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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悟戰士的修行次第_宗薩蔣揚欽哲仁波切演講錄

(2009-02-02 07:01:05) 下一個
源自:http://www.folou.com/thread-1288-9-1.html

輪回是戰場,菩薩是勇敢的戰士


首先,第一件事我要向這裏的老麵孔先說聲:大家好!然後對新麵孔也說同樣的話。我非常高興能再回來見到大家,見到很多新的朋友。  

  已經有相當長的時間沒有和台灣佛學界的朋友接觸。當我在國外的時候,台灣的一些朋友對我相當有興趣並天天打電話給我,讓我都不能睡覺,要求我一定要到台灣來給一些教授。我自己雖然並不了解很多的佛法,但因為這麽多的朋友這麽熱情而殷勤地請我,所以我決定還是要來這裏,盡量把我所知道的有關佛法的知識奉獻給大家。  

  這次的課程中,會講到輪回是戰場,裏麵牽涉到“戰士、武士”,也許是我看過很多日本武士道的書,或者是中國的功夫片看多的緣故,無論如何在這次的教授裏,我會用很多跟戰鬥性有關的字眼,這種字眼對於很多正統的佛教徒來說,可能你會覺得非常地驚訝!在這個課程裏,你會聽到許多有關戰鬥性這方麵的名詞,希望你聽到了別驚訝。因為這隻是比喻。另外一點需要跟大家講,最近我不知怎麽搞的,我經常講話很“衝”或很有“攻擊性”的,這樣的話有些人聽起來會不舒服,我先跟大家講好了。以便有心裏準備。  

一、佛性

1.什麽是佛性?


  今天晚上,我們首先要談談戰士具有的“基本的善良本性”——佛性。我們生為人身,都具有人類所具有的最基本的善良的本性,佛教稱這個為佛性。所有的佛教徒都被人教導了,相信了我們都有這個佛性,  

  但是沒有一個人能證實,在我身體的這邊或那一邊找到佛性。很多時候我們聽到別人這樣講我們就這樣接受,我們會這樣講:是佛這樣講的,我的教師這樣說的。你這樣講也可以,但你說是你的老師這樣說所以你接受了,實際上你所講的,就是說實際上是你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也許別人問你:你為什麽會相信這種事情?你會說是佛說的。別人說:“為什麽是佛講的你就會信,佛也會犯錯啊?”你說:“不是這樣的。”“為什麽?”“ 你相信佛不會犯錯?”那些很偉大的邏輯論師,比如說龍樹、世親,他們花了很多時間,用了很多邏輯證明了佛是一個不會犯錯誤的人。同樣的問題:“你怎麽知道龍樹沒犯錯,為什麽呢?”你說:你老師的老師告訴你的老師龍樹很對。別人也許說:“也許你老師的老師也犯了錯,把你老師也教錯了。你說不對不對,我的老師都是對的。”為什麽你說你老師是對的呢,因為你相信他是對的。最後一直追溯到你自己。  

  我們被人教導在我們的內在有個非常非常美好的東西,這個東西叫做佛性,但是看看我們自己,幾乎找不到,有任何現象能證實我們內在有一個好的東西,但你可以很輕易地找到成百上千的原因,來證實在我們的裏麵全是一些不好的東西。  

  這麽多年我們經常會嫉妒,然後我們會驕傲,會生氣,所有這些負麵的情緒我們都有,我寧願相信在我們裏麵有一個非常罪惡的本性。假如我們內在有一個這麽美好的本性,那它就應該表現出來對不對?可我們的表現並不是很好,譬如說我們有一些對老師的信心,但通常維持一天、一個月或一年,這個信心就沒有了。或者有一天你突然走進一個裝潢非常莊嚴的佛堂,裏麵有一個非常好的上師,他用優雅的語言、語句教導你一些東西,當然了,這個時候任何一個人會覺得他得到了一些啟示。在這種情況下呢,你非常倉促地就想作他的學生。這種很快想要做上師弟子的心情,就像你非常努力地想要很快地和一個你馬上就會跟他離婚的人結婚。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證明我們的確是有佛性,否則整個佛教所建立的哲學就沒法站立起來。你認為有什麽理由可以證明你有佛性?  

