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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筆記二】:空山取痕 之 意境

(2006-08-31 13:37:28) 下一個



有不少農村題材方麵的作家,卻是巴不得用上所能調用的一切繽紛筆法,毫不羞愧地扮演著類似於在農村寫生的城裏藝術家的角色,熱衷於在自己的作品當中生產賣點,就像某些時候的老謀子;或者是通過人物中看似木訥的行動以及對話,來奮力打造出一派人為痕跡過重的鄉村氣息,就像我批評過的《等待》。“灣區老貓”曾經說《等待》“
打著中國人的旗號嚇唬老美,又打著老美的獎回去嚇唬中國人。典型的串串文學,兩頭蒙。”我一直拿她來當擋箭牌,但事實上,我覺得她說得很對。因為同樣的原因,《靈山》我也始終喜歡不起來。

 

(一提起這個,就懷念起“灣區老貓”來了。這個ID跟我交談了很多之後,突然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曾經說:“我也巨喜歡《塵埃落定》。除此之外,喜歡看些遊記,比如John muir,有他的一本叫什麽“meditation of John muir”,挺好看的。還有EW teale 的一些博物學遊記,我看的是中文譯本,分春夏秋冬四季。。。反正都沒有當年看昆德拉,看《時間簡史》,甚至看《人生苦旅》的那種感動。”她說這話的時候,是將近兩年前的冬天。當時她還推薦我看了《我的非正常生活》,事後我堆了一肚子對洪晃的不滿,要對老貓訴說。無奈她失蹤了,現在那些話都懶得再說,因為這位晃姐已經跟當年的狀況毫不相關。不過我多麽希望今天,老貓她能像當初一樣,在半夜突然跳出來,喊我的名字,叫嚷著要跟我對話。那麽我就可以跟她好好談談這一本《空山了》。唉,我會一直都很想念她。)

 

而《空山》則完全不同,所以它有天賦的魔力,立刻把人帶回自然當中,看到簡單的村落,樸素的村民。一開篇,就不難發現,書頁當中對景色的描述起初並不多,卻充滿了迷離瑰麗的色澤,像正在離開樹木的落英,紛紛揚揚的,保留著花朵的嬌嫩與芳香,但是正在飛散呢,帶些淒美的意境。

 

我知道感受的不可名狀,還有即便能夠確切描述卻也不能確切傳達的無可奈何。比如我走在路上,突然間空氣和溫度還有某個角落進入我眼中的組合,是的,包括聲音、氣味、景象等等,需要我調用不同感官才能將他們組合在一起。但它們每一樣的量都恰恰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交錯重疊著,讓我完全回到了過去的某一點,經曆完全相同的場景或者心靈的皺折或者兩者都有。

 

具體到可能是某一個晚上,我正去往姥爺家的路上,左邊是把我和工地隔開的木柵欄,右邊是城市夜晚的燈光。燈光把一些物體的黑影印在我身上,揉著那個晚夏的溫吞空氣,永遠刻在了我的記憶裏邊。過了二十年,它一點不差地在我身上重新發生了一回,短暫地,但是令人驚歎地。我感受它的時候,沒有傷心或者快樂,就是被感受本身給感染了。因此我閉上了眼睛,盡量把自己完全放回到過去。這種感受,世界上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同我分享。即便我可以說明白,也不可能把感覺本身交給它人。

 

所以阿來,他所描繪的意境,我能夠深深地被它給浸透,但是也知道我感覺到的,離他在寫作過程當中同那個時代那個村莊的對話有多麽遙不可及。

 

一切的溝通都必定充滿噪音和歧義,但是有一種閱讀,它讓我們可以毫不費力地、久久地潛入巨大的畫麵之中,對作者的信賴非比尋常,這是享受閱讀的形式之一。

 

看一段普通的鄉村景物描寫,出現在一個風雨欲來的時刻,兩個單純的孩子在簡單的下午,暫時離開雜亂的成人世界,脫離淡漠的人群:

 

“兔子有些累了,兩個人在草地上躺下來歇上一會兒。兩個小人一躺下去,草棵便高出了他們的身子,在腦袋上方迎風搖晃。風的上麵,是很深的天空,偶爾有片雲緩緩飄過,像一堆洗淨了又撕得蓬蓬鬆鬆的羊毛。搖搖擺擺的草棵上,有許多蟲子在上上下下奔忙。螞蟻急匆匆地,上到草稍頂端,無路可走了,伸出觸手在虛空中徒然摸索一陣,又返身順著草棵回到地上。背著漂亮硬殼的瓢蟲爬得高了,一抖身子,多彩的硬殼變成輕盈的翅膀。從一棵草渡向另一棵草,從一叢花飄向另一叢花。草棵下麵,有身子肥胖的螞蚱,草棵上麵則懸停著體態輕盈的蜻蜓。”

 

農村秋後的草垛是孩子們的跳跳床,堆在空曠的場地上,有稀稀落落的燈照著場地,孩子們在大人的視野之外沒完沒了地跳著。這就是我馬上想到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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