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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本部作品值得一提之處,也是阿來創作上的一個突破。如果它隻在作品列表裏選擇一部作品出現,那麽它選擇的必定是這個主題的《空山》――那個時代隨後帶來的根本就是對一切的懷疑。
“格拉仰起臉來,想看看神靈是不是在天上。但他連天空都沒有看見,隻看見被煙火熏得黑黑的屋頂,屋頂的一些縫隙,這裏那裏,斷斷續續透進來一些光,一個將雪未雪的下午黯淡的天光。這個時代神靈已經遠遁了。”
“奶奶再次抬起頭,向上仰望,但她什麽也沒有看見。沒有看見來接引這個可憐孩子靈魂的神靈,也沒有看到靈魂的飛升。她這才嚶嚶地哭了起來。”
類似的質疑,被放在情節當中,在這部作品裏隨處可見。在一個命數鎖定一切的村莊,這樣的念頭仿佛若隱若現的迷霧,總能令人停一停,想一想。這看上去是單單對信仰的挑戰,其實充滿的更是對時代、對人性、對政治的挑戰,疑問。
所以,從恩波夫婦罩子一說,才有了這段話:
“這就是機村的現實,所有被貼上封建迷信的東西,都從形式上被消除了。。。但在底下,在人們意識深處,起作用的還是那些蒙昧時代流傳下來的東西。文明本是無往不勝的。但在機村這裏,自以為是的文明洪水一樣,從生活的表麵滔滔流淌,底下的東西仍然在底下,規定著下層的水流。”
而在本書的下半部,這樣的置疑被表達得更加明確。接近尾聲的地方,江村貢布自作主張,把已經死了的藏人中少有的敢於公開蔑視佛門的多吉巫師剃度,作者便借著大隊長格桑旺堆的嘴說:
“說到底,這些喇嘛和工作隊,和老魏這樣一些人又有什麽分別呢?他們都是自己相信了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就要天下眾生都來相信。他們從不相信,天下眾生也許會有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天可憐見,他們相信自己心裏的東西時,還會生出一點小小的喜悅。一前一後,這些人,都是要把這個世界變得一模一樣。所以,他們都說毀滅即是新生。而不是真實世界讓人們看到和相信的生中有死,死中有生。”
盡管作為基督徒,我對阿來的很多表達不能認同,但是我非常喜歡他偶爾發出的疑問,讓我們讀書的人不是試圖把這本書的故事讀下去,讀完,讀到結果,而是在暫時停頓的時候,琢磨書本之外焦慮當中不可能去思索的焦慮本身。把人的信念拉到悲哀地步的,究竟是遠離文明的蒙昧,還是政治運動的浩劫,或者是人類自身無所不在的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