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美女如雲 (第二章)

美女如雲

第二章

 

“你說我們倆大老爺們兒走一塊兒逛菜市場，在國內會不會讓人覺得特別扭？”張揚提著一大袋水果跟陳默說。

 

“可不是，不過即使在這兒也挺難堪的吧，別人沒準以為咱倆同居呢，關係不清楚啊。不過，你看，他們還是憐憫的眼神比較多啦，大家都知道我們無奈啊！”

 

“靠，還說呢，上個月都是我自己來買菜，別提多鬱悶了。買的東西少不算，還不得不看著別人一對兒一對兒的甜甜蜜蜜地從我身邊走過，然後用特憐憫的眼神看著我。我當時真想天天方便麵算了。你倒好，丟下我，挽一姑娘就一塊兒兒來了。你小子那甜蜜吧？”

 

“是啊――甜蜜。”陳默長長地歎了口氣，想起就在兩星期前她還和辛心在這裏手挽著手地買菜，那時顧及的絕對不是周圍人的眼神，也看不見周圍走過的一對對結伴過日子的人們，那時心裏想的，隻有身邊那個她，她的眼神，她的感覺，甚至她晚上想吃什麽那麽瑣碎。他覺得這樣很生活，很平淡，很實在。他覺得這就是日子，他覺得和她拎著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回到家，然後為她做幾個簡單的菜；或者陪著她，看著她因為害怕油星濺到自己，緊閉著眼睛把菜扔進鍋裏，然後他接過炒勺翻動，直到鍋裏安靜下來了再鄭重其事地交還給她。他覺得那樣的生活很充實。陳默又開始陷進回憶裏麵了。

 

“得，我又說錯話了……”張揚知道自己提到了不應該提的東西，不再做聲。

 

“再買點肉就回家吧。”陳默不想再在菜市場待下去了。他覺得這樣繼續下去會情不自禁地挽起張揚的胳膊，那樣，周圍人送來的就不再是憐憫的眼神了。

 

“生氣了？我不是故意提起她的，我隻是對你抱怨一下你前一段時間有點兒忒不仗義。當然，沒有埋怨你的意思啦。”

 

“沒生氣，別瞎想。”陳默知道張揚是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埋怨他的，張揚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張揚在陳默的眼中是永遠不知道憂鬱和傷感是什麽東西的人，永遠都是笑嗬嗬的，見誰跟誰開玩笑，用辛心的話說，就是永遠沒個正形兒。但張揚是有才華的，古今中外的事情，大大小小他都能說個頭頭是道，他寫得一手好字，更是彈得一手好吉他，總是大聲地說著話。和陳默一個南方人的細膩不同，張揚天生就有北方人的大氣和不管不顧的衝勁兒。張揚有一個女朋友，在遙遠的中國，他們認識了十五，六年，張揚卻追了她將近九年，聽上去就有點可怕，加上張揚平時不拘小節，大大咧咧的模樣，他會有這樣的舉動，再別人看來真是有夠大跌眼鏡。誰能想到平時把“天涯何處無芳草？”咋呼在嘴邊的張揚會對一個要不可及的她那樣的專一。隻有陳默知道，張揚的意思是，天涯到處都有芳草，但屬於自己就那麽一棵。——最適合自己那一棵。至於那句話嘛，他說的也是實話，本來這直接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但真正能自己愛上的，然後又能愛上自己的，性格相容，品位相配的又有幾個呢？張揚是幸運的，找到了屬於他自己那一棵芳草，兩人異地想戀也已經有3年了，仍然甜蜜著呢。

 

