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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 丹 青 語 錄

(2021-06-16 08:37:32) 下一個

丹 青 語 錄

 

關於藝術

 

藝術家是最狂的,

最自得其樂的一種動物

 

真的美術史是什麽,

是一聲不響的大規模淘汰

 

文憑是為了混飯,跟藝術沒什麽關係

單位用人要文憑,因為單位的第一要義是平庸

文憑是平庸的保證,他們決不會要梵·高

 

—— 《退步集》

 

 

 

 

世界上的重要藝術家都不是研究生學曆

也不是本科、美院附中,有的連高中都沒上

梵·高就是個病人,畢加索也沒有大學文憑

當今中國,需要文憑

為了就業,得到社會的認可,

你就得拿個文憑

 

 

你一定要肯定自己的感受,感受是很可貴的東西

畫出動人的畫,憑的是感受,而不是技巧

我畫的那個朝聖的小姑娘,那麽苦、那麽好看

但她自己卻不知道——藝術就是這樣,

憑這一點點就打動人了。

偏愛、未知、騷動、半自覺、半生不熟

恐怕是繪畫被帶向突破的最佳狀態

 

 

 

 

常識健全就是基礎

素描是基礎,素描教學是常識的

什麽都很重要,但你要說素描最重要,那就對

 

 

藝術家是天生的,學者也天生

“天生”的意思,不是指所謂“天才”

而是指他實在非要做這件事情

什麽也攔他不住,於是一路做下來

成為他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關於社會

 

中國連真正的公共空間還沒出現

哪裏來的“公共知識分子”?

進入公共事務時偶爾有像我這樣的傻子

出來說幾句真話大家就很願意聽

這是一件很可憐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傳回任何關於成功的消息

我覺得作為一個中國人,出國本身就是一種失敗

 

 

 

 

我從小受的教育就是

“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當然,那三分之一就是指活在神州大地上的中國人

我實在不忍享受“水淺”而“火不熱”的生活,遂毅然出國

“受苦”去了——真不好意思

我一回來還在美國的不少中國同行

就憂心忡忡誠心誠意追問我:

適應麽?習慣麽?後悔麽?

那意思,就是怕我回來又“受苦”

 

 

 

 

中國人大抵是慣於取巧而敷衍的,我自己也是如此

而我所見美國藝術家,一個個憨不可及

做事情極度投入、認真、死心眼兒、有韌性

即所謂持之以恒,精益求精是也

同人家比,中國人的大病、通病

是做事不踏實,做人不老實,要說踏實老實的憨人

中國不是沒有,隻是少,例外,吃虧,混不開

放鬆政治鉗製、美學觀略略放寬、創作格局稍許多元

是做文化起碼的前提

八十年代用過一個詞,叫做“鬆綁” ——

不少語言真形象,一不留神,實情給說出來

 

 

您對中國的大學教育很滿意嗎?

您對野蠻拆遷很滿意嗎?

您對醫療係統很滿意嗎?

假如您誠實地告訴我:是的,很滿意!很開心!

我立即向你低頭認罪:我錯了,我改,我腦子進水了

我對不起人民,我要重新做人,封我的嘴

然後向你們好好學習 —— 這樣行吧?

 

 

真正介入社會,無孔不入的人

是商家與政客,數錢,弄權

社會的所有縫隙早被他們占有了

 

 

 

關於人生

 

我真正的身份就是知青

我真正的文化程度就是高小畢業

中學都沒上過

 

受過小學教育而能做成一些事情的人,太多了

受了大學教育而一事無成的人,也太多了

“學曆”與“成就”應是正比,不是這樣的

 

“丹青:你怎麽也叫陳丹青?”接著簽了我的名

但隨即我就後悔了:憑什麽人家不能也叫“陳丹青”?

