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不很明了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歸檔
正文

【李鎮西】為什麽我的許多朋友有微信卻從不發言?

(2023-04-03 08:06:26) 下一個

?

30多年前,學生畢業之際,我送給一個女生的禮物是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因為她特別喜歡文學;同時,我送給一個男生的禮物是長篇小說《約翰·克裏斯朵夫》(四卷),這是法國作家羅曼·羅蘭諾貝爾文學獎的獲獎之作,我希望這個男生能夠有作品主人公約翰·克裏斯多夫(原型是貝多芬)向命運挑戰、不斷進取的勇氣。
送學生《紅樓夢》,無論當時還是現在,顯然一點問題都沒有;送學生《約翰·克裏斯朵夫》當時沒問題,現在可就有“問題”了!
讀者先想想,我送學生《約翰·克裏斯朵夫》會有什麽“問題”?
問題大了!肯定會有充滿“文化自信”的“愛國者”質問我:“為什麽在學生畢業之際,要送他一本西方的小說?難道我中華文明,竟然找不出一本激勵學生的作品嗎?比如你可以送《史記》啊!裏麵的《秦始皇本紀》《項羽本紀》《高祖本紀》《越王勾踐世家》《屈原列傳》……哪一個不比約翰·克裏斯朵夫這個外國人更勵誌?”
嗯,麵對這樣雄辯的反問,我的確啞口無言。
某教育局請我推薦十本教育名著,我推薦的全是古今中外的經典,結果他們說:“李老師,您這十本書,有六本是外國的,中國的隻有四本,能否外國的減少兩本,中國的增加兩本,這樣顯得有文化自信?”
我二話沒說,便按他們的“比例”改了。但我心裏想,我讀高中時,毛主席給全國人民推薦的六本書,有《共產黨宣言》《國家與革命》等等,還要大家“精通”,全是外國人的呢?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運用正常的思維說話寫文章,卻越來越艱難了,因為不但要揣摩“是不是‘犯忌’了”,還要擔心一些嗅覺十分靈敏的人隨時晴空霹靂。尤其是涉及外國人或外國作品的時候。
有一年我在澳大利亞旅遊,在微信上讚美幾句大洋路的美麗,馬上就有人批評我:“為什麽要去外國旅遊呢?我們中國那麽大,難道就沒有好的風景嗎?”我當時心裏想,祖國當然有好風景,但這是不能去國外旅遊的理由嗎?地球的美景難道不是人類共有的財富嗎?我也有一份啊!
還有一次在法國盧浮宮,我拍了一張維納斯的照片貼在我的博客裏,馬上就有人義正辭嚴:“為什麽那麽推崇西方的維納斯?咱們洛陽龍門石窟的盧舍那,不比維納斯美嗎?”我當時心裏想,還有樂山大佛呢!
在某篇文章中,我引用了亞裏士多德的名言:“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很快就有人在評論區留言道:“李老師,你為什麽要引用外國人的話呢?我們的韓愈,不也說過‘師不必賢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嗎?”我不禁啞然失笑:這兩句話是一個意思嗎?難道我引用了蘇格拉底的話,就辱沒了中華文明嗎?
我在《重讀蘇霍姆林斯基》一書中,寫到當年蘇霍姆林斯基的帕夫雷什中學,同時對比了蘇聯教育與中國教育的異同,結果有人說了:“為什麽要用‘中國教育’而不用‘我國教育’這表述呢?”我心裏想,那《我愛你,中國》這首歌,應該改成《我愛你,我國》;方誌敏《可愛的中國》應該改為“可愛的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應該改成“我國人民共和國”!
我想起前幾天讀到的六神磊磊《有的問題很蠢但是又必須回答》一文,他說他和朋友們一起讀莎士比亞,結果有人質問:“讀歐美名著還讀出優越感來了,我就一個小小的疑問,中華古典名著各位吃透了嗎?”此種蠢問當然遭到了六神磊磊犀利辛辣的反駁。我轉發在朋友圈時也補了一句:“為什麽要彈鋼琴拉小提琴呢,你把中國的塤吹好了嗎?”我本來還想問:“你上廁所幹嘛要用卷紙呢?你把樹葉、土旮旯都用得很嫻熟了嗎?
我寫少年時代,我當小學老師的母親被無辜批鬥,慘遭迫害。有網友留言道:“你寫這些悲慘的經曆,是在給誰‘遞刀子’呢?”我想,關於那十年的曆史,黨中央早已有莊嚴的結論;西方學術界也在研究,如果說那場動亂給人民帶來的不幸是“刀子”的話,那“刀子”早在他們那裏了,還需要我“遞”嗎?
其實,個別人的“敏感思維”和奇葩評論,並不對我個人造成任何傷害,所以我個人完全不會和他們計較。我之所以要說出來,是因為這反映了一種令人不安的社會現象,尤其是說這些話的人居然多為教育者,那就更令人憂慮了。 
記得1976年金秋,人民歡慶粉碎“四人幫”,就是因為終於能夠暢所欲言了!不再擔心有人動輒“打棍子”“扣帽子”“抓辮子”了。
而現在,“打棍子”“扣帽子”“抓辮子”的人又回來了嗎?
所以,我非常理解我的一些朋友(都是我敬仰的著名學者專家),雖然有微信卻從不露麵,一個字都不寫,連圖片都不發。
2021年8月3日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