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國當中國人:一舉一動都被人注意著, 那麽 WJ 呢?zt
(2009-07-14 03: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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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國當中國人:一舉一動都被人注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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佚名
在各族裔雲集的美國東北部待慣了的我,初到德國時,非常不習慣。我上高中和大學,校園裏亞裔學生都占了相當大的比例,從來我就沒有特別感覺自己是所謂“少數族裔”。可是在德國這個非移民國家,許多城鎮幾乎還是清一色的白種人,就是在柏林這個所謂“歐洲最多元化”的大都市,亞裔也並不是那麽常見。在街上和地鐵車廂裏,我經常見到金發碧眼的女士先生,暗暗地或者毫不掩飾地打量我這個唯一的東方麵孔。 到了柏林郊區的東德小鎮波茨坦,我的族裔問題就似乎更為引人注目,幾乎每星期都有一兩個好奇的人在街上攔住我或在地鐵上跟我搭茬,問我是從哪個國家來,有人甚至直率地開口就問“日本?”對這種人,我懶於解釋,看他一眼說:“不是。”他們大概一輩子都在東德某個小村莊住,沒有見過幾個東方人,對他們來說,可能很難理解我“在中國出生,在美國入籍,來德國教書”的“曲折”身世。
這種感受,似乎許多在德國的中國人都有。聖誕節假期時,我去德國南方看望我的姑姑。她在德國定居已經十多年,在以保守著稱的巴伐利亞州一個小鎮上當醫生。談起在德國的感受,她說她一直未能感到被德國白人社會所接受——盡管他們一家都已經入德國籍,兩個孩子一個在德國長大、一個在德國出生,都說流利的德語並且都是班上的好學生,夫妻兩人各自有收入不錯的高技術職業,在德國算是相當不錯的中產階級,但是她在與許多德國人的交往中,總感到自己被當成外國人。
像她所工作的那個巴伐利亞小鎮上,隻有她一個亞洲人,不時有病人在走廊裏追上她,問她從哪裏來,不給他們一個詳細的答案就不罷休,一定要刨根問底地把她的出生地點打聽清楚才行。更有一些德國人,看見亞洲麵孔就認為他們一定是“掃地”或是“洗碗”這類不需要高等文憑的服務性工作,似乎難以置信一名亞裔中年女性竟然能在德國當醫生。 有一次我的姑父在買東西的時候,碰見一個他們孩子同學的家長,拉起家常來,她問起來:“ 怎麽最近沒見到你的太太?”姑父告訴她,她最近剛剛找到一份工作,但是那家醫院離家比較遠,所以一般周末才回家。
那位太太很驚訝:“她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工作?為什麽不就在本鎮的醫院工作呢?那裏有很多空缺的職位呀?”
這一下把我的姑父也說糊塗了:“是嗎?她去問過,別人說沒有呀!”
那位太太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我知道,他們那裏需要很多清潔工!”
我的姑父哭笑不得:“不不,您誤會了。我的夫人是個醫生。”
“啊,是個醫生?”那位太太的臉上露出驚異的表情來,頓時啞口無言。
“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幾次了。”我的姑姑在對我講起這事時,聽起來有一絲憤慨,也有幾絲無奈,“我剛去巴伐利亞那個小鎮時,在鎮上找住處,去一家德國婦女的家裏看房子,是間地下室。那位太太說,租她的房子可以,但條件是一定要每個月把他們家所有的窗戶都擦一遍。”
“我一聽就說,哪有這種事?我工作忙得要死,連自己家裏的窗戶都沒時間擦,哪有時間來擦你們家的窗戶?她就說:‘你總有下班的時間吧,而且還有周末呀!’我說:‘每天我從七點工作到深夜,周末回家和家人團聚,怎麽可能有時間?”
“這位夫人聽罷疑惑地問:‘那你到底是在醫院做什麽工作?’我說:‘我在醫院做醫生呀!’這位夫人聽罷後退幾步,大吃一驚地樣子說:‘哎呀,醫生女士,太對不起了,我還以為你的本職工作就是擦窗戶呢!’”
“你看,又把我當清潔工了,還得找上門來住在她家免費給她幹活!”
聽到這些小故事,我也哭笑不得。這些事都不算大,但是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也會給人煩惱和困惑了。
我告訴姑姑我也很有同感,做“少數族裔”的感覺實在不好受。比如每天上班時坐地鐵時,總感到有十幾雙眼睛在盯著我看,總覺得一舉一動都被人注意著,無法放鬆。
另外,還有另外一層壓力呢:因為在德國的亞裔、華裔不是那麽多,我在“公共場合”出現時,總是不由自主地意識到別人有可能把自己當成我族裔的代表,我的行為,可能改變或者加重眾人對亞裔、華裔的看法和偏見。 有這樣的“重任”在身,我一切都得小心翼翼,注意不要在公共場合出錯或者出醜,於是一天到晚總覺得疲憊不堪。放假時回到美國,坐在紐約的地鐵車廂裏,看著那些各自板著臉、讀自己的書刊報紙或直視前方的旅客們,沒有一個人看我一眼,這才發覺在公共場合不被人注意、可以完全放鬆的感覺是多麽奇妙!
假期完了再次回到德國後,我也練出了“厚臉皮”,盡量不再在乎別人的眼光和注意。在別人看我的時候,我也學會不動聲色地回盯著她或他(不知為什麽,一般是“她”),直到此人把眼睛移開為止。我發現,一般人看到我看他,會很尷尬地趕快把眼睛移開,裝作看著別處。而我的心裏總會湧出一點勝利的快感。
在我教英語的大學課堂上,我的德國學生總會問起德國和美國最大不同是什麽,對我比較喜歡哪個國家盤根究底。我一般都會談到我“在德國做亞裔”的這種感受,很直率地告訴他們,我很欣賞德國許多方麵,但是這裏缺乏的是美國的多元化。我喜歡在紐約街頭漫步而沒有人看我一眼的那種感覺,在美國,沒有人奇怪我怎麽會在那裏,沒有人追問我究竟從哪裏來,沒有人不言而喻地把我當成外國人……
隻有在大家都對我的存在習以為常的時候,我才能放心地去把這個地方當作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