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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大仙胡同70號(38)

(2007-02-03 00:27:54) 下一個
(38)

林毅的身後,妞兒一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眼睛,另一手拉著林毅的袖子。大成把兩人拉進屋裏,緊著問,“怎麽回事兒?迷眼了?倒睫了?睜開眼讓哥看看。”

“不介!害怕!”妞兒坐在椅子上,一隻手仍然緊緊地捂著眼睛。大成滿腹狐疑地轉向林毅,林毅的伸手搔搔自己的後腦勺,“嗯,她說她看見不幹淨的東西了。”

“哦?”大成鬆了口氣,臉上也帶了點兒笑模樣兒,“我說妞兒,你今兒白天還好好的呐,什麽時候開始‘幻視’了?要不趕明兒我一早帶你去安定醫院(注:安定醫院是北京最大的精神病院)瞧瞧去?”

妞兒氣得直頓腳,一時說不出話來,林毅在一旁小聲說,“大成,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看她嚇得邪乎,估計是真的……”

“什麽估計不估計的?就真的!”妞兒急了,“我也不知怎麽的,突然看見街上多了好多人,我看得真兒真兒的,有幾個居然穿牆而過!這不是鬧鬼嗎?”

“要不我把爺爺給叫起來?”大成聽她說得嚴重,不由得也擔心起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林毅接口道,“就剛才,我們親……那個,請出租車停下來的時候,她突然就眼直了,然後吱吱的這通尖叫,說是看見有個腦袋從樹幹上伸了出來。再後來就更邪乎了……”

大成直勾勾地看著林毅,“你說你們剛才幹什麽來著?”

林毅臉上一紅,躲開大成的眼光,不無尷尬地說,“我們,呃,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見的東西我看不見!”

大成看看林毅,又看看妞兒,突然門簾一掀,爺爺走了進來,黃兒扭扭達達地緊跟在身後,“妞兒,家裏不會有東西,你睜眼試試。”

妞兒猶猶豫豫地放下手,把左眼睜了一條縫兒,四下裏瞄了一遍,這才把兩眼都睜大了,東看西看,突然盯著黃兒說道,“咦,爺爺,你身後怎麽跟著一個黃水獺啊?還挺漂亮的。”黃兒怒氣衝衝地齜齜牙。

爺爺的臉上浮出一絲微笑,衝著黃兒一攤手掌,“跟爺爺說說,他長什麽樣兒?”

“嗯,那我就說了:黃毛兒,身子象貓但是比貓長,這個臉象……嗯,比較象……耗子,哇,咬人啦!”

爺爺緊緊抱住氣得發瘋隻想往前衝的黃兒,“大仙,大仙,別生氣,孩子沒見過世麵,又剛剛開了天眼,您多包涵……妞兒,還不給大仙道歉!”

妞兒委屈地揉揉自己的眼睛,“什麽啊……”

林毅幹咳了一聲,心想,“老燕家什麽都好,就是人人都有些瘋癲,就連養個小狗都說翻臉就翻臉……”

“林毅,天不早了,你先回家吧。妞兒沒事兒,甭擔心。”爺爺親自把林毅送出了院門。

月到中天……

……
……
“請問賈天王,這次您來北京計劃要做幾場演出?”

“八場。”賈天王一身白衣,優雅地坐在台上,在鎂光燈不停地照射下,臉上仍然保持著完美的微笑,他身邊的經紀人興奮地看著台下烏讓烏讓的記者。

“請問網上登出你和無名美少女的照片是否是真的。”

“網上流傳我和美女的照片太多了,假的真不了。”經紀臉上的笑容更濃了,賈天王真是應對媒體的天才啊。“最後一個問題!……那邊那位穿藍色裙子的……”

穿藍色裙子的女記者的臉被一個碩大的閃光燈擋住了,不過賈天王才不在乎一個記者的相貌,他隻想早些結束這個漫長擾攘的一天。

一個清越的聲音在大廳響起,“請問賈天王,我注意到您每次出行,必然隨身攜帶一個舊吉他,但您從來都沒有用過它,請問在它背後有什麽故事?”

有那麽短短地一瞬,賈天王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但他很快就恢複了,“我是一個非常戀舊的人,那把吉他裏,是我的青澀年華而已……”說完此話,他站起身來就走進了後台,不再給人追問的機會。

化妝間裏的燈光比台上要柔和許多,賈天王揮手讓幾個助理出去,反手關上了門。

化妝台上,橫陳著一把破舊的吉他,吉他旁邊是一個古色古香的香爐,半柱殘香冒著嫋嫋的淡煙。賈天王走到酒櫃邊上,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拿在手裏,走到吉他旁邊,伸出一隻手輕輕摩挲著吉他的琴弦,“嗡……”弦聲暗啞。

他的目光落在了吉他的琴箱底部,一道淺淺的裂紋在昏暗的燈光下並不明顯,裂紋的盡頭是一片淡淡的紅痕,他把白蘭地一飲而盡,喃喃地說到,“阿龍,阿龍,十年了,整整十年了,為什麽還不放過我?”

賈天王伸手打鈴,一個中年男子開門走了進來,“我上次吩咐你找的人呢?”

“燕家的人我是找到了,但他拒絕出山……”

“不中用的東西!”賈天王憤然地一拍桌子,“再去!請不來人就給我綁了來!”

說完他憤然摔門離去了,中年男子緊跟其後。

化妝間靜了下來。

吉他的琴箱底部,是個永不見天日的地方,一張退色的符紙貼在那道裂痕上,剛才賈天王拍桌子的時候,他並不知道,這張符紙應聲而裂。

一股淡淡的清風從音孔裏吹了出來

仿佛是不經意地撫動

弦聲

若有若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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