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給好幾個朋友都打了電話,征求他們的意見。百興跟我說:“小林,這個看你自己,有的人圖的就是個博士頭銜,那就得繼續讀書。 如果你不在乎這個,隻是擔心碩士比博士掙得少,我是覺得讀博士至少還要兩年,如果論文做的不順利,或者老板到時候不想讓你畢業,拖你一兩年也未可知。碩士雖然起薪低些,可是三年以後,工資可能也漲到博士的起薪了。況且如果你有工作經驗了,中間再跳兩次槽,說不定比剛畢業的博士掙得都多。當然有博士學位升遷的空間大,可是中國人,再能耐又能升到什麽位置?”
彩雲也說:“小林,女人要這麽高的學位幹啥,有個像樣的工作,有個幸福的家就可以了。況且你不畢業不結婚,你是還可以等,人家百分百可是已經三十多了,願意等嗎?”
我聽取了眾人的意見,覺得還是畢業工作比較實際。於是給Scott 又發了一封郵件,問他如果我改了主意,想去他那工作,是否可以給我留著位置。Scott很快回了郵件,說如果我在五月份之前可以去報到,他就給我留著位置。
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麽和我的導師說了。Kathy建議說:“Jean, 你就說你想盡快結婚生小孩,Paul是個非常人性化的老頭,你這麽說他不會回絕。 更何況,當初我以這個理由提出畢業,他都同意了,如今你以同樣的理由提出來,他沒有理由不同意。”
我覺得有道理,可是當我和Paul 麵對麵坐下來,看著這個有著一雙清澈的藍眼睛的和藹老人,我不願意找任何借口,就告訴了他實情。他聽完我說的,搖了搖頭說:“Jean,就是這個理由嗎?我覺得太可惜了。你的論文設計(dissertation prospectus)我非常喜歡,抱了很大的希望,能不能再考慮一下呢?”
我無聲地搖了搖頭。Paul 聳了聳肩說:“我不否認,這家公司很好,既然你決定了,我也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兩個星期之內給你答複。”
得到Paul的正式首肯那天,我非常興奮,立刻想讓林健雄分享我的喜悅。因為樓裏手機信號不好,說話總得嚷嚷,所以冒著寒風跑到大樓外給林健雄打了電話。手機響了半天也沒有人接,高興勁兒泄了一半。看看已經是午餐時間了,也懶得回係裏,幹脆開了車回家吃午飯。
我又從家裏給林健雄撥了電話,還是沒有人接。我想給家裏打電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父母,可是已經是他們那裏的午夜時分了,又不是周末,怕嚇著他們沒敢打,想了想,曲東平是個夜貓子,估計還沒有睡,就給曲東平打了個電話。
手機響了幾聲,也是沒有人接,非常掃興,就掛了電話,到廚房裏熱剩飯,準備吃午餐,電話鈴就響了起來。
“喂,夢夢,你找我?”是曲東平。
“你是不是已經睡了?”
“沒有,我還在外邊呢,剛陪客戶吃完飯,現在正帶他在洗浴中心裏按摩呢!怎麽著?有事兒?”
“沒事兒,就是告訴你個好消息,我老板同意我畢業了,五月份我就正式工作了。”
“是個好消息,你這綠卡也辦了,工作也有了,估計是不打算回來了?倒也是,有本事的都出國了,現在好多人也都在拚命往外麵奔呢,你都出去了,還回來幹嘛!聽姨說你打算畢業就結婚?”
“我媽的一廂情願吧!結婚哪有這麽容易呀,以前以為隻要兩個人相愛就可以結婚,現在才知道,結婚根本不是兩個人的事。”
“喲,聽這口氣有事兒呀,說說,到底怎麽了?”
我就把林健雄他媽跟我說的話告訴了曲東平,然後說:“他媽就想他們老了有人養,那我父母呢?這是不是太自私了?我都沒敢跟我父母說,曲東平,你可是個有名的大嘴巴,今天跟你說的話,不許告訴我父母,聽到沒有?”
“夢夢,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呀,你怎麽這麽不了解我,什麽時候你不讓我說的事給你說了?”
“那是沒有,可是一個囑咐不到,你就嚷嚷出去了。”
“說真的,你打算和他回台灣嗎?”
“門兒也沒有呀,林健雄也沒有要求我和他回台灣,他要是敢提出來,我就和他分手,總不能為了他父母放棄我父母,那我還是人嗎?”
“夢夢,其實叔叔和姨養老的問題,你根本不用操心,把他們交給我你還不放心?這件事將心比心,林健雄挺難的,你不要逼他,就跟你無法放棄你父母一樣,他也無法放棄他的父母,畢竟血濃於水。這種時候你理解他,他會感激你的。”
“感激有什麽用?他也沒有辦法。聽你這口氣,是希望我去台灣?”
