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所有去過巴黎的人一樣,我在塞納河邊和盧浮宮裏強烈地感受到人類文明的偉大,由衷地感謝法蘭西民族對世界文明的貢獻。
除此之外,在巴黎遇見和聽到的一些小事也同樣令我難忘:曆史上的拿破侖是公認的軍事天才,曾經帶領法國軍隊所向披靡,贏得無數戰爭的勝利。他在巴黎為多年跟隨他征戰的傷殘老兵建立了一個如同皇宮一樣金碧輝煌的榮軍院。前麵是有高聳圓頂的教堂,後麵是三層的回形院落。給我留下深深印象的是,這個榮軍院就像是一個軍史博物館,在院落和大廳裏到處陳列著法軍將領的青銅塑像以及法軍和其他國家軍隊使用過的大炮。在每一個老兵房間的門邊,都豎立著一門長短不同,風格各異的炮筒。這些大炮都是他們在曆次戰爭中獲取的戰利品。在這些繳獲的大炮旁邊都有說明,介紹繳獲大炮的那些戰鬥。這些大炮如同巨大的獎章,驕傲地向人們展示著他們的輝煌曆史和赫赫戰功。在我的記憶裏,中國政府和軍隊令人驕傲的戰績都是在內戰中取得的,在所有對外戰爭中留下的幾乎都是令人屈辱和辛酸的回憶。
我不懂法文,巴黎的街道又都是彎彎曲曲的斜街,很多交叉路口都有五個以上的大街交匯。為了找到這個榮軍院,我拿著地圖在巴黎大街小巷裏東跑西竄,一直不得要領。後來在一家健身房大門外,看到一個彎著腰往汽車後備箱裏放東西的人,我趨前一步向他問路,沒有想到這是一個旅居巴黎多年的香港人。他的法文比英文好,英文比中文好。我聽不懂粵語,他的普通話也是結結巴巴的說不成句子,我們隻好用英文交談。還沒有聊到十分鍾,我們好像已經有老朋友的感覺了。他單身一人,幾年前就與法國太太離婚,聽說我是開會以後在巴黎停留幾天觀光,就立即邀請我去他家裏住,還主動開車陪我去酒店退了房間。第二天早上,他把一串鑰匙放在桌上,不聲不響地就去上班了。他對我的這份信任,真的深深感動了我。直到現在我們偶爾還有來往,後來他又交了一個英國女朋友,去年還請我給他新生的孩子取了一個中文名字。
他並不是有錢人,屬於工薪階層。在法國南部靠近諾曼底的地方,他有一個小小的農場,他幾乎把所有的業餘時間都投入到這個小農場裏麵。他延長每天的工作時間,以便能夠每周工作四天,周末連續休息三天。每到周末,他都開車幾小時到他的農場裏,與他的一頭驢和幾隻羊共同度過三天安靜的周末。他說,最令他向往的就是,每次趕到農場的時候,他的那頭毛驢就會高興的向他 “啊~!啊~!”大叫。多麽豐富、浪漫的生活!
他告訴我,他前妻的父親,是懷舊的老一輩法國紳士,現在雖然破落了,但還端著貴族的架子不放。吃飯的時候一定要喝葡萄酒。後來錢花光了,喝不起好酒,就買次酒喝,最後連次酒都喝不起了,隻好把葡萄酒兌上水以後喝,即使這樣,他吃飯的時候每頓也必須喝一點。聽起來怪可憐的。
一直想把這些零零碎碎的感想寫下來,一直都拖著沒有寫。今天終於遂了十年前的願。
榮軍院正門雄偉華麗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