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一直下雨,半夜裏雨水敲打著窗玻璃,就像是有個人一直在敲著門想進屋躲雨。我正迷迷糊糊想著本地的護士如同趙子龍附體一般在病人手臂上七進七出找不到靜脈,朦朧中就看見遠遠的牆角椅子上坐著一個人,頭上蒙著紗布,紗布裏麵發著紅光。
我有點害怕,想坐起身來,但渾身僵住動不了。牆角的人扭扭歪歪的站了起來,頭上的紅光一閃一閃的,漸漸看清是個護士,白色的製服掛滿了血跡,手上拿著巨大的針筒,尖銳的針頭在紅光下時隱時現。她光著腳,地上灑滿了針筒。她伸出腿,一腳踩在針筒上,碎玻璃發出喀嚓聲,我甚至能聽見碎玻璃和針頭插進她腳底肉裏的聲音。她慢慢往我這裏挪,紗布後麵發出低低的咕嚕聲,就像含了漱口水不停在漱口。
地上喀嚓聲不斷,碎玻璃和針不斷刺進她的皮肉。我努力的掙紮,仍然絲毫動不了。她越來越近,我恍惚的看見地上的針頭刺穿了她的腳趾和腳背。她的腳密密麻麻的就像穿了一雙釘鞋,身後留下一串紅色血跡。
她挪到了我的麵前,製服裏伸出一條灰白的手臂,一把抓住我,一隻巨大的針筒紮向我的肩膀。她的頭貼得我那麽近,咕嚕聲就像是從我的嘴裏發出一般。臉上蒙著的紗布吹來一股冰涼的氣體,混合著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我還沒回過神來,她居然退後離開了,隱在了一片黑暗裏,那隻巨大的針筒卻還掛在我的手臂上。
四周隨之響起一陳陣獰笑,忽高忽地,忽遠忽近的繞在我耳邊。我突然能動了,猛然跳起,頭暈腦脹的重重摔向熬夜在做的工作進度板。板被推到在地,圖釘四散,我一頭翻倒在幾十枚圖釘裏。睡衣褲擋住了不少釘子,但脖子和臉上被牢牢紮上了,我用力拔下圖釘,頓時熱血流淌。我一頭紮進衛生間,胡亂拉出止血繃帶包紮止血。
耳邊又響起夢中的獰笑聲,我驚恐的抬頭,看見鏡子中一個血人滿頭纏著繃帶,瞪著閃亮血紅的眼睛,發出一陣陣擰笑。
雨更大了,敲打窗玻璃的聲音變得越來越猛烈,我嚎叫著衝向窗邊,窗外赫然站著那個蒙著紗布的護士。我操起倒在地上的製作板,砸向窗戶。窗玻璃裂開如雪花飛濺。我大叫著,你他媽的就是我的倒影,快滾開。窗外的人影卻沒跟著我動。
閃電發出劈叭聲,帶著巨大的雷落在了屋頂上,窗外一片明亮,什麽都沒有。我怔在那裏,似乎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此時身後卻傳來那股冰涼的氣體,夾著消毒水的氣味,咕嚕聲低若遊絲:我回來取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