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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黎:餘秋雨是賤骨頭

(2008-10-03 03:23:38) 下一個
有研究中國文化的學者直言:當代中國無大師。我認為此言有一定的道理。大師是在知識和生命的追求與塵世現實的激情衝突中才能產生,沒有深刻、痛苦的反省體驗,沒有敢於和專製暴力作精神對極的人道主義,沒有超越時代、沒有刺穿人性和參透人生的驚心動魄的原創性作品,沒有挺拔孤高的靈魂,沒有一種格致正誠的理想、一種大道直行的信念、一種自由精神的挺進,怎能成為大師?可悲的是中國文化界美術界一些人格蒼白、沽名釣譽、庸俗不堪的二、三流貨色甚至不知大師為何物,以為自已頭上被封了頂類似“大師工作室”、“畫院院長”、“政協委員”的帽子,就有了“大師”的身份資格,以至自大猥瑣的“大師”一個接一個地從地窩裏鑽出來,象瘋狗一樣四處跑,疾走紅塵,謀利於繁華鬧市,在人格清正的人們麵前,成為毫無人格美感、令人厭惡的劣質標本。特別是當今的中國文化界美術界,這一滑稽喧噪、功利淺薄的景致,真讓世人貽笑大方。陰翳覆蓋的心靈隻能綻放出罌栗的嬌豔!有的其實是文化藝術界的敗類,對自然、美、生命,並無絲毫的感知能力,墮落淪喪,良知殆盡,猶如行屍走肉,臭蠅附膻,貪婪地吸入肮髒的養分,輸出藝術形式的大量廢氣,竟敢把天災人禍造成的慘痛悲劇,當作又一場個人張揚作秀、吹噓名氣的好機會,場麵上吆五喝六,蔚為醜類跳梁之大觀。連一個美院學生也懂得疑惑地問道:這樣的人難道就是我們當代中國文化藝術界的“大師” 嗎?難道大師是被官封出來的嗎?豢養能養出精神自由的大師嗎?!

    
    近日在杭州小住,看到2007年第3期《收獲》雜誌上餘秋雨先生的一篇尊孔崇儒味道甚濃的文章《苦旅餘稿----天下學客》,由於餘先生是一位經常亮相媒體、頗為躥紅的散文作家,影響著較大的讀者群體,我覺得有必要說出我的看法,此文洋洋萬言,最大的遺憾和不足是:在折衷與相對主義的思辨述說幾千年中華文化人文輝煌時,沒有以現代的世界觀去透視出孔孟學說在漫長的曆史中負麵發展的劣跡,看不清從隋煬帝大業元年(605年)設進士科,到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廢止的在封建儒學基礎上建立起來的科舉製度,使得中國的文人寒窗夜讀,隻為擠進貢院考得功名,內心湧動著“學而優則仕”、“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祈求,家奴般地等待著皇帝賜封的烏紗和權杖,盼望早日摟著顏如玉,住進黃金屋。看不清曆代封建王朝對知識分子的政策基本是:能為己所用而順從者留,不能為己所用和反對者滅。聽信誣告,是非不清,誅滅太子全家,並以“殺母立子”安排繼位的漢武帝劉徹雖奉行‘獨尊儒術’,實際上尊的隻是皇家禦用之儒,三呼萬歲之儒。如《漢書.儒林列傳》所言:“自五帝立五經博士,開弟子員,設科射策,勸以官祿,……蓋祿利之路然也。”同時,在對皇權的神聖化中,不斷加緊著對知識分子心靈的禁錮,困囿和扼殺了中華民族諸子百家、百花齊放的自由民主的科學精神。餘秋雨此文以“官本位” 來立論,概念混淆,削足適履,隻見秋毫不見輿薪,現象的迷惘中隨意過濾、矯揉打扮曆史,外衣斑瀾,諂媚婀娜,在一些無聊而虛假的問題上喋喋不休,車軲轆話、雲山霧罩地把讀者的邏輯思維納入製造專製文化的陳舊框框,誤判那才是中華文化複興的、任何人無法叛離的精神動力,實質是狹隘於俗世之中太多的約定束成,張揚披著傳統文化外衣的封建主義,播穅眯目地築建培育文化奴才的思想搖籃。
    
    還有,以得到皇權垂愛而成為千年顯學的儒學來概括中華傳統文化,其本身就是一個荒謬與致命的偏見!更是對優秀中華傳統文化天大的歪曲和褻瀆。不要看中國男人頭上的辮子沒有了,但在不少人心中,這根封建尾巴仍然結結實實的長著呢!
    
