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給媽媽的禮物

親愛的媽媽：你好！

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再看到這封信了。但是，我是多麽希望你能再像以前一樣讀到這封信，並且給我一些啟發和幫助啊！

還記得幾年前的聖誕節嗎？當時我們問你最想要什麽，你說 “ 我最想看到你們取得好成績，你們的學位證書就是我最想要的禮物。 ” 今年的母親節前夕，我們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歡聽的消息 ——— 我們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了，我們還送來了你最想要的禮物 ——— 我們的學位證書。媽媽，你一定聽到我們的聲音了！你一定看到我們的禮物了！

兩年前當你病重住院時，我和妹妹急忙從美國趕回北京。那時我們兄弟姐妹們正在為各自的學業、事業苦苦奮鬥著。我永遠不會忘記，在你的病床前，你神情專注地聽我們講述著學習的進展，列數著各項考試成績，暢談學校的一切，還時常提出一些問題。當時的情景真像年幼的學童在向年輕的母親匯報。其實我們都已人到中年，各自也都有了正在上學的孩子，該是我們的孩子前來匯報才對啊！是什麽力量在吸引著我們對學習這樣投入呢？這大概全是受你的影響吧！

你在北京大學工作了幾十年，不僅自己堅持不斷地學習新知識、新技術，也最看重有知識的人才，還盡可能地給身邊的年輕人創造學習條件。至今仍有很多人念念不忘你的好處。他們說： “ 如果當初不是龔老師鼓勵、支持我們去學習，今天我們就提不上職稱，分不上房子，更重要的是沒有事業上的成就，找不到自身的價值。 ” 做為你的兒女，我們是更有體會啊！

在我們小的時候，你不太關注我們的穿戴，卻非常注意我們的作業和成績冊。你還常常提出一些小問題考察我們的知識和解決問題的能力。最愉快的回憶，就是全家坐在一起爭解智力題的場景了。我們長大後有時外出學習或工作，總習慣寫信向你匯報 外麵的所見所聞。你讀過信後經常挑出信中的錯字白字並用紅筆注上標記將原信寄回。別人父母的信都是問寒問暖，可你的信裏總有提示和批評。你說10 年 “ 文革 ” 給我們這一年齡段的人在接受知識教育方麵帶來了慘重的影響，隻有靠自身努力才能補償。你囑咐我們要珍惜一切學習機會。幾年前你到美國來探親時，對我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爭取到學校去上課。我擺出了年齡、語言、家庭等等一大堆困難。你一一幫我排除。你說： “ 我開始接觸計算機時都50 多歲了，你總比我當初年輕多了吧？人關鍵是要有信心，要始終保持努力進取的追求精神。 ” 你還親自和我一起到學校選修英語寫作課。一次，為了寫一篇有關基礎教育的論文，你極認真地查了很多報紙雜誌，列舉了大量的事實，有力地論證了東西方小學教育的優勢與不足。連美國的老師和同學 都佩服你的毅力和能力。

你為了給我們創造學習條件，大包大攬了一切家務連同第三代的教育。你督促我們把孩子送到馬裏蘭大學的希望中文學校學中文，你給外孫女布置檢查作業；她愛看書，你就親自到圖書館幫她挑選有益的課外讀物。還步行 50 多分鍾到學校去給她開家長會，與老師探討教育方法。你說這也是提高英語水平的機會。至今，女兒小學的老 師仍記得孩子的外祖母。人家都說，到了美國英語不行就等於沒有嘴，不會開車就等於沒有腿。可你，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在異國他鄉有嘴也有腿，活得相當充實自在。在你離開美國之前，為了讓我節省讀書時間，你抽空幫我查了書本上的大量詞匯並都注釋了詳細的中文。媽媽，我們佩服你的遠見，感謝你的培養，你給了我們實實在在的力量和支持。我們的每一個成功都包含著你的心血和期望。

我和妹妹在去年分別取得了大學和研究生學位，並都在計算機領域中找到了理想的工作。大弟弟正在攻讀博士學位，小弟弟也已取得了大學文憑。在去年春季的畢業典 禮上，同學們的父母、親朋好友都來出席。此時此刻，我們更加懷念母親的養育之 恩，我是多麽希望你也坐在親友席上，與我們一起分享這份喜悅啊！可是，你卻過早 地合上了雙目，靜靜地離開了我們。你走得是那樣的匆忙，我們的禮物還沒有準備好 啊！你走時，天降細雨和小雪，叔叔、阿姨、伯伯們寫詩揮淚向你告別，年輕的朋友們在你的身邊留連忘返。你的老同學、朋友及同事們都來伴你走完最後的一程。我們 ——— 你最親近的兒女們，隻想對你說：親愛的媽媽，放心吧！今後的路，我們能走好。在不遠的將來，我們一定會把最好的禮物帶給你。

您的女兒
2000 年 4 月 6 日於美國馬裏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