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觀花看台灣

隨著海峽兩岸交流的增進，常駐中國大陸的台商及家屬已接近一百萬，而到台灣探親考察的大陸同胞也在日益增多。今年春節，我有幸從紐約到台灣一遊，見識一下台灣地區的政經時尚、風土人情。兩個多星期的走馬看花中，對新年假期中台灣的浮光掠影留下了些許印象。


台灣共三萬多平方公裏土地，其中包括大麵積山地。這塊狹長的土地，容納了二千三百萬人口其土地麵積和人口比重相當於北京市，可見台灣的人口密度和擁擠程度。在我的印象中，台灣光複後曾經曆過動員勘亂、黨禁報禁、戒嚴解嚴、政黨輪替時代，台灣是發生過自由中國運動，產生過風靡中國大陸的校園歌曲的地方，是一個有著光怪陸離奇特現象的迷人寶島。


盡管目前台灣經濟低迷，貧富差距有擴大的趨勢，我認為，總體來說台灣算得上是個機會平等的社會，在教育機會，考核錄用，戶籍管理等方麵，台灣要比中國大陸公平得多。台灣普通城市的經濟活躍程度也遠非大陸地區可比，從普通人的文明程度和精神麵上看，我感覺到在台灣，中國人幾千年夢寐以求的自由均富理念有了很大程度的實現。


過年景像

經過數十年的“革命”洗滌，傳統中國文化在大陸地區受到很大的破壞，許多民間傳統逐漸趨向淡化。從農曆新年中的節慶文化上看，台灣地區好似中國傳統文化的活化石，許多中國傳統人情、宗教均得到完整的保存。


盡管台灣經濟不景氣，離“錢淹腳目”的輝煌過去有很大距離，但年總還是要過的，我所到之處過年氣氛都十分熱鬧，大年三十各家各處都貼春聯、放鞭炮、發紅包。

在台北，新年期間的彩券業尤其紅火，龍山寺和行天宮更是香火鼎盛。好象所有熱鬧地方都是年青人的天下，在西門町，迪化街、淡水漁碼頭，我所見之處都是摩肩接踵的擁擠人潮。據說在新年期間，台北市大唱“空城計”，二百萬人到外地旅遊或探親訪友，讓人幾乎感覺不到經濟低迷的景像。


冬天氣候寒冷，正是泡溫泉最好的季節。在陽明山上，賞櫻和泡溫泉的人們絡繹不絕。我也趕逢其時，在淫雨霏霏的天氣中上得山來，在室外不同溫度的溫泉池和泥漿池中來回倒騰，泡了個不亦樂乎。


也許在自己土地上生活的人們沒有海外移民中普遍存在的不安定感和危機意識，台北e世代“新新人類”尤其敢用敢花，是活躍經濟的主力兵團。大年初三的午夜過後，我在台北縣九份老街仍見到大批的年青遊客在春寒料峭的山風中徘徊消夜。


食在台灣

中國大陸相比，台灣的飲食集中了全世界的風味，中國大陸的四大菜係在台灣都找得到“正宗”。就連榮民老兵在夜市中開設的包子鋪，也都鄭重地掛上了“正宗山東肉包”，“正宗上海生煎包”等招牌。實際上，各種菜色吃起來，味道大多也的確的確十分“正宗”，不虛真傳之名。

台北不愧為美食之都，把中國人的美食秉性表現得至臻至美。不論是川、淮、魯、粵風情，還是湖、徽、福建口味，在台北都能找到“正宗嫡傳”。台北人愛吃也會吃，在自己家門口能遍嚐全中國和世界各地的美食總匯，如此的好口福羨煞了各方遊客。

聞名遐邇的台灣夜市小吃跟香港夜市相比，經濟便宜、美味實惠。在台北的士林、通化街、華西街、饒河街等著名夜市內，除小吃之外還包括風水算命、按摩捏腳、情趣商店、古玩佛具、氣槍賭檔等娛樂攤檔，可謂吃喝玩樂，一應俱全。

在夜市中徜佯轉悠，各種美味小吃的香味直衝鼻孔，讓人食指大動。炸榴蓮三吃、雙胞胎、臭豆腐、香蔥粿、魚丸湯、竹筒飯等小吃讓人大快朵頤之後，唇齒留香，留連忘返。


地處亞熱帶的台灣夏季漫長，因而冷飲冰品一年四季都十分暢銷。剉 (音欻)冰、粉圓冰、芒果冰、愛玉冰、八寶冰、甘蔗汁、木瓜牛奶等各類冰品種類繁多，讓人眼花繚亂，垂涎欲滴。美食家朋友稱，如果我夏天到台灣，光是冰品冷飲足就可寫一篇美食專文。

