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5/05 周四
好多年前,俺從小山城出來去大上海讀書。第一堂英語課,年輕的女老師讓每個同學都報上英文名。問到俺時,就有點傻眼。咱以前在中學也是個英文學得不差的學生,可怎麽就沒想到起個英文名泥?女老師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理解的笑容,立刻讓俺覺得如萬針鑽臉,形成標準的紅臉蛋。老師隨口賜俺一名,就叫Emily吧。現在看來這名還行,但當時卻心頭不爽,憑什麽別人都叫Helen或Mary,咱要叫個這麽長的名字。心裏抱怨,嘴上可沒敢說,畢竟咱就隻知道手指頭多的幾個名字。那時英文課特多,名字很快就叫開了。不出所料,萬惡的男生將俺叫成“愛米粒”。咱明明是吃麵長大的孩子,以後隻好改吃米飯了。
畢業以後,愛米粒終於有了洗名革麵的機會。香港上司對新人說,大家都起個英文名吧,這樣好溝通。不明白為什麽英文名才好溝通,不過省去姓氏倒真的好記一些。想來想去,那時愛米粒最喜歡《貓和老鼠》裏的那隻可愛的小老鼠,就叫Jerry吧。上班第一天大家一一報上名來,傑瑞又傻了,原來咱那隻老鼠是男鼠啊,人家女孩子可都叫什麽“琳”什麽“娜”的。想改名又抹不下麵子,隻好算了,安慰自己反正中文名也是個男名,剛好一對兒。
這樣一叫若幹年,傑瑞漂洋過海來到了米國。機會到了,這回要改個好名,就叫Sue吧,多幹脆上口。高興了沒幾天,大家要分組做項目,還要上台演示。站上去第一件事先介紹一下自己,“俺叫Sue。”老美同學瞪著眼睛等著俺說Sue某?俺突然意識到,壞了,這連姓念出來,不成了“酥酥”了。隻好故意裝傻,“對啊,就是Sue。”臉上頓時又有萬隻小針在紮,遺失多年的紅臉蛋又回來了。
冬去春來,秋去冬來。酥酥畢業了,找到工作挪了地兒。這意味著酥酥又得了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這回,酥酥要叫回本名,不起洋名了!
不幸的是,問題又來了,這拚音拚出來的名字跟人家老美的ABC發音不同啊。同事追著問,“那個誰,你到底是叫紅桃老K的K呢還是叫鑰匙(Key)的K?”我暈。更有人彬彬有禮地問,“您的名字是這樣念吧……動物園鑰匙……?”我倒。
俺家先生的名字也是象韭菜似得換了好幾遭。先是在外資公司做,大家都要有洋名。中國人起名都講究寓意深刻,於是叫Lucky。一段時間以後,發現有人家的狗叫這個名,無比鬱悶。找了機會改叫Edmond,源自某電影中的英俊主人公。那時和先生(還是男朋友)的關係正突飛猛進,所以又被同事嘲笑“愛得猛”,太露骨了,改!以後輾轉來美,就用回本名L,倒也琅琅上口。前一陣子L先生想搗騰做生意,非要起個英文名。先是說叫Johnny,怎麽人家《教父》裏叫著好聽,咱一叫就這麽肉酸泥?裝你幹什麽,還裝我呢。那又改成Johnson,我說你好好的“裝孫”子幹嗎?於是乎簡化成John,還印了名片。偶然的機會,聽了L先生的留言,“你好,你撥打的是壯牛的手機,請留言。”我噴飯。
曾有一李姓朋友,自己姓Li,兒子姓Lee。問為什麽兒子不跟他同姓,答曰,不想被人歧視,因為Lee更像美國人的名字。至於嘛,改名改姓還能連臉也改了?那個舊日的天王歌星麥克爾把自己全身翻過來掉過去的都糊成白的,連鼻子都捏尖了,還不是照樣被人認作黑人。本來想黑白通吃,現在倒好,人不人鬼不鬼的,成了白煞星黑無常了。
人家老米們生怕別人把自己的名字寫錯念錯,認認真真地糾正,咱幹嘛老就著人家方便改自己的名。不改了,這回一把鑰匙做到底!
名字是個符號,做人才是根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