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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超群
毛澤東的民主觀——掌權後閹割民主
1949年天翻天覆地,共產黨出奇製勝地成了執政黨。
共產黨打江山當然自個兒坐江山,絕對不能與他人共享或分享勝利果實。這個時候再講民主,意味著從共產黨手裏分權。可民主是時髦貨,不能丟。但怎麽辦呢?毛澤東自有高明,即使是謬誤也能自圓其說。他由矛盾引出一分為二,由一分為二引出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於是乎將民主抹上階級色彩,即無產階級民主、資產階級民主就發明了,且理直氣壯地登上了中國政治講壇並延續至今,現今流行的說法是“西方民主”或“西式民主”。
這裏,我隻從《毛澤東選集》第五卷摘錄幾段,看看毛澤東是如何由一個民主的擁護者蛻變為民主的閹割者。
一是將沒有階級之分、東西之別的民主貼上階級標簽。毛說“世界上隻有具體的自由,具體的民主,沒有抽象的自由,抽象的民主。在階級鬥爭的社會裏,有了剝削階級剝削勞動人民的自由,就沒有勞動人民不受剝削的自由。有了資產階級的民主,就沒有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的民主。”(367頁)
二是隻講民主是方法,不講民主體現的是主權在民、人民當家作主的製度。“民主這個東西,有時看來似乎是目的,實際上,隻是一種手段”;(368頁)“民主是一個方法,看用在誰身上,看幹什麽事情。”(323頁)
三是將本來由公民自己享受的自由民主權利置於黨的領導之下,“這個自由是有領導的自由,這個民主是集中指導下的民主”。(367頁)從而,使自由民主成了領導手中的玩物和對人民的恩賜。
四是由不怕、歡迎美國民主到堅持西太後慈禧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老一套。“外國資產階級的一切腐敗製度和思想作風,我們要堅決抵製和批判。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們去學習資本主義國家的先進的科學技術和管理方法中合乎科學的方麵。”(287)毛說右派“他們要搞的‘大民主’,就是西方資產階級的國會製度,學西方的‘議會民主’、‘新聞自由’、‘言論自由’那一套。他們這種主張缺乏馬克思主義觀點,是錯誤的。”(323頁)“他們要求實行西方的兩黨製,這一黨在台上,那一黨在台下。但是這種所謂兩黨製不過是維護資產階級專政的一種方法,它絕對不能保障勞動人民的自由權利。”(367頁)這裏要特別指出,今天帶有貶損、排斥意味的充斥於官方語境中的所謂西方民主、西式民主的稱謂,原來發明權在毛主席。
五是丟民主“西瓜”,檢民主“芝麻”甚至將民主泛化為非驢非馬。固然,民主要生活化,但選舉並監督政府官員是民主的核心。選舉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選舉的民主是萬萬不能的。毛澤東的民主就是丟掉了民主“西瓜”的偽民主。
毛說“我們黨有民主的傳統”。“延安整風的時候,寫筆記,自己反醒,互相幫助,七八個人一個小組,搞了幾個月。”“土地改革的時候,有事同`群眾一道商量,打通思想。我們軍隊裏頭,連長給戰士蓋被子,同戰士很平等友誼地談話。延安整風,土地改革,軍隊裏頭的民主生活,還有‘三查三整’,後頭的‘三反’‘五反’,對知識分子的思想改造,這中間都有豐富的民主形式。”(467頁)“我就是這麽一個人,要辦什麽事,要決定什麽大計,就非問問工農群眾不可,跟他們談一談,跟他們商量,跟接近他們的幹部商量,看能行不能行。這就要到各地方跑一跑。”(454頁)在這裏,民主成了群眾之間互相提意見,成了領導下基層聽取群眾意見的一種形式。
“群眾創造了一種革命形式,群眾鬥爭的形式,就是大鳴,大放,大辯論,大字報。”(467頁)請注意,這種大民主就是由過去的開批鬥會加上一個新方法——大字報。這種群眾性的大批判運動,上接延安整風,下延文化大革命。它的矛頭所指一是對外,二是對內時隻對現象不能對本質,隻對下不能對上,特別是毛澤東本人 。他說“這種大民主對付誰的呢?對付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對付資本主義”(324頁)。“大民主也可以用來對付官僚主義者”(324頁),“找到了這種形式,對於我們的事業有很大的好處,克服主觀主義、官僚主義、命令主義(所謂命令主義,就是打人罵人,強迫執行),領導幹部同群眾打成一片,就容易做到了。”(468頁)當然毛斬釘截鐵地強調“如果有人用什麽大民主來反對社會主義製度,推翻共產黨的領導,我們就對他們實行無產階級專政。”(338頁)1957年的反右,文革中鬥批劉少奇及其牛鬼蛇神以及槍殺林昭、遇羅克、張誌新等等,在毛澤東看來都是堂而皇之的民主。
至此,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無權的毛澤東和掌權以後的毛澤東,對民主有著迥然不同、判若兩人的看法。無權、爭權時講真民主;掌權、用權時閹割民主、講假民主,兩樣貨色齊備,各有各的用處,這就是毛澤東的民主觀。 (8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