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一樣的生活 ＜九＞

排隊的時候，有工作人員挨個兒給我們派發房屋資料。我意思性地接了一份兒過來，其實已然成竹在胸。 決定來抽簽之後，我和永健已經把我看房拿回來的資料研究了個透，包括社區介紹、戶型介紹、平麵結構圖、抽簽程序、購買規則，相關條款，一應俱全。 我們綜合了各方麵的考慮，比如麵積、格局、朝向、離大路遠近、離小路遠近、離遊泳池遠近、離高壓線遠近什麽的，把這16套房子從好到壞排了個隊。這種準備工作是必須要提前作好的，因為一旦被抽到，人家隻給三分鍾時間選房。沒有準備就得抓瞎。 至於抽簽程序，大概應該是這樣的。十點鍾開始，我們這些排隊的人會依次得到一個抽獎號碼；十一點整，抽簽開始。開發公司先抽出第一名，中了的人有權從這16套房子裏選出自己最喜歡的購買；然後開發公司再抽出第二名，中了的人有權從剩下的15套房子裏選出自己最喜歡的；依此類推。 跟Ruth她們上次不同，我們這次隻有16套房子。她們上次有104套。 還有就是，她們當時是要事先在銀行經過申請者資格審核　－　申請人必須符合所有申請標準，才有資格參加抽簽。這些資格包括收入不高、首次購房、充足的資金用以支付首期，穩定的收入用以支付月供，等等等等。 所以她們抽簽的時候，相對來說容易一些：人已經被篩過一輪，所以申請者相對較少，同時房子又多很多。 我們就不同了。分母巨大，分子巨小。隻要想抽的人，都可以來抽。房子可就這麽16大套。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原本熱切的心頓時冷卻下來。說是抽房子，其實當中的希望跟抽彩票一樣渺茫。在人海當中，哪怕給我們光芒的是普照大地的太陽，那朵幸運的浪花也永遠不曾是我。我充其量隻是被海浪卷起來的一小顆沙粒，被狂潮攪動起來，當看到耀眼的陽光那一刹那，真誤以為自己也會被命運寵幸和眷顧。 而當我看清大海在陽光下的浩瀚，還有沙粒被海洋巨大的力量鋪散開來，再吞咽回去，我感覺自己如同正走在一個荒誕的夢境之中。 正胡思亂想，Ruth帶著她女兒Amy來看我。 Amy跟Kevin同一年生，她們搬家之前，兩人做過很多年的同班同學。 Ruth比我還大兩歲，可顯得比我年輕多了。尤其是這一年，買了房子之後，她格外開心愜意，總是笑盈盈的，神清氣爽。 Kevin沒來，Amy有點無所是事，就逛到隊伍前邊去幫我們望風，留下我和Ruth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我問Ruth，這麽抽簽會不會有貓膩。 “不會吧。這麽多人的場麵，他們哪兒敢？！” “我是說這個抽簽程序。你想想看，是個人就能來抽，也不提前審查資格。那很有可能抽完之後一審查，發現有人不夠資格。這些人抽中的房子怎麽辦？會不會他們自己在內部瓜分了？” “不知道。咳，想那麽多幹什麽？自尋煩惱。有得抽就不錯啦。” “那倒也是。這要是在國內，這種好事兒恐怕還沒輪到給大家公開抽簽，就已經內部瓜分光了呢。” “就算有抽簽，也不知道會不會蜂擁而上，跟在地攤上搶便宜貨一樣，不踩趴下倆就擠不到前頭去？” “不過那也都是咱們那個年代的事兒了。人不都說現在國內發展得好著呢麽。咱們已經成了井底之蛙，跟美國跟中國都脫節，什麽都不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