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林健雄沒有打過一個電話,沒有寫過一個郵件,就這樣從我的生活裏消失了。 最初的幾天,我還隨身帶著手機,總是希望它會突然響起來。後來手機沒電了,我也懶得充電,心想林健雄要是想找到我,怎麽都可以找到的,就幹脆把手機扔在家裏。
星期五下午,好多同事都提前走了,有的是定好了出去玩,有的則是因為怕走晚了堵車。我的家離公司很近,也不著急回去,就安靜地坐在辦公室裏等著下班。
辦公室裏冷清下來,心裏就更感覺孤獨。Kathy 和Timmy都沒有打電話過來,總覺得他們來或者不來都應該跟我說一聲,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很不正常,或許林健雄也象我對彩雲一樣找個借口推托了?那麽他們不打電話倒好,省得我給林健雄說漏了。嗨,想什麽呢,沒準兒林健雄已經告訴他們我倆分手了,他倆不知道打電話應該跟我說什麽,為了避免尷尬才不打電話的。也許林健雄和他們約在紐約相見,隻是沒有叫我罷了。哎,夢夢,你也太沒出息了,林健雄可以這麽徹底地放手,你為什麽總想著他呢?
閑著沒事,幹脆給林健雄發個郵件吧,讓他把他的東西都拿走,既然走就走得幹幹淨淨!我開始給林健雄寫郵件,大意就是告訴他盡快過來把屬於他的東西都拿走,否則我就都扔了!寫完了,反複讀了兩遍,我聽到自己內心的嘲笑:“夢夢呀,還是你輸了!人家不理你,何苦找借口去搭訕人家?” 自己看自己就是冷僻,不由得臉紅,急忙把郵件刪了。
終於到了下班的時間,公司的停車場冷冷清清,我的車孤零零的停在中間。回到公寓樓下,掃視了一下停車場,沒有一輛卡車。心裏很疲憊,感覺都沒有力氣上樓了。反正家裏也沒有吃的東西,我把車倒出來,去了街角的麥當勞。
吃飽喝足,仍然不想回家,就跑到Mall裏去逛。我漫無目的地挨家挨門的進,連玩具店都沒有放過。玩具店門口有個小夥子正在推銷遙控汽車,旁邊有個大塑料盆,裏麵都是電動豬、狗和貓,在盆裏走走停停、叫叫,毛茸茸的很可愛。如果買遙控汽車,就送一個電動小動物。
彩雲說過壯壯是個典型的男孩子,就喜歡玩槍和車,買個遙控車送給他,我把小狗留下。當我的兩隻手已經提滿了購物袋的時候,Mall裏很多店鋪都已經拉下了鐵柵欄,關門了。
回家的路上,車很少,兩旁的住宅區裏透出溫暖的燈光,那是家的召喚。來到公寓樓下,已然是萬家燈火,隻有我的窗口沒有亮燈,我知道林健雄沒有回來。
痛痛快快地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撥通了家裏的電話。媽媽問我是否看到了園園結婚的照片。我說沒有看到。
“東平說他會給你寄過去,可能還沒來得及,他媽媽又住院了,手術就安排在周一早上,一會兒有空兒給東平媽打個電話,問候問候。”
“行,我一會兒就打,打到曲東平的手機?他在醫院呢嗎?”
“別打東平的手機呀,直接打到病房,有筆嗎?我告訴你記一下。”
我記下了婆婆病房的電話,正要說:“如果沒什麽事兒,我就不多說了,趕緊給婆婆撥個電話。”不料我還沒來得及說,我媽突然問道:“健雄回來了嗎?好久沒跟他說話了,叫他過來說說話!”
從林健雄中止賄選電話以後,已經很久了,我媽再沒有主動提出過要跟林健雄說說話。我覺得她已經感覺到林健雄態度的變化,畢竟我的敏感都是來自我媽媽的遺傳,雖然在初始階段我曾經極力掩飾林健雄的冷淡,但是媽媽不是那麽容易就被騙過的,盡管她什麽也沒有說過。今天,她為什麽冷不丁的提出這個要求,是不是我有什麽地方讓媽媽起疑了?
