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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又在微信上,加了一個我兒時的小夥伴,一個比我小兩歲的小姨。我的微信裏有了三個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她們都是我的小姨,我媽媽的堂妹。
我們分別已經半個世紀,但是我們聊天,沒任何障礙,似乎還是我們小時候。她們都說非常想念我,我又何嚐不是非常想念她們呢。我們經常會在家談起李嘎畈的老老少少,特別是媽媽在世的時候,我們談到的更多。我們的感情是純粹的,不帶地位,金錢等附加條件的。
李嘎畈,是外公外婆的家,也是我的家,也是我大弟弟的家。我們從幾個月到12,13歲,在那裏生活,上學。這個小村子的人都姓李,我也姓李。她們雖然是我的小姨,甚至還有一些小夥伴跟我外公外婆同輩分,但我們彼此叫名字。
李嘎畈總共不到20戶人家,村裏絕大多數人對我們都非常好,沒把我們當外人。我們雖然戶口不在這個村裏,隊裏分糧食不會分給我們,但是我們可以跟村裏的小夥伴一起去幹活掙工分,把工分算給外公。
小時候,我們在一起幹什麽呢?除了掙工分,我們還一起去上學,放學後一起去弄豬草,一起去水塘裏洗衣服,一起跳房子,一起跳繩,一起踢毽子,一起玩石子,一起打撲克,一起躲貓貓,一起乘涼,聽大人們講鬼故事,一起抓螢火蟲,一起走很遠的地方看露天電影,一起抓蜻蜓,捉知了……誰家的梔子花要開了,我們會互相偷,但沒人會罵。誰家的古梅花(蜀葵)開了,我們摘了戴辮子上。誰家的桃子和棗子熟了,用竹竿打下來一起吃。還有一棵柿子樹,雖然不是自己家的,但我們每年都能吃到柿子。這棵柿子樹給我的印象太深了,十裏八鄉都沒有的稀罕物,可惜那年割資本主義尾巴的時候,被大隊來的人給鋸掉了。他們鋸掉的,不是一棵樹,而是我們的童年。
我從小習慣姓李,可是我初中一年級轉學後,我的姓改成了我爸爸的姓,我很久都不習慣,好像也不喜歡。誰改的?我媽媽說是我爸爸改的,我爸爸說他沒有改。為此,他們爭吵了很多很多年,爸爸始終沒有承認是他改的。應該真的不是爸爸改的,爸爸是不會說假話的人,哪怕挨罵也會實話實說。我們後來分析,可能是爸爸去找他的老朋友劉校長,說我和我弟弟要轉學到楊林中學,校長自然答應。那時候也沒什麽正規的轉學文件,校長答應了,我們就能去上學。校長知道我們的名字,知道我爸爸的姓,自然就寫了我爸爸的姓。不會是故意改的,隻是校長也不知道我們之前姓李。這樣分析後,我媽媽終於不再找爸爸的麻煩。但心裏的結始終解不開,覺得外公把我們兩個養大,居然一個都沒跟外公姓。我說:姓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和外公外婆的感情,那感情,不是改了姓就不存在的。一晃,外公外婆去世幾十年了,可是我還是經常會夢到他們。每次似乎都是同樣的夢境:外公要給我錢,我不要。我給他們錢,怎麽沒有把我口袋裏的錢都給他們啊!另一個夢就是:外公外婆還住在那個破房子裏,我們趕緊開車去接他們來我們家住啊,那破房子不能住了。一著急,醒了。醒了好久,才想起來這是夢。
二少爺出生後,老爺說:你隨便讓他姓什麽,你生的兒子你做主。我說:不要讓他今後有麻煩,跟爸爸和哥哥不同姓,上學什麽的會讓老美糊塗。我沒改姓老爺的姓,在美國經常被問:你們結婚了嗎?你們是一家嗎?好幾次辦理證件的時候,工作人員把我的姓改成了老爺的姓。但跟我的證件不符合啊,又得找他們改回來。二少爺上學後,也經常被人懷疑:你哥哥是你親哥哥嗎?差這麽多歲?還有個媽媽不同姓,真讓老美抓狂。
美國女人結婚後,都要改成丈夫的姓,這是傳統。我們這種不倫不類,讓美國人搞不清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