我該這樣寫:“丹青:我也名叫陳丹青。”

 

無論繪畫還是寫作,我盡量不說假話

我這個人口無遮攔,不知道哪天又會說什麽

 

“科以人傳科尤重,人以科傳人可知”

解釋起來,好比你是錢學森,又是博士

這博士學位因為你就分量很重

可要是你沒啥名堂,卻拿個博士學位混一輩子

你這家夥是個什麽料,可想而知 ——

我向來討厭名校學生自視高人一等的那張臉

 

 

 

 

我為什麽喜歡魯迅?

他罵人、鬥爭,不買賬,一輩子叫板

但是孝順、善良、心軟

西方一些知識分子、藝術家也是,很驚世駭俗

但私下很純樸、真實

中國這樣的人不多,要麽驚世駭俗,人不可愛

要麽人可愛,卻沒有骨頭、鋒芒

“好”必須犧牲很多東西,如果反抗,就得把“好”作為代價

中國人的人格不豐富,太單麵

 

我不知道自己懂不懂礦工或農民

但我一定弄不懂當官的、談生意的、玩兒金融的

還有毫無表情的科學家,不,一點都不懂

—— 這就是我和現實的關係

這就是為什麽我總是難以和現實理順關係

而且不想理順

 

 

 

 

關於教育

 

將當今教育體製種種表麵文章

與嚴格措施刪繁就簡

不過四句話:

將小孩當大人管

將大人當小孩管

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複雜的事情簡單化

 

我一點不關心中國學生的英語如何

我看見大家的中文一塌糊塗

我們千千萬萬的“好蘿卜”

如今是英語也不好,中文也不好

 

真正有效的教育是自我教育

我根本就懷疑“培養”這句話

凡·高誰培養他?

齊白石誰培養他?

 

嚴格地說,我與每位學生不是師生關係

不是上下級關係,不是有知與無知的關係

而是盡可能真實麵對藝術的雙方

這“雙方”以無休止的追問精神

探討畫布上、觀念上、感覺上

以至心理上的種種問題

那是一種共同實踐,彼此辯難的互動過程

它體現為不斷的交談,尋求啟示

提出問題,不求定論

有如禪家的公案,修行的細節

 

人文藝術學院還要考政治,然後藝術的在考外語

所以我四年找不到研究生

就是僅僅因為他的政治差一分,他的英語差一分

就算他畫的和梵·高、畢加索一樣好也沒用

藝術學院應該招一些瘋子

而不是那些成績優秀的好孩子

 

 

 

 

你能活著目擊如此畸形的教育現狀

也是千載難逢的福分

我有時瞧著一幅糟糕透頂的圖畫

不由得好生佩服:

畫到這麽差,也是本事啊!

 

蔡元培任北大校長

胡適任中國公學校長

徐悲鴻任北平藝專校長

第一條入黨,第二條湊夠行政級別

然後呢,領導看順眼了或把領導捋順了

於是一層層報批、討論、談話、任命

轉成副部級、部級之類 ……

這樣的“入世”,有利益、沒擔當

今日大大小小教育官員除了一層層向上負責

對青年、對學問、對教育、對社會

誰有大擔當?

 

 

 

還有  ... ...

 

中國文藝很荒涼

瘦得隻剩肱二頭肌,疙瘩肉

瞧著挺壯的樣子,看上去繁花似錦

就象中國體育,全世界拿金牌

可是社會上哪有體育?

人民哪有體育?

到處拿獎的“體育”是中國最壯的一塊肌肉

其他部分瘦得要死

 

我近年發稿出書,一字一節斟酌再三

到編輯那兒,我這邊每必聲明:

盡管刪,盡管刪!

編輯那邊呢,嘴笑著,眉皺著:

唉呀我們也沒辦法呀,要生存呀,謝謝你理解呀!

最好玩是電視製作人:

陳先生,放開了說!

說啥都行!

我們後期會處理的,您放心!

 

我每講演,年輕人就上來要簽名,要拍照

我隻好陪著耍,不然傷了年輕人的自尊心

現在容我說句重話

真有出息的青年,不做這類事

 

城市景觀,全毀了

有哪個古老國家這樣義無反顧地糟蹋自己的帝都

抹殺自己的曆史?