張揚每天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對著他的電腦，在某個搜索引擎上心血來潮的隨便敲打上幾個關鍵詞，然後選擇喜歡的版麵進到裏麵欣賞，他總能夠從網絡的犄角旮旯裏翻騰出一些人們很難找到的文章，或者是音樂，或者是電影，甚至是A片。總能在不經意的時候向陳默推薦很不錯的小說，歌曲什麽的。陳默很喜歡這種驚喜，他覺得這些驚喜是生活中不可多得的調劑。此外，張揚常做的就是跟陳默叨咕她和她女朋友的事情了。印象中，張揚在他自己的那份感情中一直在付出，他先用愚公移山的精神把姑娘打動，然後又用愚公移山的精神來維係他的這份感情。張揚在敘述他女朋友的時候總是很深情的，他總是在嚐試很細致地把他和她女朋友的故事描述出來，一點一滴都不放過，並且一改他平時那種玩世不恭的語調。有時陳默就是這麽聽著，張揚就這麽說著。他們那些事情陳默都能背下來了，但他還是那麽仔細地在聽，張揚也還是那麽深情的在說。陳默知道，那是張揚在思念他的女朋友了，他也願意在這種時候為張揚排解一些寂寞，排解一些因為思念而讓掏空的感覺。人都是有感情的，誰說男人的感情不細膩？

 

“你說，我跟我女朋友分手怎麽樣？”在晚上吃飯的時候，張揚看著自己的碗冷不丁地說了這麽一句，差點沒讓陳默把口中的飯噴在他臉上。

 

“別逗了，你能把你那位甩了，你讓我幹什麽都成。”

 

“真的，我沒跟你開玩笑，我覺得我和她現在這樣特沒勁，隻能想著，碰又碰不到，我的生活她隻能想象，她的生活我也隻能想象。兩人在一起已經開始沒有話題了。”張揚隨手抓起桌子上的一盒煙，抽出兩根，遞給陳默一根。然後給自己點上。“像現在他媽什麽都沒有，憑什麽讓人等我啊？說出去的承諾，都是他媽空話。到時候能不能實現是個大大的問號，這樣的飲鴆止渴讓我覺得這感情很沒勁。”

 

陳默真的呆了，他不敢相信這些消極的話會出自張揚的口中，因為平時張揚在提到他女朋友的時候總是一臉自信，滿眼憧憬的。他一直以來覺得張揚很確定他和那姑娘會有一個很完滿的結果。他開始是他今天不時的低落影響到了張揚，並且有點開始自責起來。他很希望張揚他們能最後走在一起，那樣的話，在陳默心目中才是一個最完美的結局。雖然這世界上並不存在完美。

 

“你，你不是說真的吧？你可要想清楚啊，這可是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感情，過了這村也許就沒這店了！你付出了這麽多，等了這麽久，然後你輕易就放棄了？你覺得值嗎？你不是一直都很有信心的嗎？別以為你平時對女生不當回事，對別人的女人你當然不會當回事。但我看得出來，你對她是絕對放不下的，要真放棄了，別說她，你自己受得了嗎？”

 

張揚抬起頭，嘴角稍稍揚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對陳默激動的話抱以冷笑。或者這就算是對陳默話裏麵的問題做出的回答。然後直楞楞地盯著陳默。陳默知道，這是張揚被觸碰到內心深處的表現。“你別老盯著我看，我臉上又沒朵花兒，你那話，就說說行了啊，別多想了。”

 

張揚把手中快燃盡的半截煙猛吸了一口，然後使勁掐滅在剛剛吃完的碗裏。然後站起身來說：“成，我不多想了，那你今天就洗碗吧！”指指桌上的碗筷，然後一溜煙的朵回了屋裏。

 

“憑什麽啊？我今天可是我做飯的啊。不是說好了誰做飯，誰不洗碗嗎。。。。。。”

 

“那你就放那，等會我洗。”

 

陳默無奈的搖了搖頭，等到張揚洗碗，估計就是第二天做飯的時候了。張揚每次都能用各種方式既不用做飯也不用洗碗。有時無賴得陳默想用一碟子飛過去扔在他臉上，但更多的時候是他們在吃飯的時候張揚提出討論一件事情，或者是打一個賭，以洗碗為賭注，然後，張揚再用各種方式，不同理由證明陳默是錯誤的。要知道，在張揚提出的問題無論怎麽討論都是摸棱兩可——完全是個套兒，正反兩方麵都站得住腳的。所以結果無論怎樣，當然就是口才好的勝出，張揚知道陳默沒心思跟他較真兒，口才也沒他好。所以，就玩命把陳默望牛角尖裏引。最後陳默就隻能老老實實站在洗碗池旁邊。

    他們就是這麽鬧騰地過著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