    我不太清楚餘秋雨先生在“文革”中日子過得怎麽樣,因此不明白餘先生以何種價值觀,在此篇長文中,能漠然“文革”時,考古學、文博學已被“四人幫” 極左路線焚琴煮鶴、屠戮飛灰的事實,以假命題的文學筆法,藏鋒似拙,妄托天命,硬把發現文物的偶然性說成是必然性。以曖昧的態度來立論讚頌“文革”中文物出土的“豐碩成果”,拿到今天來擺功評好一番(中國人不會這麽快就忘記“文革”對中國文物浩劫性的摧毀)。我早年曾學過青銅器考古,我知道這樣一個簡單的事實:中國史前文化考古的首次成果,並不是我們中國人所為,而是瑞典考古學家、當時的北洋政府顧問安特生於一九二一年在河南澠池縣仰韶村發現的(就是今天被稱為以彩陶為特征的史前仰韶文化)。不錯,上世紀七十年代,發現不少古代遺跡,但那能歸功於當時政治文化環境下的理性成果嗎?它能為中國大地上正在發生的人間罪惡提供一幅亮麗的背景嗎?封建王朝那些皇族貴冑屍體上穿蓋的奢侈至極的金縷玉衣能成為我們民族的榮耀嗎?今天的我們值得為此驕傲嗎?相信纏旋過“文革”、有些腦筋的人,在折騰記憶中,心中自有一把尺。我完全尊重餘先生自由的表達自己的文化觀點,他的成名作《文化苦旅》不失為上乘之作,我自己讀過不止一遍,當年曾買回十幾本送人。可惜後來出的幾本書,已乏思想求索的激情。今次讀完這篇餘文,愕異疑惑之間,心裏總覺得味道不正,封建主義的文明再輝煌也隻能是那一個層麵,因此總覺得一些文化人的這等學問路數、認知定向和語境局限,說來說去,隻能在三分田半畝地的框框內打圈子。有時甚至把一堆堆油汙滑膩的破爛碎布當作一匹匹上等的真絲綢緞來誇耀,說夠了大話、空話、套話、無知的話、無能的話、無恥的話,貌似窮理,亦為大謬,論者濫矣,實際上或影響、或阻礙著人們去理解與汲取世界文化一切輝煌的理性成果。雖說學人之間,觀點紛紜,見仁見智,立場各異是很正常的事,然心中惆悵難免。唉!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一種洞悉世事後的清愁油然而生,在價值混亂的年代,某些從醬缸文化中爬出來的人,難耐寂寞,眼觀六路,八麵靈光,總是喜歡在名利歡場中打滾,總是流著口水去爭食言論界的香餑餑,甚至以住在土穀祠裏的阿Q的那種精神狀態,處心積慮地做起了文化長劇中“皮囊已鏽、但汙何妨”的花臉小鬼,百般婉轉諧華鑾,一副太監臉譜,為虎作倀,趨利枉道,隻為君王唱讚歌,喜向蒼生說鬼話。嗬嗬,虛榮繼續毒害著真誠,私欲還是壓倒了理性。我隻好搖頭三歎:“五車竹簡缺天道,一枕糟糠充錦包!”
    
    我看中國的某類文化人之所以賤,之所以被人瞧不起,並不是讀書不夠,而是道德的無恥!他們嘴巴兩扇皮,移東又移西,既求於利,又要求名,明明賣身做了婊子,還要圖立牌坊;明明是一條在狗洞裏鑽進鑽出、沒脊骨的賴皮狗,卻百般裝扮,想竄上廟堂當君子。這種趨炎附勢又貪財愛權的搖筆杆子的家夥慣於在含蓄委婉中模糊是非,顛倒黑白,深化了阿諛謀利的精巧微妙,釀醇著人性災難的濃度。良知已被利欲剜割的人,哪裏聽得進林語堂先生的忠告:“既做文人,而不預備成為文妓,就隻有一道:就是帶一點丈夫氣,說自己胸中的話,不要取媚於世。”
    
    餘先生在文中借人之口對孔子“世上無仲尼、萬古如長夜” 的恭維,更使人嘻哈失笑,令人發噱。大家不妨讀讀睿智的魯迅《在現代中國的孔夫子》一文中的一段話:“孔夫子之在中國,是權勢者們捧起來的,是那些權勢者或想做權勢者們的聖人,和一般的民眾並無什麽關係。”我記得掛在孔廟大成殿上“萬世師表” 的匾額,應該也是製造了無數起特大“文字獄”的康熙皇帝的手跡吧。魯迅還不客氣的秉筆直書:“中國人向來有點自大,----隻可惜沒有‘個人的自大’,都是‘合群的愛國的自大’。這便是文化競爭失敗之後,不能再見振拔改進的原因。”(1918年11月15日《新青年》第五卷第五號。)
    
