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鍾,問道:“林健雄先生,今天的賄選工作還繼續嗎?”
“哎呀,當然當然,這麽重要的事險些忘記了,你約的八點半? 快快快,你來撥電話。”
我到臥室裏撥通家裏的電話,林健雄就到廚房裏拿著另一部電話。因為不是周末,所以這通電話是提前約好了的。
剛說幾句話,直腸子的媽媽就單刀直入地說:“健雄啊,夢夢在家的時候都是我們照顧她,她不太會照顧人,你媽來的時候,她有照顧不到的地方,還得請你媽多擔待。”
“沒有啦,夢夢很會照顧人,還專門早起給我們做早餐。”
“夢夢做的早餐呀?我們做父母的都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無論做了什麽,做得如何,她這份心意是盡到了。”
“是,是!”林健雄連聲稱諾。
“你也知道,夢夢是獨生女,在家裏是我和你叔叔的寶貝,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把她寵壞了,凡事都爭強好勝,鋒芒畢露的,女孩子這樣不好。你媽有沒有覺得夢夢厲害?”
“厲害,我媽說我三個姐姐都比不過夢夢!”林健雄聽不出媽媽話中的話,傻傻地應和著。
“夢夢雖然嘴上不吃虧,可是沒有壞心眼兒,怎麽也不能和心狠手辣的王熙鳳比呀!”媽媽的語氣裏有了慍怒的成分。
“媽,您甭跟他拽詞兒,他哪知道王熙鳳呀!”我急忙打著馬虎眼。
“是《紅樓夢》裏的璉二奶奶嗎?”林健雄在這個時候冒了回精氣兒。
我聽出來了,媽媽是在替我鳴不平,可惜林健雄並不知情,我媽的旁敲側擊,他是毫無防備。苦於跟他不在一個屋裏,也無法阻止他。我其實並不想讓媽媽介入我們的矛盾,就趕緊打岔,問道:“媽,我爸呢?”
“你爸係裏有茶話會,就沒等你們的電話。”
“媽,我們也沒有什麽事兒,就是問候一聲,我們正吃晚飯呢,我爸也不在,要不我們周末再打?”
“我還沒來得及祝您和叔叔聖誕節快樂!”林健雄在電話那頭急忙說。
“也祝你們節日快樂,中國也就是孩子們過這個節,你們快吃飯吧,我還得去醫院,那就這樣吧!”
放下電話,林健雄跑進臥室,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我就感覺到你不開心了,可是你不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終於知道了!”
“知道什麽了?”
“這個怪我以前沒有跟你說,我媽從我外公外婆去世以後,特別講究養生。因為我外公是腦中風,外婆是心髒病,醫生說我媽有家族史,一定要做好心血管防護工作。所以我媽就買了好多書,吃什麽要配什麽,什麽東西不能和什麽東西一起吃,什麽季節不能吃什麽,應該補什麽,很煩呢,我爸是醫生,養生資訊遠不如我媽豐富。我們家四個小孩,隻有我大姐聽我媽的,跟著我媽學,美容養生特別積極。她那天說的並不是針對你,也不是挑剔你。我媽就那樣,我們都習慣了。”
“是嗎,我可不這麽認為!”
“那你絕對是誤會她了。坦白地說,沒見到你之前,我媽並不看好我們這段感情,可是見到你之後,她就再也沒說過,而且總是讚你,她很喜歡你。”
“那是說給你聽的。你媽跟我說,隻要是你喜歡的她就喜歡。”
“我媽真是這麽說的?那就更不用擔心了,既然我喜歡的她就喜歡,還能有什麽問題?”
“你媽的話我是這樣理解的:無論我什麽樣子,隻要你喜歡,她就不會說不喜歡,嘴上不說不喜歡,心裏也許就是不喜歡。”
“哎喲,你說相聲呀,繞來繞去的,相信我,沒有問題的。”
“沒有問題嗎? 那你和你媽的約定是怎麽回事?”
“我媽還是跟你說了?就是讓我回家給你拿禮物的時候說的,對吧?這個固執的老太太!”林健雄笑了。
“所以你要回台灣給你父母養老送終?”
“我是家裏唯一的男孩子,這是我不容推卸的責任。”
“那你怎麽不回去?你已經過了三十歲!”
林健雄不滿的看了我一眼:“明知故問吧?”
“好,那我換個問法,你不遵守你和你媽的約定,是以什麽借口逃過你媽那關的?”
“嗯,這麽問還make sense。我拿到綠卡已經快五年了,可以申請公民。台灣允許雙重國籍,有了美國公民的身份,將來會有很多方便。”
“噢,原來這就是你留下來的原因呀!”
“當然不是了,借口而已。其實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才不在乎什麽美國公民,隨時可以回台灣。”
“中國是不允許雙重國籍的,我準備畢業以後就回國,你願意和我回中國嗎?”
“我知道你是因為賭氣才故意這麽說,你要是想回去,還辦綠卡幹什麽?”
“這麽說,你當初辦綠卡,是打算留下來的?”
“我的綠卡是我二姐全權包辦的,我根本就沒想過要申請!我是父母唯一的兒子,給我父母養老是我的責任。”
“那你也知道,我也是父母唯一的女兒,也是我們家唯一的孩子,給我父母養老也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你父母有四個子女,就算他們偏向你,不是平分他們的愛,你也不可能得到百分之百的母愛和父愛;我父母隻有我一個孩子,無論父愛還是母愛,我得到的都是百分之百。而且我相信無論養兒還是育女,父母所付出的不會有任何區別,如果說回報,說責任,兒女也是沒有區別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沒有跟你提回台灣的事情。”
“好,那麽拿到公民要多久?三年?五年?那時候你還有什麽理由留下呢?可以不回台灣嗎?”
“我也希望我可以說動我父母移民美國,這也是我想辦公民的原因之一。”
“你媽說他們不想離開台灣。”
“這個我知道,這次回台灣我就一直在勸他們,可是故土難離,不要說我父母,我回到台灣都有種歸屬感,走在街上偶爾飄過的氣味都是那麽熟悉。”林健雄說這些時很嚴肅,很由衷,也很傷感。“夢夢,你可不可以考慮考慮,和我回台灣?”
我的心涼了,眼睛也酸澀了:“如果這是你的決定,那我們隻有……”
我也覺得這段感情很難得,別輕易就放棄了。將近年末,願有情人圓滿結局。
問題是當事雙方願不願意了,,,,
各有苦衷,怪不得誰,平心靜氣好好談啊。
這段感情也是很難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