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4年以前,要描述趙忠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的形象幾乎可以與央視多年來樹立的規範標準“德藝雙馨”畫等號,然而那年一個女保健醫生饒穎惹出的情債糾紛卻令“趙忠祥”三個字有了一個拐點。這段“人生中最後的緋聞”,可能令不少一輩子就抱著“十分想見趙忠祥”願望的觀眾們頓感偶像缺失,又從趙忠祥開始,央視主持人頻頻背離標準,無論是黃健翔“失常”還是張斌的“婚外情”,都成就娛樂一時的集體狂歡。
饒穎事件
“我那兩年生活仍然多姿多彩”
最近趙忠祥的名字又出現在娛樂版,博客上發表的七律詩被網友揪毛病,趙忠祥懶得理論,幹脆第一時間貼出18首新詩讓網友閉嘴。跟前幾年與饒穎的婚外緋聞相比,這次的娛樂新聞對趙忠祥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何況現在他已從央視退休。饒穎如今仍在博客上時不時進行真相重提,趙忠祥卻自認已從漩渦中心走出,隻是過去的那些紛擾絕非娛樂事件那麽簡單。
南都周刊:您現在回頭來看過去的風波,算不算“娛樂新聞不過三天的壽命”?
趙忠祥:那時還不完全是娛樂事件,算社會新聞了。但當時強勢傳媒都沒涉及,因為這是個捕風捉影的事,隻是某些娛樂記者職業感不太強,他不去尋根究底說你這個事到底有沒有證據,他是看熱鬧的,唯恐天下不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一個成熟的媒體是會坐下來仔細分析的。
南都周刊:我們雖然是娛樂媒體,但也願意聽您仔細聊。
趙忠祥:如果是談這個事,我會一二三把這個事情羅列出來,你又沒有那麽大篇幅給我發表,而且又說不清。(怎麽會說不清呢?)那我舉十個例子你能給我登嗎?每一個例子都還有法律依據,你能給我寫多少字呢?而且人家一看你們是娛樂雜誌,就覺得不嚴肅了,不會相信的,我還真小看你們。(笑)不過我要告訴你,即使是在那個時候我的心態還是很娛樂的,我的第三本書叫《歲月繽紛》,就是在那兩年寫完的,你要是看了我那本書,就會發現我當時的生存狀態是什麽樣子,依然是生活多姿多彩、色彩繽紛。
南都周刊:所以,這個事情對您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趙忠祥:不可能不耽誤我一點時間,我要是讓他們傷著了,那我就栽了,我隻有讓他們傷不著,當然我也不是金剛不壞之體,但至少我還是我行我素,寫我的詩,畫我的畫,做我的節目,也就是說他不影響我整體的大點。
南都周刊:有一種說法是饒穎事件讓您淡出央視的?
趙忠祥:我不主持春晚是我正火的時候,不是因為外界的什麽事造成我不主持,大概在2000年以後,我跟倪萍同時不主持了。我再給你舉個例子,就在當年所謂的風風雨雨中,幾個媒體聯合做了個調查,內容就是今年你希望誰來主持春晚,我的擁護率都是85.7%,普京當時在俄羅斯的擁護率才76%,我一個人就有這樣的比例,隻留出20%的空間給全國的少男少女。你說我的形象被顛覆了嗎?
南都周刊:那您身邊的人有受到影響嗎?
趙忠祥:當我遇到鋪天蓋地那麽大的事,朋友給我的隔離層、保溫層實在是太重要了。我最感動的就是,當時我接到很多短信,現在有一條我都能背下來,是我組裏一個女孩,在第一時間給我發了個短信,內容是:趙老師,我們永遠愛你,不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永遠同你站在一起。
南都周刊:那個時候家人怎麽看?
趙忠祥:如果得不到家人信任,我覺得我做人太失敗了,我的家人太知道這件事是真是假了。
娛樂時代
崇拜劉德華的人不崇高
對年輕人而言,趙忠祥是一個時代的符號,盡管在前幾年,他的聲音更多出現在調侃的網絡段子裏,對於異軍突起的網絡時代以及隨之空前強大的泛娛樂化精神,趙忠祥頗不以為然,他說中國電視是從他的《正大綜藝》才真正開啟了一個正正經經的幽默時代的,而後都被顛覆成什麽選秀節目,眼下那些八卦不過是“庸俗低級”的玩意。
南都周刊:經曆那些後,是不是特討厭八卦?
