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ted on 2007-06-29 10:23 王榮霖
「民主就是主權在民，因此先要有主權才可能有民主。」
--阿扁總統電子報/960628
「自本府所查扣國務機要費支付之全部單據，涉違反釋字第627號有關證據保全之程序，及審理中有妨礙國家利益之虞，而侵犯總統國家機密特權，故請該院於聲請書送達五日內，將該等文件、物件、電磁紀錄之所有原本及複製物送還總統本人。」
--總統府/960628
(來源:阿扁總統電子報/2007.6.28)
這兩件事，既矛盾又統一。話，不隻隻說了一半，而且都是先畫靶再射飛鏢，既糟蹋了民主，也摧毀了民主的守護神－憲法。
先來談什麼是「民主就是主權在民」。阿扁說，民主就是主權在民，要先有主權才有民主，這段話的背景，是針對7月1日香港主權移交中國即將屆滿10週年；阿扁的意思很清楚，即：香港沒有主權，所以沒有民主。
說阿扁這話矛盾，是因為香港既從英國殖民者手中回歸中國，自屬中國一部份，何來主權問題？夏威夷沒有主權，但它沒有民主嗎？魁北克爭取獨立多年，迄今也沒有主權，但全世界誰說它沒有民主？相對的，像北韓、越南，或經由民選產生國家領導人的奈及利亞或所謂民主伊拉克，都擁有主權，但它們有民主嗎？
當然，如果無視於香港回歸中國的事實，或一廂情願地認為香港人與台獨份子一樣，擁抱著追求獨立建國的美夢，那自然就推衍出「沒有主權、沒有民主」的結論，這個結論雖然荒謬、矛盾，但邏輯上卻是統一的。
至於為什麼說荒謬、矛盾？因為明眼人一看即知，這是阿扁先畫靶（香港沒有民主）再射飛鏢（香港沒有主權），然後用此來證明：
－「台灣解除戒嚴滿20週年，與香港同為華人社會，台灣歷史發展的結果卻如此的迥然不同，探其原因，更證明『沒有主權就沒有民主』。」
阿扁這種所謂「沒有主權就沒有民主」的詮釋，無以名之，姑且稱之為「鬼打架式」民主論述，也隻有「天縱英明」如阿扁（邱義仁用語），才想得出來。
基本上，「民主」是一個概念，「主權」是另一個概念，你可以說「主權在民」是「民主」一個重要的組成因素，但「主權在民」不等於「民主」，因此，所謂「民主就是主權在民」，那是硬套，至於推演出「先要有主權才可能有民主」，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但這種矛盾，阿扁硬是可以把它們統一起來，所以我說這是「鬼打架式」民主論述，既矛盾又統一。
確實，對於所謂「民主」，雖然全世界迄無絕對定義，但「民主」仍具有一個普世性的共通意涵，不能硬套瞎掰鬼扯；相對於「鬼打架式」的「民主」，這裡提供一套很不一樣的「民主」觀點，值得一提的，它不是直接對「民主」進行定義，而是從「為什麼我們需要民主？」下手，共有十點：
－避免暴政、保障基本人權、普遍自由、自決、道德自律、人性培養、保護個人基本利益、政治平等、追求和平、追求繁榮[1]
在這十點之中，沒有一項與「主權」有關。因此，與其說「沒有主權就沒有民主」，倒不如用這十點來談所謂「民主就是主權在民」；簡單講，民主之有無，不涉主權之有無，而是如何提供一個自由、公平、自律與人性的環境，以保障人民能免於暴政（避免國家機器侵害）、追求個人幸福，以及最終的自我實現。
這是國家存在的意義，也是政府統治「正當性」、「合法性」的民主基礎。
在這個基礎上，不妨再來看看阿扁「親簽聲請書，以總統府秘書長函致臺灣臺北地方法院及審判長蔡守訓」，要台北地院依大法官釋字第627號解釋文，歸還國務機要費扣押單據證物的這項要求。
阿扁的動作，當然是自保，也有人說是在築「防火牆」，不管自保或築「防火牆」，它的根源都來自於大法官釋字第627號解釋文。其實，不管是釋字第幾號，它的後麵，「大法官」的角色才是所有問題的核心，而這涉及包括國家領導人在內的整個國家機器的統治合法性。
