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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還是回國，這是一個問題

-- 大宗師

差不多每個在海外的近一、二十年出來的中國人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要不要考慮回國發展？這輩子就終老他鄉了嗎？已經回國的或正在考慮移民的人又會問自己：中國值不值得留戀？自己回國是不是做錯了？最近網上有一些很不錯的從物質利益角度分析、比較的文章，見仁見智，我個人認為很值得參考。但是這些文章都是從物質利益上考慮，可影響人決策的因素很多，不光是物質利益上的考慮，還有感情上、精神上、道義上的考慮。

我很早以前有個祖籍是愛爾蘭的同事，他給我講他的爺爺當初從愛爾蘭來到北美，可不是為了淘金，而是為了愛情。上個世紀二戰前，他的爺爺還是個年輕小夥，剛剛結婚。可不久，他就發現他愛上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他的小姨子。他的小姨子也愛上了他，但夾在在他和自己姐姐之間，十分痛苦和困惑，無奈之下，他的小姨子就移民北美，想遠走高飛忘記一切，重新開始。但他卻割舍不下他的小姨子，最後終於下定決心，一咬牙、一跺腳，一個人離家出走，也偷偷移民來到北美，找到了小姨子愛人。倆人一見麵，自然是舊情複燃，如魚得水。但為了避免麻煩，他們改名換姓，斷絕和一切親友的聯係，搬到另一個城市生活下來，這才有了我的同事他們一大家子。

很多從歐洲移民來的人，都有雙重國籍，相當多的人拿到北美身份後，幹脆就又回到故地去了。和這些人談，他們就講他們歐洲人非常注重生活情調和文化氛圍，這一點北美一點也不具備。北美工資高，福利好，自由，物質生活水平從金錢上、從軟、硬件設施上比很多歐洲國家，特別是南歐、東歐國家強不少，這是事實，但人的快樂、幸福不是完全能用金錢、用物質來實現的。如果這些錢、這些軟、硬件設施並不能造就使他們感到快樂、幸福的人文環境，如果這裏的人文環境對他們沒有吸引力，那麽北美的高物質生活水平對他們又有多大誘惑力呢？他們講，他們在這裏，就是想讓孩子們受教育，給孩子們更多的機會和選擇。至於他們自己，他們隻想多賺些錢，將來好回故鄉退休。這樣北美高工資的優點就可以和他們故裏的人文優勢結合起來，他們就可以頤養天年了。

這裏的很多老華僑也是這麽做的。最近海外資金大量湧入中國，老華僑們就是主力之一，他們在中國各城市購房置業，準備在中國安度晚年。我們的鄰居就是個老華僑，70多歲了，兒女子孫都已長大成人，他們都融入北美社會成為當地人了，他自己卻在中國置業，每年半年在中國，半年在北美，悠哉遊哉，其樂無比。香港人做的還要進一步，由於曆史原因，香港人的生意和大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有著大量的人脈，他們當年移民更多的是要個身份，而不是就不打算回香港了，一旦身份到手，見中國生意機會大好，他們就蜂擁返鄉，繼續他們與大陸間的好生意。不僅如此，他們還將在他們北美的下一代教育好，讓他們除了英語外，還要會講粵語和普通話，鼓勵他們回香港甚至去大陸工作、經商。有些大陸人瞧不起香港人、台灣人，覺得他們老土沒文化，隻知道賺錢。其實我看很多方麵香港人、台灣人倒是我們的楷模，他們的創業精神、冒險精神、商業精神；他們務實苦幹、熱愛故土、無論在那裏都不忘弘揚中華文化的精神很值得大家學習，這比就知道拿個博士，拿個學位後就隻想找個地方打工的“精神”強太多了。

我們這些近一、二十年從大陸出來的人，除了一小部分不僅適應而且真正喜歡北美生活的人外，大部分人也就是適應，恐怕談不到真正喜歡北美生活、完全融入北美社會，很多人還是向往中國的人文環境的，終歸那是從小就習慣的，所以大多數人今後也要麵臨老華僑們、香港、台灣早期移民所作的選擇。有個朋友是個南京人，很早出來，先在英國留學，後又移民北美。他給我講，他年輕時候不太覺得，現在年紀大了，就很想念南京。以前覺得南京夏天太熱，可現在覺得老骨頭在南京夏天的“火爐”裏蒸一蒸才舒服。兒女們是這裏生的，這裏長大的，就管不了了。可他們老兩口將來還是要回南京退休養老的。

人一輩子其實一直在做選擇，在賭博，從生下來，到讀書上大學，到戀愛結婚，到出國，到生兒育女，到找工作、買房子、做生意，每件事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沒人知道將來會怎樣，到底利多還是弊多，沒有一樣選擇是純粹由物質利益計算得出的，更多的還是靠感覺、靠信念、靠感情，特別是年輕時候，更多的靠的是理想、追求，靠的是Passion。結果怎麽樣呢？沒有算計卻成就了一切，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多數人survive了，成功了。人是有能力克服困難、解決問題的，人是有創造性的、有意誌力的智慧生物，是高於動物、高於機器的。一般人大部分時間也就是活著混日子，平淡無奇，但人都是有理想、有夢想的，是渴望有朝一日有機會施展能力與抱負的，當實現理想、施展抱負的機會來臨時，人的生命之火就會熊熊的燃燒，放射出燦爛的光華，因為這個時候，人不再僅僅是為自己能“活著”，而是為了一個更高的理想、為了別人而活著，人的生命完全被賦予了新的含義，人完全超越了平常自我的涵義，而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充滿活力與信念的人，具有排除一切困難的毅力與決心，所以再平凡的人在關鍵時刻也有成就最偉大事業的精神和能力。如果這種讓你實現理想、施展抱負，使你的生命產生核聚變的機會在中國對你召喚，你會完全通過物質利益的算計來決定你的選擇嗎？你會因為不喜歡國內的社交習慣或擔心食物不衛生或中國沒有和北美相當的軟、硬件設施就拒絕嗎？我想大多數人都不會這樣來思考問題的，大家心裏還是有杆秤，知道熟重熟輕，哪個是主哪個是次，也知道困難是可以克服，小問題是可以忍受的，長期情況是會改善的，人是可以適應環境的。

所以，決定留下來還是回去或是出來，物質利益隻是考慮的一個方麵，還有其他精神上的考慮，除了腦子裏想，還要聽心中的呼喚，更要有智慧，那就是沒有一成不變的，人是可以創造奇跡的。當然，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因素。當年北美各大公司剛剛開始送人去中國建廠開公司時，大多選剛參加公司不久的華人，而且工資不高，被選到的新人不高興，老人們還竊喜這事沒攤到自己頭上，可是幾年下來，這些新人都成了地區的老總，待遇更是不在話下，這下子，看誰在笑！所以，人算不如天算。可以預見，將來會有大批的人回國，也同樣會有大批的人出國，但純粹物質利益的考慮可能會越來越少，個人人性的選擇會越來越多。出國也好，回國也好，開心就是好，統統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