     我不是曆史虛無主義與“全盤西化”的支持者,但我毫不掩飾地承認自己是一個中國文化曆史的“文化反思者” 。(西方文明的發展過程中,並沒有刻意回避其血腥野蠻的一麵。)我主張對傳統文化要進行有深度和高度的整體式觀照,而非斷章取義地呼應某類官家權勢和取悅於“憤青”式的民族主義。古老中國文化的偉大和落後,都是客觀存在的。我對自己民族文化的深刻反思,並不意味著我對真正優秀的中華文化有什麽虛無、懦弱與自卑。恰恰相反,我對亙古永恒的中華文明有著來自內心的深情和驕傲,懷有一份去延續優秀文明的沉重使命感,並向世界去展示其博大的審美精神。我對由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假借這6種造字法中產生出來的中國方塊字,向來情有獨鍾,對真、草、隸、篆的書法也從小習練,對圓渾、雄渾、蒼勁、內剛、濕澀、蒼潤的毛筆運用十分鍾愛,還心羨古代先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何有於我哉” 的精神瀟灑。我更認為傳統文化中的許多精華仍然有值得當代借鑒的價值。早在西周時期,古人就在精致高貴的青銅器裏刻上銘文:“克哲厥德。”提醒為富者、為政者在任何環境下要果斷地實踐自己的德行。孔子認為人性本善,荀子卻道人性本惡,繼續爭論很有益處嘛。對孔孟之道我並不一概否定,根本儒家學統的正麵的因素也應該肯定,如主張自修、自律、自省甚而自我犧牲以踐行“仁義禮智”、“禮義廉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自身品格的修煉,實屬中華民族精神的優秀文化基因的一部份;生活在封建專製社會裏的孟子這些具有人格平等民主思想的話也說得很好:“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為腹心;君之視臣為犬馬,則臣視君如目人;君之視臣為土芥,則臣視君為寇仇。”“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君有大過則諫,反複之而不聽,則易位。”孟子所曰:“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更是中國知識分子不可缺少的精神勵誌。《呂氏春秋》上就講“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惻隱之心向來被正統儒學視為良知的發端,隋代大儒王通更提出了“不以天下易一民之命”(不拿一部份老百姓的生命來換取整個天下)的偉大主張。宋代張載(號橫渠)四句教的儒學文化理想難道隻是酒足飯飽之後的空談:“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而“禮運大同”這個中華民族幾千年來所追求的政治文化理想,又被多少當代政治家、文化人所銘記與宣揚光大?
    
    一些民族主義情緒高漲的人總是拍著胸脯大聲高叫:“越是民族的,才越具世界性。”這話不錯,但不全麵。我要補充的是:越具世界性,才是民族越優秀的。不然,像太監閹人、女子纏足這些我們民族獨有的東西,也有什麽世界性嗎?
    
    在一些人的心目中,倡導引進西方先進文明的東西就有背叛祖宗、背叛中國傳統文化之嫌;就會導致中國傳統文化的崩潰。記得清廷後期那些堅決反對中國引進發電機的大臣們的理由嗎?慈禧和他的近臣們說:國人崇拜祖先,電線埋在地下,電流通過會驚動祖墳,讓祖先的亡靈不得安寧,是為不孝,不孝的人也不可能忠於朝廷。慈禧太後還鐵定了“四不可”:“一曰君權不可損、二曰服製不可改、三曰辮發不可剃、四曰典禮不可廢。”(1906年9月1日清廷《仿行立憲上諭》的補充諭。)大清末代君主溥儀遜位時,滿朝的遺老遺少捶胸頓足,痛惜不已地說:“沒有了皇帝,中國人怎麽辦?”----時光荏苒,可一些人至今還無法走出“晚清悲情”!
    
