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仙胡同70號(41)

'阿龍?誰是阿龍?'聽著雙兒嘴裏突然冒出這麽個雄性十足的名字,大成當然不能置之不理.
雙兒一愣,收回飄逸的眼神兒,回頭看了看大成:'你說什麽?什麽阿雄?'
'怎麽又來了個阿雄?阿雄又是誰?'大成可真有點兒急了:沒想到這麽澈亮的小姑娘兒背景這麽複雜.
'我哪兒知道阿雄是誰呀,不兒你剛說的嗎?'雙兒恢複了以前的靈氣兒,一雙眼睛調皮地眨著,閃得大成有點口幹舌燥.
擱以往,雙兒隻要恢複三分靈氣兒,對付大成就綽綽有餘.
可今兒不同,大成清楚地記得雙兒剛才念叨那個名字時的表情:雙眼呆滯,目光迷離,臉色慘白...
大成追問了一句:'你真不記得你剛才說的話啦?'
雙兒兩眼一暗,雙眉扣在一起:'我剛才說什麽了?我是不是又...?'
大成突然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哈哈,我騙你嗒,你其實什麽也沒說,哈哈哈...'
雙兒一粉拳輕輕打在大成的後背,大成誇張地'啊'了一聲,借以疏緩一下心裏的刺痛:雙兒的病越來越重了...

'爺爺,今兒我碰見個人,當時覺著沒什麽,現在想想,挺邪性的...'
爺爺呷了口茶,慢慢兒地說:'妞兒啊,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開了天眼的人看見倆邪性人還奇怪嗎?'
'不是,爺爺,您老不知道,我看那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的時候,心態是很平和的,不是您告兒我的嗎,見怪不怪...可今兒個不一樣.'
'噢.'聽得出來,這個'噢'後麵跟的是句號,而不是問號---說明爺爺還是沒多大興趣.
就象說書的沒了聽眾,妞兒的興致也沒了:'那什麽,爺爺,我先回屋了啊.'
妞兒起身剛要走,卻發現黃兒呲牙咧嘴,叼著爺爺的褲腿兒一陣搖頭晃腦.
妞兒急了,上去就給黃兒扒拉開了:'嘿,悠著點兒,我上月剛給爺爺買的新褲子,一百多呢...'
爺爺看了看不安分的黃兒,又抬起頭看了看妞兒:'真有事兒?說說.'
妞兒這叫一個鬱悶:好歹兒我跟這家也混了小二十年了,怎麽還不如一隻狗受重視?
妞兒一邊兒鬱悶著一邊兒繪聲繪色地講著自己的經曆,聽到最後,爺爺把茶杯放到八仙桌兒上:'就這?睡覺去吧.'
'完,沒出彩兒',妞兒還不甘心:'您知道嗎,關鍵是一開始,我並沒看見他,直到他出聲兒招呼我我才發現,感情哪兒還戳著個人呐.當時我就知道他是怎麽回事兒了.再一看他那眼神兒,好家夥,我算明白什麽叫'看眼裏拔不出來了'.要不是他轉過頭去,我還真不知道會怎麽著呢.'
'那隻能說你的道行不夠.還得下苦工夫.'
一提到下工夫,妞兒有點兒蔫兒,轉身往屋外蹭:'我還是洗洗睡吧...'
'等等,你剛才說這褲子多少錢?上次你不是說三十嗎?'
'三十?三十現在也就買雙襪子,還是特跟腳兒的那種,走不了兩步就迂回到鞋尖兒那兒了...'
看見爺爺要接話茬兒,妞兒趕緊搶在頭裏說:'我還差點兒忘了,您說逗不逗,那人他還死氣白咧告訴我他的名字,還讓我別忘了,他叫,叫...叫什麽來著?'
爺爺搖了搖頭:'騙人你在行,記個事兒你就掉鏈子.'
妞兒吐了吐舌頭:'沒事兒我記他名字幹嘛呀?就因為他長得帥?'
'不害臊,那麽大丫頭.'
'他是阿龍...'
'對,我記著是什麽降龍伏虎什麽的...哎,黃兒,你怎麽不早說呀,害我費這麽大事兒...'
轉回頭,妞兒發現爺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了起來,她也沒在意,而是得意地看著爺爺:'我記起來了,他叫什麽龍.'
'知道了,你睡去吧.'
'哦'妞兒很高興爺爺沒再提褲子的事兒...

'林毅.'
'爸.'
'你知道我叫你來什麽事兒嗎?'
'不知道.'(不會是為妞兒的事兒吧?)
'你知道十年前有個秦龍嗎?'
'秦龍?就是當時轟動四九城兒的那個阿龍?怎麽了?'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他不是死了嗎?'

'佘老在嗎?'
'哦,是魏老弟,有事兒嗎?'
'沒什麽大事兒,隻是...'
'有事兒就明說吧.'
'好,您知不知道有個唱歌兒的姓賈的後生?他的人找上我,想讓我給他把把場子.'
'哦,沒什麽大事兒,他們演藝界講究這些,你就去吧.'
'可這次不一樣,聽說,他回來了...'
'哪個他?'
'十年前...'
'你是說...?'
'嗯.'

'阿龍回來了...'
胡三輕輕吐出來的幾個字,在胡媚聽來,就象是一聲炸雷,震得她眼神兒都有些渙散,但她還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哪個阿龍?'
胡三沒有回答,也根本用不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