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2)

那是一個一點也不顯眼,走到人潮湧動的大街上很快就找不到了的男人.不過,他笑起來很不錯,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和兩排雪白的牙齒,連眼睛裏也含著笑意.他笑著遲疑地說;"我是安迪.你是不是曉越?"他把她的名字說得很難聽.

周曉越笑著點點頭.說實話,安迪的形象和她的想象不太一樣,不過,她覺得這樣很好.一個普通的年輕男人.安迪說:"請原諒我的遲到,因為我當成是另外一個地鐵出口了.我在那邊等了一會兒."這個周曉越相信,因為火車站那裏似乎有一百個出口,她總是搞不清楚.

隨後他們就邊走邊聊,穿過大街到了一個小的街心花園.安迪總是笑著看這周曉越說:"我非常高興."

周曉越原以為安迪會說一點中文的.事實上,他是會一點兒,"你好""再見""謝謝"之類的.這是他四個月上海生活的殘留.安迪在一個本城的尋找語言夥伴的網站上留了言,希望找一個中文很好且了解中國情況的人幫他看一下畢業論文裏關於中國的內容,作為交換,他可以教對方德語.周曉越看到了,就寫了郵件去,順便留了手機號碼.過了兩天,安迪打了電話來,約好了這次見麵.

在第四次繞著街心花園轉的時候,安迪終於說:"我們能不能去我的家?就在附近.我的畢業論文在電腦裏."這個周曉越倒沒有想到.她以為他會打印出來帶在身上.她明顯地猶豫和遲疑了一下.去他的家?看上去他是不象變態狂,可是,也沒有哪個變態狂臉上貼著字啊?這真是有點冒險.

可是,這種冒險的刺激感覺又誘惑著她.她的生活,不正是卻少了刺激和冒險嗎?周曉越笑笑說:"為什麽不能呢?"安迪很開心.他們開始朝著新目標走去.

果然不遠.步行5,6分鍾,就到了安迪住的樓,一座看上去比較舊的臨街的多層建築.電梯非常狹小,他們麵對麵站著,一時都不說話.周曉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覺得很陌生.安迪依舊含著笑,看看周曉越,看看地板,看看天花板.周曉越沒有注意,他住的是幾樓.

在推開那扇門之前的一刹那,周曉越有強烈的猶豫和遲疑.她想,如果他是一個變態殺手,自己今天真的出了事,都不會有人知道.因為沒人知道今天她和一個陌生人碰頭,而且去了這個陌生人的公寓.在這個100多萬人口的城市,沒人會覺察到一個外國女人的失蹤的.

她覺得有點冷.不過,她還是慢慢地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很小的公寓,長長的門廳,明亮的客廳和小小的陽台.安迪領著她大約參觀了一下房子,然後,打開電腦,找出他的畢業論文,讓周曉越看著,自己去了廚房.他在廚房大聲問:"你要喝什麽?茶還是水?"周曉越大聲說:"茶.最好是綠茶.謝謝."寫字台左邊的牆上有一麵大鏡子,周曉越看著自己的平靜的光潔的臉,笑了.她可以確定,安迪不是變態殺手!

安迪的論文是關於中國上海和印度孟買之間的經濟.文化現狀和發展前途的比較.看的出來,他下了不少工夫,關於上海的部分寫得很詳盡,分析得也很到位.周曉越被他的論文吸引住了,看得很認真,直到安迪端著茶出來,然後靜靜地坐在旁邊.周曉越有時問問安迪不太認識的詞或者不理解的句子.安迪有時看看電腦,有時看看周曉越.

他們看上去象認識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