2.佛性的定義:

  在我們這個課程裏,我們並不把佛性叫佛性,我們把他叫做“基本的善良的本性。”之所以要用這個名詞而不用“佛性”,就是因為每當別人提到佛性,你就會想到佛,馬上想到你自己的佛堂,佛堂裏有一尊佛,那個佛身上都是金色的,然後怎麽樣……所以當我們提到佛或佛性的時候,我們總把他和一個物質的東西連在一起,所以我們用這個詞,可以賦予“佛性”一個更新的意思。我會試著用一個邏輯來證實我們內在是有佛性的。  

  基本上我們相信有佛性,就因為相信一切染汙都可以被清淨。佛教徒是相信因果的,舉例來說:你的負麵情緒如憤怒,憤怒並不是從它本身所生起來的,它必須要有某一個原因,然後產生這個結果。就算你有生氣的原因,但如果你對原因有一個對治的相反的力量,也許這個結果就不會出現。所以我覺得能了解因,就可以知道果。  

  這種所謂因果之間的關係,講小的方麵就算一個農夫他也懂。例如他們想要種稻子,他們用稻穀的種子做原因,並知道種子可以發芽,然後他們知道把種子種到土地裏,配合適當的溫度、濕度、陽光肥料等,最後能得到稻穀的果實。但中間如果有一個對治的力量出現,譬如說有一把火將這個種子燒掉了,那就不會有稻穀的結果。這就是我們所說的業。其實業力並不是一個有什麽特殊的色彩、有三個眼睛、有獠牙的那種東西,它隻是很普通的。  

  例如:憤怒(生氣),它需要有原因,也許生氣本身就是原因,也需要一個緣,這個緣可能是到一個地方,這個地方通常你隻要去了就會很不舒服,或是讓你和你最討厭的人同坐一輛公共汽車。而你那天早上心情又不好,當這三個情況都具備的時候,你就可能會生氣。但是這時候如果有一個對治的力量,比如說你有慈悲,這個慈悲就會把這個結果減弱,甚至使它不發生。  

  由此可見,我們實際上是可以把這個憤怒(生氣)消滅掉的,就好像我們前麵講的,可以消滅稻芽是一樣的。如果要稻子不長出來,要不然可以不播種,用熱水去澆它,或者根本不澆水,也許我們把太陽都擋住等等。(如果我說的話被農業部長聽到了,那麽很抱歉!農業部長會不高興的。)  

  同理,如果能把去讓你不舒服的地方的次數減少,憤怒(生氣)也是一樣會減少的。要減弱或消滅一樣結果,通常有兩個方法:一是把因或者緣減低。譬如在剛才種稻的例子裏:我們可以把種子或種子需要的東西減少;二是我們可以把一個外在的力量拿來做對治。譬如說我們可以把它燒掉。此方法也可用於憤怒(生氣),我們可以把憤怒的因或者緣減少,或者增加慈悲來對治。因此就可能把憤怒完全消滅。如果我們可以很努力地去把產生憤怒(生氣)的力量減弱的話,我們就可以把它消滅掉。  

  當然,當你把憤怒(生氣、嫉妒、愚癡等),一個個都消滅的時候還剩下什麽呢?什麽都沒有。在這個完全沒有煩惱的狀況時候,佛教徒必須要給這個狀況一個名字,這個狀況我們叫佛性,我們這邊叫做最基本的善良本性。

3.善良本性不變

  現在可以再舉一個分析例子;我們所說的人類最基本的善良的本性,就像是我們的衣服,當我們在洗衣服的時候,每個人都覺得我是在洗衣服,但實際上我們不是在洗衣服,是洗衣服上的塵土,衣服從來沒有髒過。  

你所持有的概念:我的這件衣服弄髒了,是一個錯誤的概念,如果你的衣服真髒了的話,你沒有辦法把它洗幹淨。正因為你衣服上的汙垢是暫時性的,它不是你的衣服本身,所以你才能把它洗掉。當你洗過衣服以後,你就會說:噢,我的衣服現在很幹淨了,跟新的一樣。這也是錯的,因為你的衣服一直都是新的,我們所謂的汙垢,譬如說汗,隻是對你衣服暫時的染汙。  

  這種情形就是我們每一天都犯了這種認識上的錯誤,主要是因為我們的認識不夠清楚。當我們把衣服上的塵土洗掉了,剩下的是什麽呢?剩下的就是我們講的人類最基本的善良的本性,就是那個衣服本身。這種情況所有的人類都有,所有的眾生也有,這個是我們需要知道的。這個是不是證明了有佛性呢?也許還是沒證明。


二、輪回是戰場,菩薩是勇敢的戰士

1.戰士的責任?