統治的合法性
在民主國家，統治的正當性，來自於人民透過選舉授權，而統治的合法性則來自於大法官對於憲法的認知與裁判；就中華民國而言，政府的統治合法性，來自於中華民國憲法，憲法不隻規範政府與人民權利與義務的關係，任何法律與憲法牴觸者無效；因此，如果說憲法是國家的最高法，則被賦與釋憲卻無民選基礎的大法官，豈不是等同於太上皇？
問題是，當手中擁有上方寶劍（憲法）的大法官由總統提名，而總統又貪腐弊案纏身，這時會出現什麼結果？最直接的問題是：
－當「選舉－＞掌權－＞貪汙－＞提名－＞釋憲」這個循環出現時，大法官進行釋憲時，考量的會是人民利益、國家利益，或者是手握提名權的統治者利益？
釋憲後麵所涉及的深厚憲政義理與論述，人民不懂，也不必懂，但釋憲成果卻是人人可見，影響深遠。隻是，為何大法官釋憲讓人感到每況愈下、不知所雲，甚至與社會期望悖離？也因此，所謂影響深遠，實際上有二個意涵，一個是大法官釋憲，成為替統治者解圍、擴權的幫兇，其次，當大法官喪失人民的信任，則以釋憲作為統治合法性的基礎，即告崩解。
為什麼會這樣？你不能說大法官沒有知識，每個人都是放洋留學，飽讀西學，但是，釋憲的字裡行間就是沒有一種東西，一種可以讓人心悅輾?母叨齲骸 。??
R人的風骨！
風骨，是中國知識係統的核心價值之一，但在西方憲政主義的體係中，會觸及人性的醜陋，但是並不存在風骨的價值論述；你如何要求飽讀西學的所謂大法官，把東方的「風骨」納為釋憲的核心？這些大法官，身為知識份子，雖然已不生活在西方，但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用那套讓一般台灣人民陌生、畏懼的西方高階語言與價值，套在台灣的土壤上。
所以，剩下的，而且幾乎是必然的，這些欠缺風骨、黃裡透白的東方大法官，釋憲出來的東西，就是這幅不東不西的模樣：
「大法官在憲法解釋中，一麵訴說總統刑事豁免特權不是憲法原理，隻是禮遇元首的憲法政策；一麵卻毫不吝惜筆墨明白展現司法對於總統的尊崇。最足以代表司法高度的大法官，對於陳總統的尊重可謂無以復加，而司法係統獲得的回報，卻是總統用絕難匹配元首應有高度的語言刻薄令其不悅的司法判決，這是多麼高下失衡的憲政畫麵？…
司法已經用憲法解釋、用實際行動告訴國人，陳水扁總統是「法治國家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原則之例外」，他是台灣僅有的一個人，可以哂每偨y的身分與權力，大刺刺地要求大法官命令法官停止審判其夫人，也可以讓大法官們放下手邊絕大多數的案件，密集而專心地為他做出解釋，創造出憲法及法律上均無法預見的種種程序特權，即使因此折損了自身的司法羽毛亦在所不惜；十三位大法官還行動一致地連一篇協同意見、不同意見也不肯提出。…」[2]
如果大法官展現的釋憲是這種高度，那生活在台灣這塊土地上的百姓，要這種「統治合法性」作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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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ahl, Robert Alan(1998), On Democracy(Yale University).
[2]「總統律師行事 不似總統也不如律師」，中時社論，《中國時報》，2007.06.20。 引用：http://blog.chinatimes.com/2266/archive/2007/06/29/177453.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