由於經濟不景氣，市區中的許多泡沫紅茶店紛紛減價促銷，讓消費者大得實惠。在忠孝東路四段“咖啡洋食店”，一壺茶或咖啡外加上點心輕食，隻要一百七十九元台幣（約合美金五元二），價錢公道便宜。人們可以邊喝茶邊聊天地耗上大半天，十分過癮。

捷運係統

在台北，遍布各處的紅茶店和咖啡館給人以十分方便溫馨的感覺，遊人不用像在紐約一樣擔心逛街時內急找不到廁所。而四通八達，潔淨明亮的現代化捷運係統方便舒適，更讓人印象深刻。

台北捷運署資料顯示，一九九五年三月，台北首條中運量木柵線正式通車。二OOO年十二月底，南港線全線通車，台北捷運路網初具雛形。通過八年多的擴展改進，台北捷運目前已擁有七條專線，每日搭乘台北捷運的乘客已超過一百萬人次。

捷運普通車程車資隻要二十台幣，中程車資為二十五台幣，遠程車資也不過三十台幣，不到一個美金。根據規定，乘客在捷運係統中不可吃飯抽煙，也不可嚼口香糖，這種硬性規定避免了在紐約地鐵中常見的滿地黑點等不雅觀瞻。


有趣的是，台北捷運報站均使用國語、台語、客家話和英文四種語言各報一遍，好在這四種語言能搶在每站間隔時間內報完。如果九族原住民也都要求在廣播中加進自己的方言，那麽播音員還沒報完一半站名，下一站就已經到了。

雖然北京地鐵一號，在一九七O年代便已通車，紐約地鐵係統是全世界裏程和曆史最長的捷運係統之一，我仍認為耗費巨資的台北捷運在現代化程度上獨領風騷。

目前台北捷運還沒有做到二十四小時運轉，但捷運係統給台北市民帶來的禮貌和秩序，是有口皆碑。據說捷運開放後，出租車市場便不再一枝獨秀，許多態度粗暴的出租車司機的待客態度也有很大改觀。

據最新統計台灣的泡沫紅茶店和便利商店的密度世界第一。而便利商店十年來在台灣的蓬勃發展，締造了繼“晶圓代工時代”經濟奇跡後，在台灣的又一項商業奇跡。


根據台灣行政院統計，截止去年十月底止，台灣島內主要十家便利聯鎖商店據點總數大道六千八百五十一家，平均每三千三百五十人便擁有一家便利店。即使目前便利店成長速度比兩年前的高增長期趨緩，台灣便利店在人口密度比例上已超過流通業最發達的日本，穩居全球第一。


在台北市區，二十四小時通宵營業的便利商店不僅三、五步就有一家，更有些便利店媲鄰而設，成為一道特殊的都市景觀。“7-11”、“全家”、“萊爾富”、“統一”是台灣最普遍的便利店。在便利商店內，日常生活所需的貨色十分齊備，在如今的競爭激烈環境下，一些便利店還增加鮮食和年菜配送等服務。

即便加高煙稅，台灣的本土香煙和紐約比起來實在便宜得可以。最普通的“寶島”、“長壽”等香煙零售價一包四十元台幣（約一美元十分）。由於天氣陰冷，我在外雙溪的一家便利店中，還見識到一種咖啡加熱器，不同種類的伯郎冰咖啡排排放在加熱器中待售，頗為有趣。

故宮博物院

一九五O年代，台灣故宮博物院國寶首度跨洋，由美國航空母艦護航自基隆開往洛杉磯，再到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展出兩個月。一九九六年，故宮博物院的書畫作品再次到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作”中華瑰寶：國立故宮博物院珍藏」，當時我有幸恭逢其盛，也曾特意到曼哈頓觀賞。這次我親赴故宮博物院觀賞，也再次見到了曾在紐約展出的沈周、唐寅的畫作真跡，以及聞名遐邇的“翠玉白菜”、“毛公鼎”等稀世珍寶。

