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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本人愚見,《空山》卷一《隨風飄散》不少地方寫得不夠淡定。作者沒能很好持守他自然流淌的風格(或者說是期望),多處刻意的安排目的都太過明顯。
比如桑丹這個人物的刻畫。
桑丹是個很有特點的人物,有點兒風流,有點兒弱智,有點兒堅強,也可以說有著大智慧,尤其是在卷二《天火》中表現更為明顯。所有這些特點,混雜在一起,本來也不容易寫好。總覺得阿來在處理她的時候,心上是有壓力的,反倒寫得不太自然。這很有可能與最初的設計有關,要麽就是輪廓勾勒過,但是在腹稿中沒有賦予她血肉;要麽就是純粹技巧上的失誤,越要將一個多麵的形象寫透,越是不能把握。
現在我們不妨一起來看看桑丹母子出走之前兔子來家裏玩兒那一段,整體感覺是桑丹在文字上的樣子相當突兀,作者在她身上人工雕琢的痕跡過重。
“桑丹抱起兔子一陣猛烈的親吻:”好啊,好啊,我家格拉有朋友了,有一個好弟弟了!”
“兔子終於平靜下來,桑丹從屋子裏搜羅出一切可以填進孩子嘴裏的東西,把兔子的嘴巴塞得滿滿當當。桑丹放聲大笑,兔子也跟著格格發笑。”
“桑丹自己吃起來,吃得比平常都要香甜好多。其間,她一直都在說,那個娃娃真是太好玩了,太好玩了。”
這是摘了幾段,其實放進上下文裏感覺才最直接。仿佛作者擔心自己設計的這個形象不被人看明白,所以需要反複用累贅的編排來努力說明。倒不如不這麽百般努力去強調,比如書中對桑丹有過這樣一句話,已經足夠取代許多重複的描述:“奶奶臨走的時候說,要是你不這樣,也許你是整個機村心裏最苦的人。”
比較而言,格拉這個人物的處理就鮮活生動。例如他在山上模仿野雞上套和死亡一節,出人意料,同時又很直觀地敘述著“笑出來的眼淚不算是對這個冷酷的世界的乞求與哀告”那種矛盾的心理。
刻意的另外一種表現,就是阿來特有的敘述當中攙雜的縹緲,多數時候,讀來讓人心曠神怡。可是有些沒必要虛寫的部分,比如格拉與桑丹回家那段關於“門”的幾次用筆,先是莫名其妙地倒掉,再又有格拉努力裝回去卻不能,最後由恩波帶著其他男人搞定,結束在“恩波張開寬大的手掌,把格拉尖尖的頭頂罩住,喉頭蠕動幾下,艱難地開口了:‘孩子。。。’”。這樣一連串焦點放在門上,正像《天火》中工作組那三個“影子”,確實營造了些許神秘的氛圍,但卻不能自然地把讀者的心抓牢,結果就顯得有點故弄玄虛了。
再舉個更簡單的純語言處理的例子,是在兔子火葬之後,額席江奶奶去看燒他的地方。原文是:“這一天,她都坐在剛剛火葬了一個人的地方,看著那片燒成一片赭紅的焦土。”對於這種寫法,我很熟悉,因為我,可能許多別的人,都時常利用類似的方式,故意用“一個人”來代替“兔子”,文字多樣化了,同時也算是突出表現一個生命消失的無奈――具體的個體,從此幻化成為了“一個人”。這是在寫作上的努力,但是也正因為它是努力寫成如此,所以不如自然地寫來更好。
當然了,這些不過是我個人閱讀的直覺,可能對可能錯,當作讀書筆記寫下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