“林健雄沒有回來!”我猶豫著是否應該告訴媽媽我們分手的事情,腦子裏就這麽一想,心中頓時煩亂起來,很抵觸這個話題。
“怎麽,你們……”媽媽是種試探的語氣。
“上星期我生日他請假回來,活幹不完,這個周末就加班唄。”我解釋著。
“噢!”媽媽好像接受了這個理由。
“媽,要是沒有什麽事兒,我就不跟您說了,還得給我婆婆打電話呢!”我急忙說。
“你要往台灣打電話?”
“什麽呀,您不是讓我給曲東平的媽媽打電話嗎?”
“咳,你這孩子,咱倆說著林健雄,你一說婆婆,我還以為是他媽呢!”
“我可沒叫過他媽婆婆!”
“行行行,別矯情了,趕緊打吧。”
電話接通了,是大曲伯伯接的,大曲伯伯剛剛說了一句:“哎喲,是夢夢呀!”就聽到曲東平的媽媽在一旁急切地叫道:“是夢夢嗎?快給我,快給我,我跟夢夢說!”
“婆婆,您好呀!”
“不好,都住院了!禮拜一就手術,醫生說我的膽囊裏全是大石頭,要把膽囊摘了,你說這人沒了膽,以後還不得什麽都怕呀!”
“你的膽囊現在不是還沒摘呢嗎?怎麽一提手術你就哆嗦!”我聽到大曲伯伯取笑婆婆。
“去去去,我和夢夢說話你別搗亂!”
“怎麽會呢,婆婆渾身是膽,摘個膽囊怕什麽!”
“還是我們夢夢會說話!”婆婆笑道。
“曲東平那天跟我說,他特別納悶,您那一兜石頭是怎麽放進去的。”
“我還納悶兒呢,你說誰給我放進去的呢?”
“婆婆,您可記著,手術以後找大夫把石頭都要回來,沒準兒裏麵有寶石呢!”
“好,要是真有寶石,我全留給夢夢!”
“那咱可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您好好休息,周一手術時有個好狀態。術後我再給您打電話!”
“夢夢,你要是不忙,咱娘倆多說會兒話,手術是個大手術,要全麻,婆婆還許醒不過來了呢!”
“婆婆,這是哪的話呀,真象大曲伯伯說的,您害怕手術?”婆婆的話讓我心裏酸酸的。
“那可不唄,又是刀子又是剪子的,想著就怕。”
“哎喲喲,這可不像是我婆婆說的話,還共產黨員哪?這要是在解放前被敵人抓住,肯定是叛徒呀!”
“那不會,出賣同誌的事情我肯定不幹!真要是出生在那個年代,你婆婆就是江姐!”
“江姐?那可是女中豪傑,婆婆敢自比江姐,說明骨子裏非常勇敢!不是吹牛吧?”
“當然不是,我剛才說怕,是因為他們動刀動剪子,切哪兒剌哪兒我全不知道,不就是任人宰割嗎?”
“婆婆,我是服了您了,您的意思是您坐在那兒瞪著眼看著大夫們給您摘膽囊,您是踏實了,不怕了,估計大夫們都嚇跑了!”
然後就聽到婆婆那頭嘎嘎嘎的笑個不停,說話都上氣不接下氣了。“夢夢呀,你就是離得太遠了,要不然多陪陪婆婆,聽你說話婆婆就開心!”聽婆婆這麽說,我心裏很難過。
“曲東平這麽能說,有他陪您,還不開心?”
“兒子不行,不貼心;我可羨慕你媽了,閨女是貼心小棉襖,越老越能體會出來!”
“您別這麽說,曲東平再怎麽說在您身邊,我媽才羨慕您呢,女兒貼心也沒有用,隔山隔水的,端個茶送個水都做不到。”這麽說著,心中對父母充滿了歉疚。
“那就回來唄!美國的月亮難道真比咱中國的圓?”
“也不是了,國內的條件還是差些!”
“也不見得差多少,你走了這些年,國內變化挺大的,有機會你回來看看就知道了!”
“行,等我拿到綠卡,立刻回去看您!”
多謝作者的用心用力給我們帶來的好吃的(好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