“那倒不是!說實話,我是不願意你去台灣,雖然你去台灣,地理位置上是離我們近了,可是感覺上好像比在美國還遠。難道除了去台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他父母移民美國是目前能想出的唯一的辦法,可是他父母不願意離開台灣。算了,不說我的事了,說著心煩,我媽說婆婆為你著急呢,你怎麽樣了,有女朋友了嗎?”
“這話問的,就憑我,會缺女朋友?
“這個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可以談婚論嫁的那種,你領一個回家,省得你父母擔心你找不著對象。”
“夢夢,你不知道,我媽現在變得特別矛盾,一方麵她認為她兒子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娶誰都吃虧,誰嫁給我是誰前世修來的福分,這個我特別認同;可是如果真有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愛上我,我媽就會說:‘這個丫頭年輕漂亮,到底圖你什麽?肯定是愛上你的錢了。’這話說的,好象我除了有錢,一無是處。”
我被曲東平逗樂了:“什麽呀,婆婆至於那樣嗎?絕對的醜化!”
“哼,你還不信,我媽現在看女孩子的眼神兒很特別,很複雜,有些輕視、有些敵視、還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說不準,我公司裏的女孩子都特怕我媽,我媽一去公司,連敢高聲說話的人都沒有了,我平時說話,有這群丫頭片子嘰嘰喳喳映襯著,不覺得怎麽著,我媽一去,她們都靜音了,就剩我一個人在那兒吼,雖然特威武,可是真不習慣。”
“去你的,淨胡說,讓你這麽一說,婆婆都成了慈禧太後了,是不是你公司裏的那群小丫頭們淨在婆婆背後跟你編排她?”
“她們哪敢呢!是我親眼看見的,我媽對我身邊的所有的女孩子都沒有笑臉兒,真有點兒慈禧太後的作派!”
“得了,你說的那眼神兒這麽複雜,我都想象不出來,你給我畫出來看看!”
“我真不是騙你,我媽也就是看你不是那個眼神兒,看其他女孩子都一樣,你還記得吧,我媽一見你,你一逗她,她就雙耳連線,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我媽那樣笑過了。”本來聽曲東平說得有趣,我一直在笑,聽他這麽說,我想起了婆婆對我從小到大的寵愛,有些心痛的感覺,笑容從我臉上退去了。
“婆婆和大曲伯伯身體還好吧?有機會給我傳張像片過來,我真的很想他們。”我說這話的時候,鼻子一酸,眼淚就噙在眼裏。
“他們挺好,現在每周三晚上吃完飯和你父母約好了到俱樂部跳舞,周末有時聚在一起打麻將。院子裏的人,好多都買了新房搬出了大院,我也動員他們搬出去,可是我媽說除非你父母也搬出去,要不然就不搬。上個月兩家一起去看了個樓盤,是高層,帶電梯,一層兩戶,聽說還都滿意,如果定下來,明年就要搬出大院了,咱兩家還是鄰居。”
“聽我媽提了,每次都是你帶著他們去,我不在他們身邊,你就多費心吧!”
“這話說的多沒勁,我幫他們跟你在不在沒有多大關係好不好?夢夢,你還別不樂意,你就是在能幫他們多少?所以我說,你父母就交給我了,你不用為這個跟林健雄掰扯,做兒子的和做女兒的責任就是不一樣,我覺得那是一種男人心中根深蒂固的觀念,就是人們常說的責任感。”
“兒子有責任感,女兒就不必有了嗎?純屬謬論!”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無法在父母膝下盡孝,他們肯定理解你,也不會怪你。他們老了,我來照顧他們,保證和對待我自己的父母一樣,你不必有任何後顧之憂。”
祝福姐姐在新的一年裏事事如意,心想事成!
喜歡你的小說和文筆。以前也看到過很多好的文章,幾次想出來讚幾句,但還是沒有下決心去注冊個ID來“頂”一下。跟讀你的“緣份”很長時間了,總覺得應該站出來說聲謝謝。幾個月前跟澳州的表姐打電話取經(她以前常在文學城寫文),結果電話放下不久,她就把給我注冊的ID email了過來(雖然不是我 prefer 的)。所以在新年之即,我一要謝謝你的好文,更要謝謝你讓我終於下了決心,有自己的ID了。
林健雄兩次錯過夢夢的電話,是不是又預示有新的懸念?夢夢和曲東平還是有很多交集的。畢竟一起成長了二十多年,知根知底。隻因彼此的驕傲和誤解,使倆人的漸性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