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

窗口

      沒有機會享受戶外陽光和新鮮空氣的上班族，如果能夠擁有一扇看得見風景的窗，一定會非常滿足。我坐在公司三麵圍起的小格子間裏，就常常夢想能有這麽一扇窗。

      在公司的走道盡頭，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小窗口。每天，我故意不坐電梯，從離我辦公室較遠的一個入口，爬三層樓上班，目的就是為了一路欣賞那扇窗外的風景。

春天，窗外黑色的土地上點染一層嫩嫩的綠，草場邊的那排樹剛剛抽出新芽；夏天，是一片綠油油地草場，草場邊上的樹冠，枝葉密密地交叉到一起；最喜歡她秋季的景色：藍天是她的背景，中間是鮮紅的楓葉，底下是翠綠的草場；冬天，白雪覆蓋了草場，那枝葉凋零的一排褐色樹幹就極為搶眼，象是幅水墨畫，褐色的是墨跡，白色的是留白。窗口是畫框，窗外的風景就是一幅畫。這是一幅動態的畫：我由遠而近一路走來，畫框中的景物由小到大地變化著。除了空間和四季的變化，她還有晨昏之別。這幅畫時時變化，日日常新。小小窗口是上班的一天中唯一能夠透視外麵的地方，故而我對她情有獨鍾。

      一日，如往常一樣來上班，走道盡頭的窗口卻被一個黑黑的人影遮住了。直到我走到辦公室，那人仍一動不動地向窗外眺望。難道他也和我一樣欣賞這一方風景？這是一個金發的美國男青年，我似乎從未見過。以後的幾天，我常常看到他佇立窗前，良久不動，問同事才知道他是新來的職員。

      五點一到，我拎起提包，拿了外套就準備下班了。“對不起，”那個美國青年站在了我的桌前，“能不能耽誤你幾分鍾，我不知道這個程序怎麽運作。”說著  遞過一個本子。我本可以推拖到明天再告訴他，但看在他和我有共同愛好的份上，我放下了包，又坐了下來。給他講明白了，也快六點了。他道了謝，先走了出去；我拎了包，隨後跟了出來，隻見他徑直奔向那個窗口。此時天已經黑了，窗玻璃象鏡子一樣反射著走道裏的景物。想必他是看不見窗外的風景了，他站在窗前，踮起腳，雙手遮住光線向外望去。

我走到他身後說：“你也喜歡這扇窗嗎？象幅風景畫，好美。”他轉過身，愣了一下，笑道：“是嗎？我從沒有注意過，我是在看我的新車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