台灣故宮博物院內收藏新石器時代至近現代前後七千年的中國文化藝術珍品，藏品包括書畫、銅器、瓷器、玉器、善本圖書，文獻檔案等近七十萬件。因為台北故宮這麽多的文物，如果三個月
換一次展品，大約可供展一百年。由於受展出場地所限，台北故宮博物院每次僅能展出一千七百餘件各類文物。

據說當年故宮藏品在抗戰時期為躲避戰火，被打包運至中國西南山區隱蔽。後因國共內戰烽煙又起，很多件文物沒有來得及拆封就再次啟運台灣。因而有人說，台北故宮博物院在典藏品的質量和數量上，都超越了北京故宮博物院。

十分難得的是，我在玉器館中見到了數月一次輪展中難得同時出現的“翠玉白菜”和“肉形石”兩件珍貴玉器。“翠玉白菜”原為清朝永和宮中陳設品，傳說是瑾妃嫁妝。翠王白菜以一塊半白半綠的輝玉雕成，玉工巧妙地利用玉質顏色的變化，雕成一顆白菜，其菜葉自然翻卷，筋絡分明。

懷素的《自敘帖》和“毛公鼎”，都是我曾從圖書上見過的稀世珍寶，這次在故宮博物院有幸一賭原跡的廬山真麵目。其中《自敘帖》是懷素晚年草書的代表作，通篇狂草，從紙上可以想見當年揮毫時一氣貫之的情景。而舉世聞名的”毛公鼎」，是中國二千八百多年前的一件宗廟祭器，其內壁鑄有五百個字的長銘，是現存商周七千多件有銘文的銅器中銘文最長的一件。


日月潭和檳榔西施

除在台北過節之外，我還特意跑了一趟台中市和南投縣，見識到了傳說中的阿裏山麓和日月潭的美麗，也見識到鄉間的黑珍珠蓮霧和著名的檳榔西施。

由於台灣從南到北隻有三百多公裏，從台北到高雄火車全程行車時間也隻有四個多鍾頭，相當於北京到石家莊路程，因而火車候車室幹淨有序，沒有大陸的火車站那樣擁擠。車廂密閉的空調火車上設施也十分現代化，類似國內火車的軟座。

南投縣位於阿裏山，和玉山山麓以北、中央山脈以西。境內山巒疊翠，溪流縱橫，有許多著名景點。我從台北乘“自強號”火車經桃園、新竹、苗栗到台中市，次日再從台中出發，經過南投縣霧峰鄉，草屯鄉、埔裏鎮到達日月潭。

在路上，我看到南投縣的漫山遍野都種滿了檳榔樹，許多山頭被二零零年“九二一”地震震落，觀音山上的許多山峰山腰至今仍然還露出光禿的黃土。

位於南投縣魚池鄉的日月潭在濁水溪以北，眉溪以南，是台灣最大淡水湖。全潭以光華島為界，半部形如日輪、南半部狀似月鉤，因而得名。日月潭風景區主要景點包括文武廟、光華島、慈恩
塔以及蔣氏父子時代的“涵碧樓”行宮遺址等名勝。

日月潭水域山巒環繞，山水層層相夾，據說以黃昏夕照及雨後虹影最為迷人，而“涵碧樓”內的魚生料理和烤鰻魚則最讓人印象深刻。


在南投縣埔裏鎮上，我第一次吃到烤甘蔗和黑珍珠蓮霧。烤甘蔗的味道吃起來十分像煮荸薺，據說將甘蔗烤熟後，吃下去能夠養胃。而黑珍珠蓮霧是蓮霧中的極品，其甜度跟大陸山東的萊陽梨
相近。

在台中市和南投縣的快速道旁，十七八歲的妙齡“檳榔西施”打扮得袒胸露背，花枝招展地吸
引客人，檳榔店多出售紅灰、白肉、雙子、包葉等各色檳榔，有些檳榔店的名稱直教人“想入非非。如“褲妹妹”、“雙子星”、“想入非非”、“大姐頭”、“妙女人”、“潘朵拉”等，可見台灣檳榔文化的奇妙有趣。

在中南部路上，我見到許多開車的司機們口嚼檳榔，左手握方向盤，右手握手機喊話，還不時地吸上一口手指上夾著的香煙，一套駕駛功夫頗為神奇。

徵信社熱

從台北北上經過淡水的時候，朋友手指右邊臨河的兩棟灰色高樓，謂某棟某層在一年前曾發生過著名的璩美鳳事件。“璩美鳳”三字當年曾經排上網際網絡搜索詞點擊最高的前幾名，並入選2002年台灣大學生選拔二十大風雲人物。其實，偷拍事件隻是台灣征信事業延伸故事的一個縮影罷了，璩美鳳偷拍事件在台灣現行法律下並非偶然。