趙忠祥:小八卦我還能忍,說什麽沒關係,隻要你最後別說成我叛國、叛黨、投敵就行,其他都沒關係,我也不會計較,比如說趙忠祥是個大混蛋、大流氓,都可以,我不會生氣。我覺得王朔有個階段的態度就很好,“別說了,我就是,我都承認,行了吧,你還能再說什麽,這不就到頭兒了嗎?”
南都周刊:您這個底線真夠低的。
趙忠祥:這是實話,八卦到我身上來是非常容易的,我根本就不理他,也不是沒人八卦我,我覺得我經得住。因為趙忠祥這三個字在中國人民心裏是有分量的,他八卦他也刮不倒我,我不會毀,你拍我裸體也沒關係,我裸體也不好看,就是施瓦辛格一身肌肉你拍他裸體也不好看,半裸還可以,嗬嗬。我就告訴你,沒事兒,真的,我給你開個窗戶,你就來拍,我歡迎你來拍,但你就拍出去了又怎麽著了呢?我就自殺嗎?我隻能說你下流你卑鄙。
南都周刊:那您知道豔照門嗎?
趙忠祥:知道。(有人跟您聊這個?)有啊,我也有些誌同道合的朋友,他們會問我要不要看,我說不要,太下流了。傳播者也下流,製造者也下流,人進入文明社會就不該把動物的原始本性或者獸性拿來津津樂道,這非常不好,而且竟然那麽多人感興趣,這說明這個時期有一種下流的心態。
南都周刊:您是不是很不喜歡現在的娛樂?
趙忠祥:現在的通病是娛樂很空泛,這個樂完全讓人笑不起來或皮笑肉不笑的。選秀節目還不屬於完全低俗的娛樂,有很多完全低俗的,主持人出來像小醜,說的話“哇啦哇啦”,港台腔一大堆,天哪,我真要吐了,我真告訴你,要是我的孩子,我不會讓他這麽不正經。你別以為現在是庸俗的時代,大眾還是崇拜英雄的,偉大的政治家、學者、航天員會得到更樸實的尊重。現在會有人拿劉德華這種偶像去對比,我不是說他不好,他總體也是很嚴肅很嚴謹的,但到他這就是底線了,你崇拜他什麽?無非是出鏡率、喜劇元素、歌唱作秀,然後掙錢的能力,失去了一個最原本的東西,崇高的東西。什麽叫崇高,為了祖國,為了民族,為了大家的幸福,為了大家的健康,為了人與自然的和諧,你去做這些事情才叫崇高。
南都周刊:您挺憂慮的?
趙忠祥:我天天在憂慮,我今天給你講,就是讓你傳達出我的憂慮。我不反對你娛樂,但是你一定要娛樂出知識、文化來。這個所謂“秀才談書,屠夫談豬”,庸俗的人在一起就講黃色故事,大家互相幽默,笑得飯都噴出來了,是很娛樂,但一天比一天庸俗。
南都周刊:您不怕有人覺得您脫節嗎?
趙忠祥:我有被誰取代嗎?我還存在啊。你也拿不出數據來說明我們13億人都喜歡這種娛樂。
告別央視
我去哪兒都是收視第一
從1958年到2008年,趙忠祥在中央電視台服務了50年,從《新聞聯播》播音員到綜藝節目《正大綜藝》的主持人,再到春晚常客,以及如今仍在繼續的《動物世界》和《人與自然》,大概沒有人比趙忠祥更有資格評說央視的方方麵麵了。他從不認為央視是一個包袱,阻礙了他的發展,也佩服自己能這麽長時間為央視服務,“這是我的榮耀,我對曆史可以交代,而且曆史也會寫我一筆。”
南都周刊:退休後是不是終於自由了?會不會去拍拍賀歲片啥的?
趙忠祥:央視是有規定主持人不能演出,現在就管不著我啦,的確商演活動特別多。我跟馮小剛、陳凱歌他們也都是朋友,但他們還真沒找過我拍電影,大概覺得我不行。(笑)但我不可能變成一個純娛樂化的藝人,我在新聞職場工作了近三十年,純娛樂我不喜歡,我不是做不到,憑我的聰明才智,我甚至可能比他們做得還好。可我希望說一點沉重的話題,有一點憂思。輕鬆幽默也可以,但不能從頭到尾滿嘴流油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嘰嘰喳喳不正經。
南都周刊:還可能在春晚上見到您嗎?
