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自己很理智的對待著這份感情,分手也在預料之中,我應該是有著充足的心理準備的。直到此刻才知道,我所謂的心理準備是那麽不堪一擊,頓時慌亂無措!以為是壁壘堅固地保護著自己,卻在聽到宣判的一瞬間,土崩瓦解,遍體鱗傷,傷心不已。
每一次我提出分手,或許都注入了更多的期盼,希望在分手的壓力下,林健雄可以早作決斷。也許和林健雄一樣,每次提到分手,我也未曾當真,因為我知道林健雄有多麽愛我。
今天,林健雄做了決定,雖是意料之中,但是仍覺得難以接受。我從來都不喜歡他媽媽,這次也是因為他媽媽,他被迫留在了台灣。可是這一次我並沒有怨恨她。林健雄信中關於她跪在觀音像前的一段描寫,令我動容、落淚。她是一位母親,每個做母親的都會盡最大的努力保護自己的孩子,他媽媽這樣,我媽媽也是如此,這就是母愛呀!曾經走過擔心失去林健雄的心路曆程,我深知那份焦灼恐懼,那份戰戰兢兢,甚至至今都沒有勇氣設想如果那天林健雄沒有回台灣將會是什麽樣的後果,心中多出一份對他母親的理解。
仍然清楚地記得紐約出事的那天,我曾經反複祈禱,隻要林健雄平安,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現在上帝給予了林健雄平安,卻拿走了我的愛情。我怎能抱怨呢?
我站起身,到浴室裏衝澡,在嘩嘩的水聲中我大聲地叫喊著,沒有意義,沒有詞句,純粹的發泄,任淚水盡情地流淌,當我的淚水終於止住的時候,心情也不再覺得壓抑了。
輕輕打開小屋那扇緊閉的門,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給小屋透氣了,裏麵濃縮了林健雄的氣息,我竟然有些眩暈。
坐到他的床上,把床上的紙盒子放到腿上,一件件檢視著裏麵的物品。有一整套Claude Delangle的CD collection和幾張Kenny G的CD,有兩個像框,一張相片是我倆和他們爬山俱樂部的合影,那是我第一次陪林健雄爬山留的紀念,裏麵還有Timmy和Kathy。另一張相片是林健雄在他老板家參加聖誕聚餐時照的,他正在開香檳,相片是抓拍的,正是香檳從瓶中噴出的刹那,林健雄開心地笑著,特別陽光,象個純真的大孩子。這張相片是我挑出來放大以後鑲上鏡框的,覺得照片上的他特別瀟灑、自然。盒子裏還有一些音響雜誌,都是介紹高級音響設備的。
挪開盒子,床上散放著的都是林健雄送給我的禮物,每拿起一件,當時收到禮物的場景都記憶猶新,曆曆在目。我抱著那隻軟軟的大棕熊,淚水又止不住流了下來。
從床頭櫃上拿起那對手機,兩支手機都沒有電了,我把它們放到了充電器上。手機是我去年的生日禮物,那時候他和燕琳的關係始終擾亂著我的心緒。生日前一天,我和林健雄一起吃飯,然後在普林斯頓大學校園靜謐的夜色中,解除了關於燕琳的誤會。午夜12點一過,就到了我的生日,林健雄從車裏拿出這對手機。
兩支手機一模一樣,區分它們的標誌是我親手係上的星座手機鏈。係著處女座的手機是林健雄的,而雙魚座的是我的。就是那一天,林健雄告訴我,這支手機是專門為我準備的,他的號碼,不會告訴任何人。每次手機響起,就是夢夢要和他說話。他果然做到了,手機的留言都是專門給我留的。
我拿起我的手機,按了一下1,林健雄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手機的音樂鈴聲響過,進入了語音信箱:“夢夢,對不起,我此時無法接聽你的電話,一會兒打給你,不要著急呦。”我一遍一遍地撥打,一遍一遍地聽著那熟悉的聲音,直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出現:“sorry, the mailbox is full”。
我毫無意識地翻看著我的手機,不經意間看到我有一條新的留言。調出來聽,竟然是林健雄的二姐留的:
“Jean,你好,我是Lucy。 健雄要回台灣住一段時間,讓我幫他處理紐約公寓裏麵的東西,有些東西需要幫他寄回台灣去。他的手機落在你那了,看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去取,可以和其他東西一起寄回去。”留言日期就是今天。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給她打過去。“Lucy嗎?你好,我是Jean,收到你的message。”
“Jean, 好久不見,你還好吧?”
“我很好,謝謝!weekday晚上,或者weekend,什麽時候都可以,正好我這邊還有一些他的東西,我幫他收拾好,你一起拿走吧!”
“這個……健雄隻說讓我幫他處理紐約公寓裏麵的東西,很多東西他都不要了。手機是他特別提到要寄回台灣的,你那邊其他的東西他都沒有提,也許他都不要了吧?”
“他的東西放在我這裏也沒有用,占著一間屋子,不拿走我就都要丟掉了,挺好的東西,還是拿走吧。”
“Jean, 這樣吧,你給我留個家裏的電話,打你的手機總是沒有人接,我去之前給你電話。”
“好!”
我決定把小屋裏所有的東西都讓林健雄他二姐拿走,包括所有的禮物。雖然那些東西都連著美好的記憶,可是而今美好的回憶總是讓我痛徹心肺。睹物思人,人都已經失去了,還留著這些東西有什麽用?
我從公司裏拿回來幾個大紙盒子,先把林健雄的衣服、鞋襪收到盒子裏,並用膠帶封好,然後開始收床上的東西。放到盒子裏時,唯一有些不舍的就是那張林健雄開香檳的照片,但最後還是放了進去,也用膠布封好了。林健雄的二姐告訴我,她周日下午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