不論是璩美鳳偷窺事件還是台灣征信事業，都是台灣現行法律下產生的怪胎。在台灣，征信社是一個十分賺錢行當。許多征信社在打出的廣告中，均聲稱自己在於幫助家庭複合，重建美好生活，還有征信社以“大愛”為名，好象是一個幫助他人家庭的愛心團體，讓人覺得頗有些滑稽。

不知台灣法律是否有所謂無爭議離婚的規定，我聽到和見到的許多情況，多是“要想離婚必須抓奸在床”，控訴人要握有現場照片，用過的保險套等被法官認可的“切實”證據才算數。在台灣地區奇特的法律下，征信社就大行其道，由此引發大量光怪陸離，讓人匪夷所思的怪現像。

有男女在苟合時被拍到雙宿在床，因兩人均有身穿睡衣，竟在上庭時被法官認定無法確定是否確有奸情。有當事人曾握有證據，但本著家庭複合的初衷在六個月內沒有提出告訴，最後，被法官判定敗訴， 不準予離婚。凡此種種，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怪法引起的怪現像，在法官大人的眼中可能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而在美國，征信社職員擅自闖入私人住宅拍攝即屬違法，私闖民宅“抓奸”的征信社職員還可能會因此吃上子彈，送上性命。其實，如果下決心雇用征信社，當事人早已作好了離婚打算，兩方也多會以離婚收場，斷是沒有機會複合的。人們雇用征信社的目的，不外乎為自己在離婚官司中爭取主動，獲得更多利益而已。

春節包機

台灣過年前後的熱門話題之一是兩岸春節包機直航。今年一月二十六日，台灣華航的七四七巨無霸客機在上海浦東機場降落，標誌著五十四年來，首駕台灣民航機降落在中國大陸的機場。本次照準直航的台灣航空公司除華航外，還有長榮、遠東、複興、華信、立榮共六家，但沒有一家大陸航空公司被允許飛抵台灣。

雖然台灣政府此舉好似一番美意，是為了方便照顧長期在大陸經商生活的台胞，但由於春節包機必須中停港澳，與現行定期航班的操作模式幾乎完全一樣、因而政府這個施政姿態仍然招致了台灣民間媒體的廣泛批評。

批評者認為，商議中的“雙向直航”在實行中仍然變成了“單向曲航”，意義不大。更由於春節包機由台北至上海的去程放空，隻載回程旅客，更使得空運成本無端地增加三成，包機從便利角度上看亦毫無作用。

媒體業者更指出，香港回歸大陸後兩岸實際已是直航，政府要求包機必須中停港澳，是典型鴕鳥心態，從回避兩岸直航的政治角度上根本講不通。而隻允許台灣的航空公司有權進行“直航”，這於對岸的航空業者頗不公平。因而當局此舉被民間媒體指為“做秀”表演，仍然是“將政治的角力淩駕於民眾的福祉之上”。

政經情勢

由於島內經濟低迷，民進黨政府近來飽受各方批評，但標榜“台灣優先，自由第一”的親政府某媒體在新年社論中，呼籲政府開放“不合理”的現行環保政策，同時鼓吹收緊向中國大陸西進投資，這類主張明顯地與舒緩台灣經濟下滑的方向背道而馳。

由於黨派政治和主流民意之間存在的矛盾分歧，常常使得阿扁政府常常在維係政權和提升經濟之間的政策平衡上搖擺不定，左右為難。

對於經濟政策應該西進或南進，刊登在另外兩家台灣主流媒體上的民意論壇文章，大多與以上觀點大相徑庭。許多讀者認為，政府當以降低島內失業率，提升下滑經濟為主要考量，而不應泛政治化，拿台灣未來的發展前景作政治賭注。

即便如堅持鼓吹台灣獨立的黨派人士所言，和新加坡相比，台灣無論在國力還是在地緣政治上或更具有獨立的條件，但台灣，在傳統文化與中國大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如果民進黨政府想通過民主化的方式來“去中國化”，依我所見勢必將徒勞無功。因為在我看來，台灣要比世界其它華人聚居地更加富有中國傳統，值得承傳的優秀中國文化在中國大陸，是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