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爺雖身材粗壯,卻因沒防備被瘦小的饅頭一家夥給砸暈過去,待蘇醒過來後,已是月上三竿、人去樓空了。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著坐起來,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把生疼的後腦,低頭見手上滿是粘稠的黑血,心裏倏地一驚,他又努力回想了一下,眼前幽然晃動起箱嫚那雙充滿了恐慌和憤怒的杏目來,肩膀上被箱嫚咬的牙印也在隱隱作痛。
四爺勃然大怒,罵道:“媽了個巴子!一個下三濫的戲子居然敢勾結個瘸子來謀害我,活膩歪了?!”
次日清早,一夜輾轉未眠的箱嫚便被破門而入的幾個警察給帶走問話去了,驚恐萬分的元福嫂無依無靠,隻有求救於蕭太太這一條路可走了。蕭太太倒是一如既往地熱心熱腸,答應出手相助,寬慰了一番元福嫂後,她簡單收拾了收拾頭麵,穿戴齊整了就出了門,然後直奔警察局而去。
蕭太太半撒嬌、半耍賴地把這事交待給了陳至魁,陳至魁聞聽李四爺的名號眉頭不禁微微一皺。李四爺在島城苦心經營這些年,黑白兩道上均有他的煙朋賭友,根基十分深厚,勢力不是一般地強大,而陳至魁,自打日本鬼子投降之後,留任的前偽官員跟後娘的孩子似的,備受排擠,這由不得他跟從前那般恣意放肆、膽大妄為了。
陳至魁吩咐下屬去打聽,不一會兒就有了回音,他放下電話,道:“箱嫚兒目前暫時被關在常州路拘留所,還沒定罪。”
蕭豔婷問:“什麽罪名?箱嫚兒何罪之有?”
陳至魁嘴一撇:“哼,罪名重要嗎?隨便一劃拉就有了,關鍵是她得罪的可是李大頭,這主私下裏勾結官員販賣煙土,後台硬著呢。”
蕭豔婷問:“嚴重不?要關多久?”
“這事兒吧,可大可小,謀殺未遂嚴重不?關到死都有可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民不告、官不究,隻要李大頭撤告,箱嫚兒就沒事了。”
蕭豔婷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大不了大夥湊點錢給他,破財免災。”
陳至魁不屑:“都多大歲數了,你咋還那麽天真?一來,能使錢解決的事兒它就不是個事兒,二來,人家大煙販子能看上你們那幾個錢?除非你賣了永泰裏來填這個窟窿。”
蕭豔婷著急:“難道就沒有法子了?好好一個大姑娘,又是受害人,怎忍心看著她去坐牢?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
“切,王法?多錢一斤?”陳至魁賣關子:“若要免去牢獄之災麽,現成的法子倒是有一個,隻怕她不肯。”
蕭豔婷催促道:“有話快說,有屁別忍著。”
陳至魁道:“讓箱嫚兒允了李大頭不就行了,都一家人了還告個屁!”
蕭豔婷不樂意了:“呸,就知道你這家夥爛心爛肺,一肚子壞下水,你這支的算哪門子招啊,箱嫚兒要是樂意嫁,還有這檔子事發生?這點我倒是站箱嫚兒這邊,那老色鬼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美!饅頭咋就那麽慫,怎麽不一板子拍死那個老不死的?!”
陳至魁瞅著蕭豔婷,咧嘴一笑:“嘿嘿,我打年輕時就喜歡看你著急上火的模樣,美人兒似嗔似怨、欲怒還羞,百看不厭。”
“你就貧吧”,蕭豔婷嗔道:“說正經的,李大頭再怎麽著也是被你們警局管著的吧?我還真不信,你這個老狐狸會拿他沒轍,噢,再想想辦法嘛。”
“姑娘你是不知,今時不同往日嘍,我現在是使喚丫頭拿鑰匙,當家做不了主。”陳至魁又道:“要我說,你又何必舍近求遠呢?”
蕭豔婷不解:“啥意思?”
陳至魁道:“找連升啊,他現在是劉司令的貼身副官,這劉司令不但是駐青綏靖區司令,還兼任青島的行政長官,你兒子的後台可比我硬實多了,其實啊,這也就屁大點兒個事兒,隻要劉司令一句話,李大頭他就是個屁!”
一語點醒夢中人,蕭豔婷道:“對啊,李大頭他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