我在家吃閑飯嗎，我出去做點事，補貼一點是一點。”
夏禾見說服不了她，隻好讓步：“你要實在想幹，我也沒話可說，不過，出了事兒可別怨我沒提醒你就行。”
“那，咱就買輛車吧，我算了算，我一周幹五天，最不濟，一天能掙80塊，這樣大半年幹下來，新車的錢就有了，以後再幹就是白賺了”，她用手將疊好的衣服使勁壓著，以此來掩飾內心的不安，因她覺得，她這是在開口向丈夫要額外的東西，盡管於她來說那是一件生活必需品。
夏禾抖了抖手裏的報紙，“嘩啦啦”地翻了一頁，弄出很大的響聲，他說：“你現在可真俗氣，錢錢錢，滿腦子全是錢，我養你這幾年，不是希望你去打黑工，掙那點體力錢的，你就不能長點誌氣，啊？至少跟人家瀟瀟學學，好歹有個正式的工作，也減輕一點我的壓力，說出去，我臉上也光彩呀。”
說起這個來，蔚然滿腹委屈：“我這不是正在找麽，學得專業不好，我有什麽辦法，你總不能讓我這麽大歲數了，還跟小年輕們一樣，改學編程吧。”
夏禾也是一肚子牢騷：“你隨便吧，我現在在家說話就跟放屁一樣，連傑森都敢跟我頂嘴了，那小子生生讓你給慣壞了。”
“好好地說買車呢，扯上兒子幹什麽？”蔚然不滿地瞪了夏禾一眼：“到底買還是不買啊，你要是不買的話，我坐公共汽車去上班，晚上下班你得來接我。”
夏禾見蔚然主意已定，想想每天晚上還要出去接她，也挺麻煩的，便懶懶地說：“買就買唄，家裏什麽事兒不是你做主。”
“我還是開那輛福特好了”，蔚然將疊好的衣服放進筐裏，說：“Civic或者Corolla，你喜歡哪個就買哪個吧。”
夏禾放下報紙，欠了欠身子，說：“頭一次買新車，還是買個好一點的吧，Camry怎麽樣？也就比Corolla貴出個五千、六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