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遙望阿爾卑斯（續 2）

回去的路上羅圓圓一路糾結著,不知道應不應該把今天見麵的事還有手表告訴宋寧浩.左右為難.權衡來權衡去,她決定什麽都不說.她安慰自己道,這是屬於已經過去了的事.自己有權作為秘密保留著.從今以後,兩個人要坦誠相待.關於手表,如果送寧浩不問,就不主動提起.沉默一定好過欺騙.

宋寧浩還沒回來.她也沒打電話,就吃了簡單的晚飯,收拾收拾家務,然後就坐下來看書.不過,她總是想著蔣清的那張笑意盈盈的臉.挺奇怪的.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不過,這與自己無關.她常常提醒自己,有空聽聽別人的八褂還可以接受,但千萬別成為一個八婆.

宋寧浩回家時很開心，運動後的他顯得很有朝氣，臉上泛著年輕的光澤。邊喝啤酒他邊和羅圓圓講述打球時的見聞，羅圓圓充滿興趣地聽著，有時候問兩句某個熟人的情況。
 
突然，宋寧浩沒頭沒腦地說，咱們結婚吧。羅圓圓一愣，馬上笑著說，好啊。說完之後他們兩個有一段時間沒說話，隻是看著對方。忽然兩個人幾乎同時大笑起來。宋寧浩說，結婚好啊，可以交三號稅了，每月憑空多幾百歐呢。羅圓圓說，結婚好啊，可以心安理得做米蟲了。

兩個人很興奮，開了冰箱裏的唯一的一瓶小香檳，一邊喝一邊上網查看結婚手續，商量這第二天向各自的父母匯報。

同居以後羅圓圓才知道宋寧浩和他家人的關係很一般。他一個月也難得打個電話回去。開始羅圓圓還會提醒他多打點電話給父母，可是，聽了他解釋以後，她也就不多說了。宋寧浩還有一個弟弟，也在北京工作，是一廣告公司的職員。宋寧浩不是在他父母身邊，而是跟著姥姥姥爺長大的。等他小學畢業回到父母身邊的時候，才發現和自己的父母不親，也親不起來。弟弟小他5歲，有點仇視他似的。好在那時學習緊張，他學習成績很好，雖然和家裏人總有大大小小的衝突，但也過得下去。但是，就是不親。有時候他覺得，他們三個是一家人。他是外人。 他剛到德國留學的時候覺得孤單，也常常打電話回去。可是，他很難從父母那裏聽到關心和支持。後來，他就慢慢地覺得沒什麽意思，但是出於孝順，也每兩三個星期打個電話給父母，講幾分鍾。這樣一直持續到工作以後。

到了慕尼黑以後，他父親在電話裏常常打聽他的工資啦消費啦。他覺得不舒服，但也沒多心，隻是以為是老人的好奇心和虛榮心而已。每次他都含糊說一下，他父親很不滿意。 他們家是那種父親當家做主的家庭。母親脾氣很好，可是懦弱，一切都由丈夫作主，從不反對。她知道丈夫不喜歡大兒子,偏心小兒子,她也從來沒有明著或是暗地裏關心過送寧浩.宋寧浩很不喜歡這樣的性格。
 
不過,不滿歸不滿,但關係還不是很僵.大家維持著表麵的客氣.直到去年他弟弟結婚,因為送禮金的事,他們才真的翻了臉.

因為工作的關係,宋寧浩不能回去參加弟弟的婚禮.事實上,他也不覺得遺憾,因為他們從小到大都沒有親近過,一點都不象親兄弟.以前他回去探親,總是給家人帶些禮物.可是,他弟弟從來沒有送過什麽給他,也沒有請他吃過一頓飯.

雖然關係這麽疏遠,他還是準備寄1000歐回去作為禮金,畢竟是親弟弟,而且就這麽一次.可是,當他和父親通電話說不能回去時,他父親馬上大聲說,不回來可以,可是,紅包不能少!

寧浩強忍住不快說,我知道.等過兩天我就去轉帳.
他父親說,你就轉10000歐吧.最近匯率不好,10000歐還沒有90000人民幣呢.

宋寧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很生氣地說,你當我是開銀行的啊.我不會給這麽多的.我自己也需要錢.
他父親暴跳如雷.吼道,10000歐又不是多大的數目!你在德國掙大錢,自己的親弟弟結婚,給個一萬也不多!再說,全家人為了培養你花了多少心血,拿點錢給家人用用是應該的.

宋寧浩出國的擔保金是父母出的.不過之後他再也沒得到過一分錢的資助,而且,擔保金他已經慢慢地全部還給父母了.他強忍著沒摔電話,冷冷地說,我的錢是我自己辛苦掙來的,我想怎麽用就怎麽用.再說,結婚送禮又不是交稅,沒聽說過強製出的.總要心甘情願才好.

看著丈夫被氣得夠嗆,他母親接過話筒繼續說,小浩,這也是為你好,人家會說你這個哥哥能掙錢,大方,這不是也給你掙麵子嘛.要不不行,你就當孝敬我們了.你弟弟一直想買輛車,他說,你不在身邊,他得一個人給我們養老.等我們老了病了什麽的,有車就可以帶我們去看病.我們也少遭罪.

宋寧浩說,媽,別眉毛胡子一把抓.結婚紅包是結婚紅包,養老是養老.你們以後養老看病該我出的錢我會一分不少的出的.他想買車就去買,錢不夠就去銀行貸款.我又不是開銀行的.

宋寧浩越說心越冷.他發現原本自己是沒有家的.這時候,他父親的聲音又傳過來,他吼道,行,你現在翅膀硬了!不聽我們的話了!好!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電話被掛斷了.宋寧浩坐在那裏發呆,非常非常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