開羅?馬德裏?羅馬?巴黎?京都?奈良?彼得堡?

沒有

沒有一個古老的都城像咱們的北京這樣持續毀容

麵目全非,恨不得把北京的模樣全給改了

 

人人生而平等

那是法國人的口號,是願望,不是事實

你雙眼皮,我他媽單眼皮?

人從娘胎裏一鑽出來就不平等

關鍵是要讓懸殊差別的社會建立一個體現公正的機製

社會上的財富,讓窮人也能受益

公正不可能,平衡可能

中國現在的問題不是貧富懸殊

是不公平,不平衡

 

不從眾,保持獨立人格

堅守個人的價值觀

這在中國 非常難

 

什麽叫做救自己呢?

就是忠實自己的感覺,認真做每一件事

不要煩,不要放棄,不要敷衍

哪怕寫文章時標點符號弄清楚,不要有錯別字

—— 這就是我所謂的自己救自己

我們都得一步一步救自己

我靠的是一筆一筆地畫畫

賈樟柯靠的是一寸一寸的膠片

 

人的成長實際上不是知識

其實所有人的成長背後都有一個核心問題

就是他知道時間過去了

 

 

 

====================

 

陳丹青曾問讀者

“為什麽喜歡讀我的文章呢?

 

有人答:“大約我們壓抑太久了吧。”

還有人答:“看你的文字很爽。”

陳丹青文字的魅力,部分源自性情、器識

另一部分則和他的畫一樣,建基於強大的寫實功力

他有捕捉並且再現細節的天賦

人性的深淺、文化的歧變

在他眼裏不過是有質感的日常細節

 

辭職清華受聘博導

 

 

2000年,陳丹青從美國紐約回國

隨即被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聘為教授、博士生導師

清華美院當時成立四個純藝術教學研究室

分別為“吳冠中研究室”“張仃研究室”“袁運甫研究室”

以及“陳丹青研究室”

5月,報考清華美院博士生的24位考生中

有5名入圍,但最後因外語而全部落榜

清華美院考慮到是陳丹青首次招生

讓這5名考生以博士課程訪問學者名義成為陳丹青的學生

第二年,這5人再次因英語而失敗離校

 

2001年,第二次博士生考試,22名考生

隻正式錄取2名博士生、2名訪問學者

而同年,首次接受碩士生報考

卻沒有一個人通過英語和政治的兩科考試

因此,陳丹青曾長達3年招不進一名碩士生

 

 

2002年,碩士考生中,一位繪畫成績位居第一

卻因英語和政治各差一分落榜

陳丹青向學院通融未果

此後一年,這名考生在北京租房

專攻外語和政治,翌年再考

還是專業第一,政治過關了

但外語仍未及格,依然被拒之門外

陳丹青說:

“我不想慫恿她考第三次

對一位想當藝術家的青年

這樣的考試是不折不扣的荒謬和侮辱”

而這名考生卻已在英國讀碩士

 

 

對於中國教育體製“ 不想玩了 ”

 

說起招生製度,

陳丹青憤慨不已。

 

“專業前3名的永遠考不進來

由於外語達不到那個分數

因此他們的畫形同廢紙

我們不能單憑英語分數

就把一個孩子粗暴地拒絕在門外”

而就在1978年

陳丹青自己曾以外語零分、專業高分

被中央美術學院錄取

 

 

 

陳丹青不認同現行考試製度

不認同教學大綱,不認同排課方式

不認同藝術學生的品質以“課時”與“學分”算計

他認為人文藝術教育不應該

以英語和政治考試分數作為首要取舍標準

他也不能適應“學術行政化”的體製:

“在我奉命填寫的所有表格中

完全無法體現我的教學思想與教學結果”

於是,他“不想再玩下去了”,遂遞交辭呈:

“當我對體製背後的國情漸有更深的認知

最妥善的辦法,乃以主動退出為宜

我之請辭,非關待遇問題,亦非人事相處的困擾

而是至今不能認同現行人文藝術教育體製”

 

 

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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