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一樣的生活 ＜四＞

還沒來得及跟永健說抽房子的事兒，Ruth的電話就打到我辦公室來了。 “嘿，許梅，我們這兒又要抽房子了，比我去年買的價格還低！” “我也收到信了。你覺得我們應不應該買？” “你這人平時挺會過日子，怎麽到正經時候就糊塗了？還問應不應該，當然要買了！” “人家都說房價到頂了。” “到不到頂關你什麽事？到頂也是市場價，不是這個優惠價。就算從今天開始都不漲了，你買到手也等於手頭多了二十萬。再跌也有二十萬的跌頭，不會虧的。” “那麽多錢，就我一人工作，壓力會不會太大？” “再大也得硬著頭皮上啊？誰家買房子那麽輕而易舉的？我還不是，就Michael一個人上班。咬咬牙就買下來了，為了孩子，為了將來。” “咳，你不是不知道，我有什麽苦吃不得呀？我真是怕拖得全家都苦。“ “你們現在還不是一樣苦兮兮的？我看沒什麽本質區別。況且買了房子，每一分錢就都是交給自己的房子了，不像租房子，錢扔了就再也收不回來。” Ruth說的這點，我不是沒想到過。當時要把房子租給李珊的時候，我還給永健算過一筆帳，發現自打我們來了美國，租房子扔出去的錢在國內老家都夠蓋一個房子的了。要是我爸我媽知道我們每個月用掉這麽多金銀財寶租房子，肯定會被嚇得精神分裂。 對呀，自己的房子，多大的誘惑啊。有了自己的房子，Kevin肯定會特別高興，迫不及待地把同學領回家來玩兒。我也終於可以享受一下，從自己家明亮的大窗戶那兒看出去，找找圓潤的月亮。 多少年了，月亮天天都出來，可是我把它都給忘了。小時候，在土房子前頭，月亮連著遠處青蛙的叫聲，賦予了我短暫卻無比浪漫的心情。我曾帶著這心情穿過山川平原，一直跑到北京。 不知道是無奈的歲月，還是無奈的生活，在我還沒來得及把浪漫帶得更遠一點兒的時候，就把月亮藏起來了。 想到這些，我馬上請了兩個小時的假，跑到銷售中心去看樣品房。 一路開著車，一路在想，可真夠遠的。以後天天跑這麽遠的路，再加上塞車，我能受得了，不知道永健會不會太累。路上經過的又大都是沒有人煙的草坡，更加顯得我要去的地方遙遠而且荒涼。 等快要開到的時候，路兩邊的植被開始豐富起來，而且有了嶄新而齊全的購物中心、公園、高爾夫球場。這樣強烈的視覺對比，令我心裏鼓漲了莫名的明亮。這是個新興的城市，什麽都透著幹淨、喜興。 住多了大學村，所見的老是破爛的房子和成堆的螞蟻。接近銷售中心的時候，我期盼地想，這種新區應該不會有那麽多螞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