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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學位到底有何用?

(2010-07-23 15:42:45) 下一個

在中國學位到底有何用?---解決你一輩子的心理問題
南方周末

無學位或低學位的人,為了表明自己也是很有水平的,跟別人爭的麵紅耳赤。中國畢竟是個文明古國,錢再多,權再高,沒文化,他心裏還是有個大洞。這就說到學位的最大用處了——解決你一輩子的心理問題。

吳澧:學位到底有什麽用?

國中有個怪現象。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教育是軟柿子,人人都能捏。你談政治,新花社說你是“別有用心的一小撮”;你不談政治,隻是跟著大夥兒上街散散步,《人民日報》說你是“不明真相的群眾”;你離政治躲得遠遠的,上網看看男女和諧生活圖片,洗洗體味宣布“掃黃打非”;好,咱轉到官家電視台,看個不黃無性的相親節目,廣電總局又跳出來罵“低俗”!搞得十二億二千萬非黨群眾,除了積極爭取入黨之外,能玩的遊戲就隻剩批評教育部門了——That's the only game in the town。宣戰部留著這個排氣閥門,大概因為他們對教育部也是一肚子意見:教出來的學生一點共產主義思想都沒有。宣戰部不管,放手讓人批教育,結果就是輿論把太多的社會問題都掛到了教育賬上。無奈現在這位教育部長,連個忠委都不是(袁貴仁是重陽紀委會員),黨內地位太低,他能幹什麽?

批得太多了,難免有人走火入魔。都說中國人有學位情結,其實不要學位的人有的是。據7月2日的《廣州日報》,今年高考,陝西有位叫張皎的考生,因為不喜歡現在的教育,在每份試卷上隻寫了“破釜沉舟不破不立破而後立不生則死”十六個字,再加自己的考號和姓名。他的語文、數學、外語和綜合四門科目的考分,理所當然都是零分。張皎說他想學比爾·蓋茨,不要學位照樣幹大事。

《中國青年報》7月11日的一篇報道更絕。深圳梧桐山腳下有不少誦讀四書五經的私塾。一位成都來的李女士說,她送孩子來讀經,將來孩子沒有大學文憑,但“畢業證不能保證孩子一生的幸福,而能力卻可以。讀了經的兒子現在不但滿腹經綸,而且有很強的定力和思考力,未來也一定可以成為大師級的人物,而大師是不需要文憑的。”李女士相信,送孩子來讀經是成全孩子的一種大愛。

比爾·蓋茨被當作批判紅朝教育的正麵例子,實在被人用得太多。但引用的人很少意識到,蓋茨雖然沒讀完大學,卻是知識廣泛、真正具備中學程度的。張皎童鞋夠這資格嗎?隻怕未必。美國作家馬爾科姆·格拉德韋爾於前年出版了一本暢銷書《異類:不一樣的成功啟示錄》(Outliers: The Story of Success,有中信出版社2009中譯本,譯者季麗娜)。格拉德韋爾采訪了蓋茨,詳細詢問了蓋茨的中學生活,這裏簡述如下。

蓋茨的父親是富有的著名律師,母親是銀行家的女兒。小比爾天資聰穎,上學 boring ,所以父母將他移出公立學校,送入貴族私立學校。1968年,由學生母親組成的“家母俱樂部”捐款為學校買了一套計算機終端——對於當時的中學,這幾乎是聞所未聞的事;甚至很多大學當時還沒有計算機。終端需要接入西雅圖的計算中心,那時計算機時間很貴,母親們捐的錢很快被蓋茨他們用完了。正好華盛頓大學的幾個教授開辦了一家公司,其中一位也是該校家長,他讓蓋茨他們使用新公司的機器。蓋茨家離華盛頓大學很近,他後來又在半夜人少的時候,去大學醫學中心和物理係使用那裏的計算機。

格拉德韋爾總結了一個“一萬小時”定律:任何事要做好,寫文章,繪畫,拉提琴,等等,需要操練一萬小時。他和蓋茨一起算——根據還能查到的資料,在1971年,蓋茨他們接入一家公司的電腦聯線時間是1,575個小時——按這數字類推,當蓋茨在大學二年級退學時,在七年(中學六年加大學一學)時間裏,他在計算機上花的時間已經超過一萬小時。格拉德韋爾問蓋茨:上世紀七十年代,全世界多少青少年有他這樣的編程經驗?蓋茨答道:如果滿五十個,我會很驚訝。

蓋茨或許沒有學位,但是,如果沒有那所貴族學校裏當教授、當經理的有學位家長的人際網絡為他提供信息和資源,他到哪裏去實踐這計算機一萬小時?當計算機還在“石器時代”的1968年,換一所學校,有幾位家庭主婦會想到給學生買個終端玩玩?

