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山

遠方的山

那年四月的紫色薔薇
開放在記憶的春天
有片片薄薄的花瓣
飄落在我的唇邊
隨後 第一茬黑色的細草
在風中顯露陌生的性感
少年放飛的風箏 那一刻
飄過了火車奔馳的鐵道線
我開始夢想 走向遙遠

透過長街盡頭搖曳的垂柳
我看見遠方的山
頭顱 肩膀 長長的手臂
連接著地平線

月亮攀上了樹梢傾聽
河水講述姑娘的從前
前後方圓十八條街道
她是人們心中的花冠
後來 她穿了西裝套裙上班
路人便讚歎那小格子圖案
她的上司經常修剪指甲
看他的背影風度翩翩
但他的視網膜已經病變
伸出的手更十分下賤——
流水不斷衝過河床
河中卵石清晰光潔
姑娘的淚水滴進我心
洗滌了我的情感
親愛的 從今往後
你將擁有我的雙肩
枕著他 你會重溫童年的快樂
枕著他 也能憧憬希望的明天

孩子出生的那個夜裏
我徘徊在醫院走廊的窗前
一顆明亮的行星 穿行
在雲霧與我的思緒之間
直到一聲尖利的啼哭
驚醒了都市昨夜的夢幻
既然新的一代已經出生
我就隻能表現成熟 彎腰
葡伏 成為他們腳下的石階

是那一次狂飲燒壞了記憶
令我忘卻夢中的遠山
又是那一場放縱的遊戲
讓我盡失從前的美滿
在風雨明滅孤燈的時刻
我隱約聽見遠方的呼喚
那是愛人曾經的哀求
還是孩子痛苦的呼喊
濺血的傷口如今已結薄繭
我卻才有他們當初的痛感
自釀的苦酒我當自飲
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啊
你們的期待叫我無法心安

前路再險我也必須向前
回頭是對信念的背叛
曠野的風聲充滿悲情
午夜狂奔是我孤獨的靈魂
荊棘刺破攀登的腳掌
寒霜掛滿我的視線
我用雙手觸摸山的肌膚
懸崖絕壁見識了風雨雷電
我用心靈傾聽山的沉默
山泉流轉感應胸中的委婉
抬頭仰望雲霞聚處
絕頂山尖正洋溢著笑靨
我要呼喚我的愛人
隨我登臨遠山
讓她撲進山的胸懷
聽那真情由衷的山泉
我要牽手我的孩子
隨我登臨遠山
讓他坐在山的肩頭
看那希望分娩的地平線

而我 在等待歲月風化之際
會向孩子解說我一生的輾轉
以我心中百般的傷痛
要他提防每一次危險的羈絆
以我走過了萬裏關山
讓他記住唯一的力量源泉
最後 我將為明天祈禱
以我一生追求的信念
等到歲月完成了風化
會有一塊獨特的山岩
睡臥在遠方的山上
岩隙處生長著苔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