趙忠祥:這個問題,我要在報紙上公開說明我的心態的話,我就會變得很小氣。退休了,以後更不可能會去跟央視的主題節目發生關係了。雖然觀眾可能懷念我,但我真的有點勉為其難了,我過去做得很好,不等於我現在還能做得很好,從體力、精神上可能再主持會很累。
南都周刊:這些年央視主持也是頻頻犯錯。
趙忠祥:我不去評說我的同事們。但現在已經很寬容了,網絡上評價你說錯一兩句那算什麽啊,我那個時代錯一個字就可能把我們命給革了,那是叫殺身之禍。可以說這麽久以來我在直播節目裏是沒有出過錯。
南都周刊:那您有過收視壓力嗎?
趙忠祥:沒有,我做任何一個節目,收視率都是最高的,做《正大綜藝》,我所講的也是滿場爆笑,收視率在37%,《動物世界》上個月7%的收視率,沒有人超過我。離開央視,我也可以再去找別的節目,我去做任何一個台的任何一個時間段的節目,我都會把它做成中國有名的,超過央視,收視率僅次於《新聞聯播》。我要沒有這個把握,我就不做了,你相信我的職業眼光,我幹了半個世紀,我知道哪個節目能做好。就跟我寫書一樣,目前也沒有人能超過我,我永遠不做第二。
趙大師引經據典回應質疑
趙忠祥對記者說第一段話時,便有四點自我總結,“第一風趣,第二冷幽默,第三很文雅,第四很有學問,”采訪過程中,他的確是從《詩經》說到《尚書》,從“向晚意不適”說到“吾誰與歸”,從奧巴馬當選說到精英草根之爭??麵對質疑他顯得底氣十足,對春晚近年來的危機他也分析得頭頭是道。
回應七律詩事件
那絕對不是“老幹部”詩
《神七讚》這首詩,你可以跟我有不一致的看法,但不能這麽挑毛病,“挑毛病”表明你是老師我是學生,你寫得比我好,我不認為我詩裏有毛病,我隻是沒理他們這事。我的文化不容置疑,他們這些人的文化,連我的三分之一也不夠,沒資格來跟我論詩。所以我後來又拿出18首來請人指正,沒有一個人,沒有了,真的你不信回去看看。其中幾首詩,可以說是絕對的唐人詩意,比如我給你背一首,《並蒂蓮》,“如霞並蒂現荷塘,窗前蟬鳴催逝光。紙上花魂留筆墨,蓮台月影水生香。”就我這個七絕,我不敢說我很好,至少是唐人詩意,絕對不是那幾個人說的老幹部詩啊,老幹部是寫這個詩的嗎?老幹部敢這麽寫嗎?我水平已經很高啦,他們瞎挑毛病啊。
點評央視春晚
專家胡批評,我情願叫“春聯”
我當然不滿意現在的春晚啊,我一直在研究這個,迄今為止,無論專家學者、某位編導,或者網友,都沒有說到要害。他們不知道需要什麽,在這無端地發表見解,甚至說停辦,這都是不對的。在我看來,春晚必須要有的三個元素現在沒有被突出和強調:第一是“盛世辦燈會”。這是一個太平盛世,你說“No,stop”,這絕對是反動。第二,春晚的兩個最主要元素,就是民俗元素、民族元素,春晚是以家庭為單位,守歲、親情、溫馨甚至有點酸楚。我們現在弄得太張揚了,弄成了一個大比拚,已經把它弄成了巴西狂歡節了。春晚不是狂歡,春晚是一種抒情,一種溫馨。你把它弄成了一個極樂世界了,娛樂至極絕對不具有民族意義。第三就是互動,我們的春晚原來不叫春晚,我們叫春節聯歡晚會。我情願你叫春聯,你別叫春晚。你現在一抽去了互動因素,就不是原來意義上的春晚了,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晚會了,你演我欣賞。這幾年的春晚也沒有互動,所以人們不喜歡,但是人們不知道為什麽不喜歡,這些所謂專家批評者也不知道,他胡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