(順便說一下,多次有人問怎麽給《南周》寫稿,其實不妨問自己:時間寫夠了沒有?一萬小時寫到了,打豬草老農也能上報紙。記得四年級開始有作文課,一周兩節,一個半小時。一年裏四十周有作文課,一學年寫六十小時。中小學讀完,寫了五百四十小時。再加上學年總結、闖禍後自我批評等等,總數大概六百小時。大部份人就停留在這裏了。老農中學時作文至多算班裏中等,但在中學之後,讀了無數英文,也翻譯了一些,十五年後再提筆寫中文,文字上花的工夫應該有一萬小時了。再是笨鳥,也飛到時間了,那就沒辦法了。)

《異類》這本書,承認“一萬小時”個人努力的重要,但主旨是強調機運更重要。蓋茨有他的機運。不是不能學,但也不易學。至於送兒子上私塾的李女士,則是在搞笑了。那些私塾不上數學課,據他們說,“在小學階段,小孩子根本沒必要去學數學,到了初中的年齡,小學課本上的數學知識用三個月就能自學完成,何必花上整整六年”。這些人大概以為當前的世界還在春秋戰國時代,即使“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的兵者國之大事,也像《戰國策》裏的謀士那樣,用天象打幾個比喻就可搞定。今年2月8日的《南方人物周刊》有篇百歲老人周有光的訪談。老人說,文化方麵,發展是從神學思維到玄學思維再到科學思維,而我們現在的思維方式還在玄學階段。這就是例子。

當今之世,闡述問題,必須尊重幾何,遵循邏輯。思維未受數學訓練,基本就是個遇事隻會叫嚷“感情被傷害”的廢人。從那種私塾裏出來,或許可以去國圖學著修補古籍,借此看看古書的真實樣子——讀著簡體橫排的《論語》能成國學大師,老農是不相信的。不過,因為沒有大學學位,這北京戶口恐怕不好解決。

從上麵講的,讀者大人您很容易猜出,老農是讚成你去拿那個學位的,如果還沒拿到的話。不過,別誤會,老農並沒有什麽“不讀大學就不是人才”之類的意思(雖說從統計角度講,有學位的人才肯定比沒學位的多)。老農是說,拿個學位可以省掉很多麻煩。

攤開來不見得比手紙大的畢業證和學位證書,到底有什麽用?證明你具有某一方麵的知識?在今天的大學裏,你或許根本沒學到。那你為什麽還要這一份東東?

試問:唐駿為什麽要買假博士證書?唐駿的本科是北郵啊。老農我要是考得上北郵,今天還在這裏瞎扯淡?俺早該是中移動或聯通裏某個錢隨便收收的高管了。本科牌子梆梆響,到美國後又在微軟工作,唐駿要那個野雞博士幹什麽?老農猜想,他是因為在日本沒能把博士讀下來,心裏有個洞,怎麽也要弄張博士證書來填填,哪怕是假的。

昨天(7月22日)的《南方周末》有篇報道,《富豪為何愛戴“博士”帽》。報道並沒有講富豪為何愛戴,但講了胡潤“中國富豪榜”裏那些成功人士給自己弄來的形形色色“博士”帽。中國畢竟是個文明古國,錢再多,權再高,沒文化,他心裏還是有個大洞。這就說到學位的最大用處了——解決你一輩子的心理問題。

不談那類求職時匹配雇主要求的事(或許你永遠找不到完全匹配的),學位的最大好處,就是從此不再介意學位,讓持有者可以放低身段而不必覺得自尊心真的受了損害。牛頓可以說自己隻是在科學的海邊揀貝殼的孩子;換個數學白癡講同樣的話,人家真當你是個隻會揀貝殼的傻子。別輕看這點好處,它使你不至於很容易地滑入非得證明自己的無聊爭論,一輩子下來,節省的時間和精力可不是小數目。

俺多次見到無學位或低學位的人,為了表明自己也是很有水平的,跟別人爭的麵紅耳赤。老農從前也是這樣的。直到開始給《南周》寫文章,編輯說要寫個身分,俺說寫“打豬草老農”,他們嫌沒文化。俺說寫“中學程度”,他們又嫌平常。最後編輯說:還是“學者”吧,顧字思義,就是還在讀書學習的人。老農很得意啊,咱也“學者”了!時間一長,居然心態也當真變了,變得平和了。

曾有男生在《南周》“自由談”文章後麵留言:“為什麽每篇文章的最後總要寫一個‘旅美學者’。難道所謂旅美學者就比我們一般人高一等?建議將這個取消掉。你的觀點對不對與你的身份無關。”換了從前,老農肯定大怒:怎麽,感情被傷害啦?你如果不自卑,隻管我觀點對不對(其實觀點往往很難說對不對,但我們可以判斷其推理過程是否尊重幾何,遵循邏輯)就是了,注意身分幹嗎?現在,老農聳聳肩——旅美打豬草時學來的——如果沒有實質性內容,隨他去,不浪費時間。

曾有女士在老農網文後說:“你真是有貼必回,可是不上正路。我說的這書作者是世界一流經濟學家,你比不了。……我這評論不急著回,學習好了,再回。”換了從前,老農肯定大怒:博士生做論文撞倒名家的,天下多的是,何況咱還不是研究生呢。俺隻管他觀點對不對,根本沒在意身分。現在,老農笑笑,如果沒有實質性內容,隨她去,不浪費精力。

嚴格地講,成熟的平和心態的養成,並不依賴於學位之類的身外名份。或許,梧桐山下的私塾裏,真的會有幾個孩子,純粹靠著誦讀聖賢之書,積累起強大的心理勢能,足以抵擋世俗的成見。雖然不見得成為大師,至少也能自得其樂過日子。但是,絕大多數人,或許高達99.9%的人,不可能如此剽悍。人性很脆弱,別拿人性做試驗,你輸不起。與其今後一輩子跟人夾纏不清,自證聰明,還不如年少時混個學位。

當然,學位並不等於真實水平。所以,不管有學位還是沒學位,如果懶得爭取入黨,那麽在批評教育部門之外,不妨玩玩另一遊戲——隻玩一種遊戲多乏味啊——把中學課本認真再讀一遍,習題全部做一做,古文古詩通通背下來。花上幾年時間,力爭達到中學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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