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曆山大的煩惱

亞曆山大的煩惱

亞曆山大是我的同事，俄羅斯人，四十多歲，其他的中國同事都叫他“老布”，唯獨我叫他“老大哥”，他根本沒有領悟那曾經是中國對蘇聯的尊稱，誤認為是我對他個人的尊重，從此對我格外殷勤，可能是想做個名符其實的老大哥吧。

一次，我正等電梯，他從餐廳出來，我們一路同行。出了電梯要走回廊，得過大小五、六個門，他很紳士地為我開每一扇門，而且每次嘴裏都客氣地說著“女士先請。”

不料，他的目的地是男廁所，大概是下意識的，到了廁所，他仍然開著門，看到他那低頭彎腰的姿勢，沒等他說出：“女士先請！” 我急忙用俄語說了聲“再見！” 跑開了。

亞曆山大就是這麽一個有些迂腐的俄國科學家，他人很好，雖然英語說得不太好，但仍然不妨礙我們和他交流、做朋友。

亞曆山大的老板鮑伯六年前從英國移民來美，也是一個很好的老頭兒，但不知為什麽，他總是和亞曆山大過不去，把亞曆山大擠兌得直要換工作。可是美國經濟衰勢已成，失業率幾創新高，想另謀高就又談何容易？

於是我們幾個同事決定幫助他們改善關係。適逢鮑伯的生日，我們讓亞曆山大出麵邀請鮑伯，我們大家請他出去吃生日午餐。鮑伯點了一家當地很有名的西餐店，因為這家的牛排很有特色。

我們到了餐廳，亞曆山大先去了洗手間，我們和鮑伯談論著美國經濟，鮑伯說美國政府又調低銀行利率，房屋貸款的利率也一降再降，重新貸款是好時機。鮑伯很得意地說：“我昨天剛剛辦完重新貸款，十五年才5.5%。” 還沒等我們稱讚鮑伯能幹的話出口，就傳來亞曆山大帶著濃重口音，卻讓每個人都聽清了的話：“啊呀，真遺憾，今天利率是5%。”

鮑伯一天之差就損失了半個百分點，不悅是顯而易見的。“老布，我們都點完菜了，你還不快去點。” 有人故意支開亞曆山大，好改換話題。亞曆山大起身去點菜，大家開始說笑話，融洽氣氛。

過了十幾分鍾，大家的菜都送上來了，所有的人點的都是牛排，隻有亞曆山大點的豬排。

“到這裏來就是吃牛排的，你怎麽點豬排？” 鮑伯似好奇又似嘲弄地問。

“你們沒看新聞，加拿大發現瘋牛了，怎麽還敢吃牛肉？”

我們吃著牛肉的人頓時覺得反胃，我忙說：“老大哥，我們沒有這麽壞的運氣吧？”

“還是小心為是，你不知道，當年好多英國人都吃了瘋牛肉，現在不發病，未必是運氣好，是因為潛伏期長……”

叉、匙叮當，鮑伯拂袖而去。亞曆山大抱怨道：“我說鮑伯怪吧，請他吃飯，竟然會發脾氣。” 亞曆山大無奈地搖搖頭：“你們說，在這種老板手下可怎麽活？真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