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豔婷做了一大桌飯菜,焦急心切地盼著連升,天黑透了,終於,樓道傳來了腳步聲,她趕緊迎出去,笑臉還沒展開卻發現了連升身後跟著的櫥嫚,她心知不妙,臉一沉,劈頭就問:“幹什麽去了?咋待到這麽晚?!”
連升道:“我順道接妹下班去了,有點事,耽誤了。”
蕭太太冷眼觀望這倆讓人不省心的年輕人,心裏五味雜陳。櫥嫚低眉順眼、小心謹慎,生怕那句話說得不合適惹得娘雷霆萬鈞,咆哮發怒。
連升道:“母親,有件事要跟您商量。”
蕭太太虎著臉,道:“坐下,先吃飯!”
連升悶頭快速扒飯,櫥嫚也埋頭吃飯,不敢出聲,連升究竟忍不住:“母親,”
蕭太太冷冷打斷他:“食不言!”
味同嚼蠟般的一頓飯終於吃完了,連升跟蕭太太開門見山:“母親,我要娶妹為妻。”
蕭豔婷沒有驚訝,心中隻有憤恨,她放下碗筷,扭頭問櫥嫚:“這是,他自個兒的意思,還是你倆商量好了的?”
櫥嫚心驚膽顫,嘴唇嚅動卻無法開口,連升插嘴道:“母親,”
蕭太太厲聲吼道:“閉嘴!沒問你!”她又扭頭質問櫥嫚:“說,誰的主意?啊?!”
櫥嫚隻是啜泣,不敢回答。連升央道:“母親,何苦為難妹?全是我一個人做主,不關她的事,您要責罰就責罰我一個。”
蕭豔婷沒有理會連升,冷冷地命令櫥嫚:“去,菩薩麵前跪下。”
櫥嫚乖乖地過去跪下,蕭豔婷冷冷地對她說:“把你先前在菩薩麵前發過的誓願,再說一遍。”
櫥嫚回望著蕭豔婷,淚眼婆娑地央她:“娘,求您饒過我跟哥吧,我們是真心相愛,我願意當牛做馬,好好照顧哥一輩子。”
蕭豔婷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想想自己半輩子都在建築堤壩,小心防範、隨時堵截,哪乘想,一場大水它就一潰千裏,不禁怒火中燒,她邊戳點著櫥嫚、邊嘶吼,猶如山洪暴發,直泄她胸中的怒火:“你與拿刀殺他何異?!他連命都沒了你還怎麽照顧他?啊?!做人要有良心,雖然我沒有遭受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之苦,可我也算是把你養大啊,我從來都拿你當親生己出,給你好吃好喝,供你讀書識字,有你哥的就短不了你的,你不感恩也就罷了,為何還要禍害我,勾引我兒、取他性命?!啊?!頭上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出門遭天打雷劈?!”
蕭豔婷越說越氣,越氣越過分,櫥嫚跪伏在地,羞愧難當,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升見狀心痛不已,也跪地央求:“母親,您字字如刀,何異於淩遲活剮?我願意娶妹為妻,與她攜手一世、恩愛一生,哪怕是明日就死了我也願意,總比生不如死地活著強!”
他這一個‘死’字生生觸了蕭豔婷的逆鱗,她氣得渾身發抖、熱血衝頂,她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翻,身體直直地往後仰去,連升見了,趕緊扶住她。
連升跟櫥嫚一陣手忙腳亂,蕭豔婷總算緩過氣來,她平抑了一下糟糕透頂的心情,強壓怒火,平靜地對跪在身邊的櫥嫚說:“櫥嫚兒啊,娘這一輩子,可以說什麽樣的事都經過了,好的賴的,有風平浪靜,也有大風大浪,我遭過的罪、受過的苦非常人可以想象,這個咱就不提了,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怨不得旁人,如今娘在這世上唯一掛心的就隻有你哥,見不得他受苦短命,害怕白發送黑發。”
“娘,櫥嫚兒明白的。”
“明白就好”,蕭豔婷歎了口氣,又道:“唉!咱娘兒倆今兒把醜話說前頭,你若遵崇神明、謹守誓言,咱好好過日子,還是一家人。你若執意妄為,我管是管不住你,但你也別攔著我,我就從這三樓跳下去,眼不見為淨,我說到做到。你們可以不敬神明但我不能,我不能人間受了一輩子苦,死了還要下地獄,我,我黃泉之下無顏見你哥他爹啊。”
連升惶恐,插嘴道:“母親何出此言?好好的,您這不是難為我們嗎?”
蕭豔婷不理會連升,繼續跟櫥嫚說:“閨女,你若要嫁人,娘八抬大轎、雙份嫁妝,風風光光送你出閣,但是,”,她一指連升:“無論嫁誰都行,除了他!”
櫥嫚深知娘的脾氣,執拗果斷、說一不二,她若真要是尋了短見我跟哥還怎麽活?櫥嫚狠狠心,先給娘磕了個頭,以謝她的養育之恩,又問:“娘,您說的,除了哥,嫁誰都行,對嗎?”
連升絕望至極,他回房間默默地收拾了一下東西,二話不說回營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