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夢

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塗鴉。爸爸的鞋盒兒上，媽媽學生的作業本兒裏，家裏後院的牆上，放學回家的土路上，都有我留下的塗塗畫畫，好像那是我心裏想說的話。老爸還親手為我做了一個小畫夾，用我喜歡的粉紅色的布包上，而不是商店裏賣得軍綠色的。星期天，我就拎著一個玻璃瓶兒，帶上顏料毛筆，背著我心愛的畫夾，溜達到小河邊，樹林裏，田野上，煞有介事地“寫生”一番。回家了，就依偎著媽媽給她看我辛勞了半天的成果。媽媽一邊撫摸著我的小腦袋，一邊看我的“巨作”。一頭小毛驢吃草，還有糞坨坨；柳樹下的巨型癩蛤蟆，但還是比蝴蝶小。要麽就是白菜墩墩一排排。媽媽總笑得肚子疼，直叫我臭妮妮。那個時候，就模糊得想，我長大了就畫畫吧。

無意間一次透露給了舅舅我的夢想。他的手很巧，很會做木工，也會畫畫。沒想道，他不以為然。我小小的心靈有些失落。一定是他記仇，才沒理會我。因為一次他來家裏找媽媽有事，媽媽湊巧在河邊洗衣服。我去河邊找，老遠見著她就嚷著說“媽，你哥來了！”。被他聽道了，他便說我沒禮貌。一定是這樣。

後來也畫，但再提不起勁做那個夢想了。

後來到了北京開始上中學，才知道少年宮這種地方。爸爸帶我報名學素描，因為那是美術的基礎吧。我上了兩次課，就不想學了。老師總說我的畫法不對，又不耐心教。年紀尚小的我，就覺得那是刻薄。我太敏感了。爸爸就幫我轉到山水畫班。第一次上課，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圍著一張很大很大的桌子，老師在前麵慢條斯理地講，聲音很溫和，我喜歡。自此以後，我愛上了水墨山水。每節課，我們每個小人都和老師融洽地相處，研磨，鋪紙，學著老師的樣子提筆運筆，勾勒皴擦，暈染留白，無不有著無窮樂趣。我想我喜歡國畫。下筆時就要想好該是個什麽樣子的圖，或許就是氣勢，但我那時不懂這麽深。隻知道，國畫下了筆，就沒有悔改的餘地了。所以一定要定住神，一氣嗬成。現在想到那時的情景，還能隱約聞到墨香味道。後來，老師推薦我參加一個繪畫大賽，沒想到我得了二等獎。我塵封的夢想好像醒了。告訴爸爸，他沒有粗暴否定，但是他認為我應該專注學習，畫畫最好是愛好。我默認了。

又一次，我又和我的夢想輕易地說拜拜。這一個拜拜，就是20年過去了。

今天，我利用業餘時間學畫，夢想不再，但是依然愛畫。本來我是戰戰兢兢地去上第一節課的。因為我不知道我的手是否還能畫，我的心是否還有那些自然湧動的靈感。真得是帶著一些恐懼的心理來到教室。沒想到，就在我走進教室的那一刹那，看見依稀熟悉的畫桌，畫板，淩亂的顏料用具，我的擔心跑得無影無蹤。我在這間屋子裏，感覺到了我的自在，感覺到了我的每一個細胞都急切渴望著畫畫。再也沒有什麽私心雜念，專注投入地開始了描繪。隻要我的心是敞開的，坦誠的，學畫就是樂趣。而且，我長大了，會思考了。小時候不懂得畫畫背後的意義以及如何去表達，我現在好像開竅了。

不過，這將是我的愛好了。想想我那麽輕易地放棄夢想，也就沒什麽好埋怨的。

那位國畫老師，其實就是我們生命中曾經遇到過的良師益友。當時不覺得他們的存在有那麽重要，往往時過境遷，想起他們，方才會感激慶幸。

在這個夜晚，莫名就想起了兒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