    我與一些人的最大分歧是:我們究竟該因襲什麽樣的傳統?該繼承什麽樣的文化?作為中國諸子百家的一種,適度禮孔、馨享點人間香火也行,但我堅決反對崇孔,更討厭民粹濫觴,沉渣泛起,心惡時流庸俗,鬧哄哄的複古聲中,把崇孔當作風尚時髦。“據事以類義,援古而證今” (劉勰:《文心雕龍.事類》),對古代文化傳統不是說不要研究,但評價一種文化現象,不能脫離時代大背景,需要一種進行式的人文時態,介紹研究過去的文化價值是為了更好的推動發展今天新的文化價值。孔子不是吃了可以長生不老的唐僧肉,也不隻是拿來買錢的,整容醫生手術刀下整出個“人造美女”上上電視 ,隻不過增添一點娛樂性罷了,文化人搖著筆杆子加上頂著專家學者光環的宵小儒棍們,胡諂亂言、鑼鼓喧天地奉出個“人造孔子”,卻是製造精神垃圾,誤導眾生。甚至會成為對現代中國文化精神的一種嘲弄。封建思想的枷鎖曆代相傳,想當年一心想做皇帝的袁世凱為了在社會上培養那種奴性道德,為他的九重龍鳳闕提供精神基石,不也起哄過“崇孔讀經熱” 嗎?誰堪與儔?!什麽才是中國文化的核心價值?中華民族新世紀的精神家園在哪裏?值得大家深思。認真說,孔老二的僵屍成不了救世的靈丹妙藥,中華文化的複興決不是皇奴意識、封建專製思維以及儒家文化的複興,要知道還魂的惡鬼吃起人來更恐怖!所以,我要呼籲我們的社會:我們自己,我們的後代,堅決不能把孔子當聖人來學,而隻能是當做一個傑出的古人、一個古代的教育家、一個古代的思想家來研究、分析和學習,那就對路了!我要毫不諱言的指出:許多年來,我們在繼承著源遠流長的傳統文化時,同時也自覺不自覺地在承受著厚重的封建思想的影響。這些負價值的東西在權力毒汁的滋養下,還時不時地散發出幽靈般的氣息,拖滯著中華文化的良性發展。今天,我們需要的文化必須具有鮮活的時代精神,我們需要的和諧是21世紀現代化的自由、民主、博愛、平等的和諧,而不是孔子學說中的綱常等級式的和諧!不是那種君臨天下式的和諧!知識階層是一個民族的大腦,懷有更高的彼岸的理想,作為今天的知識精英,應該自強不息地以思想現代化的文化觀念,去分辨理清傳統文化中的精華和糟粕,哪怕千山獨行、長路漫漫,也敢於以批判的立場去傳達進步思想,去做封建主義的掘墓人,而不可以滑頭式的伎倆以儒學矯術去作文化投機,半夜吃桃子專揀軟的捏,在守護民族自尊心(實際上不少是為了維持自私的既得利益)的風風光光的場麵上,逢迎湊趣,耍弄乖巧,洋洋得意、活蹦亂跳,中氣如牛地去張揚形形色色的狹隘的原教旨民族主義。而是應該提醒鼔勵我們的民族、我們的同胞要繼續抓住開放,改革,發展的良好時機,催人思考和奮起,打開國門,在迎接八麵來風中大踏步地走向世界!新舊習慣勢力的矛盾衝突中,我的文化觀點從不模棱兩可:支持開明進步,反對保守落後。盡管我明白:任何進步都是十分艱難的!
    
    憑我個人的實際體驗和對中國社會的客觀了解,在當前相對富裕的生活環境裏,物質財富無法填補思想的空缺。今天的中國是希望與危機同在,中華民族文化複興的現實道路仍然是曲折艱難。先祖在《恒卦》曰:“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意指人類的文化思想宛如天地運行,需要不停地演變前進。當然,人類社會每前進一步都會產生阻力,所以人類文明發展的過程,就是自我突破阻力的過程。如果沒有創新的思想,人類社會就無法向更高的美好文明演進,也不可能步入一個創新發展的新時代,隻能在舊時期中徘徊,甚至還會倒退。大家都知道,歐洲文化複興之魂是人本主義,是對專製極權、落後愚昧的中世紀神權政治的徹底否定,是對自由、民主、人權、理性、憲政、科學的呼喚,中華文化複興之魂是什麽?命運的秋風終將封建主義的枯葉從曆史的枝頭吹落,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文化政治喪失生命力的衰亡是無法逆轉的,曾引以為傲的農業器物文明的光榮已經終結,絲綢之路的駝鈴己經遠去,如果到今天仍然沉浸在對祖先文明的自戀裏不可自拔,是不是太沒有出息了?早上,麵對大地之邊泛起的一片霞光,我們該跪拜在孔丘的泥塑木像前苦苦求告精神回歸,還是挺著脊梁發出新的曆史呼喚?漚浪相逐中去創造屬於我們自己的曆史,去為一個新的時代正名? 21世紀中國文化的發展方向又是什麽呢?筆者智力體力都有限,加上學識譾陋,期待著中國的知識精英們能解放思想,開拓新思維,更新理念,與時俱進,提出一些新的思想、新的觀點,引起更多人的深層思考以及有意義有價值的爭論。

    
一個中國女畫家的思想片斷》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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