  作為戰士要做些什麽?這個戰士有許多的責任,且必須要完成,首先,我們要談一下,當一個戰士有所行動通常在什麽地方?是在戰場上。因此你應該想到,佛教所稱的這個輪回實際上是個戰場,一個無盡的戰場。尤其是我們叫做“台北”這個地方,我們目前的這個戰場叫“台北”。今天晚上呢,我並不見得很夠資格,不過在這裏也許可以當一個班長,至於上校,將軍可能還在別的地方。  

  在戰場上,戰士有三個主要責任:第一個責任,輪回的戰場裏有很多的敵人,以及很多被敵人抓到的人質,這些人質大都是你的父母親或者是你所愛的人,而你的責任是把他們救出來,用任何方法,這是你的責任;第二個責任,就是要和戰場的一切敵人戰鬥;第三個責任,是你要經過戰場,到達一個沒有戰爭的地方。這三件事就是我們這幾天要討論的主題。  


2.敵人是什麽?

  首先介紹一下敵人是什麽?因為我們這些戰士都太年輕了,甚至連什麽是敵人,什麽是朋友也分不出來。同時要成為一名戰士,你當然要有敵人,沒有敵人就沒有戰士,難道我們能找到這樣一種戰士,他一生之中沒有任何敵人,大家都對他很好,這種人他還稱呼自己為戰士,有這種戰士嗎?因此第一課就是怎樣認清誰是我們的敵人,當然這裏的男士多半都服過兵役,對這一點你們都很清楚。  

  當我們認出敵人之後,下一步我們要了解敵人都藏在哪裏、他們通常都用什麽樣的偽裝、他們從什麽方向來,我們要知道這些,這樣才能和他們戰鬥。如果你認不出什麽是敵人,你隻是把你那把劍在你前麵亂揮,那這種人我們就叫做懦夫,這種情形就像你把眼睛閉上朝天上放槍,你唯一做的是把子彈打光了。  

  在佛教裏我們主要有五個敵人:貪、嗔、癡、慢、疑;我並不會對這五個很仔細地談,我肯定你們聽這五個名詞都已經聽了上千次。另外我們要知道敵人的總部在哪裏,因為今天有一小部份敵人來了,比如說嫉妒這些小敵人,你把它打跑了,這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你要把將軍抓到了才行。  

3.敵人的總部

  現在我們看看敵人的總部在哪裏?這個總部其實在你裏麵,所以不管你去哪裏,你永遠帶著這個總部。舉例說明:是不是有人特別喜歡打麻將呢?我們把打麻將當做一種娛樂對不對?當我們被這些東西所娛樂的時候,我並不責怪娛樂本身,我很為這些應該令你娛樂的這些東西難過。為什麽呢?因為這些東西從來沒有機會去真正娛樂你。我並不是說,你不要打麻將,我主要是說當你在打麻將的時候,真正地讓麻將令你覺得愉快的事,實際上從來沒有發生過,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地被麻將所娛樂過。因為當你開始打的時候,你就希望這個可以延續得很久,或者你有種懼怕,怕這個東西隨時會終止停下來:這種會不會延續很久呢?我希望它能很久。所以當你夾在希望和懼怕之中的時候,你從來沒有真正愉快過。  

  當我們的心裏麵被所有的這些愉快,或者懼怕所充滿的時候,你在那邊做的是你建起一道牆,你希望牆能把你所認為的快樂保住,所以你沒有真正的娛樂,因為你一直在花很多心思在建這堵牆。打麻將隻是一個很粗淺的例子、或者我們說喝茶及喝水、或者我們跟某個人談戀愛、或者我們聽到一個好的消息、或者我們在事業上成功,或者有一個你真正想跟他打交道的人,你能跟他談得很愉快。所有這些事都有所謂希望和懼怕在裏麵。  

  這個希望和懼怕,就是敵人的總部。最先那一刹那是娛樂本身,下麵一個馬上你就有希望,希望它能延續得很長。當你有了這個希望的時候,你就會盡一切的力量去做很多的事情,希望把你所認為的快樂能保護住,因此一切的貪嗔癡都開始了,因為這些都從希望產生。在這個時候,我們就會一想到,或一聽到什麽,或聯想到什麽,就令我們非常地驚慌,因為我們有希望也有懼怕,所以就變得非常盲目。大家懂嗎?如果不懂可隨時舉手,我會再解釋。知道總部是很重要的,是不是大家都明白了,希望和懼怕是我們所有員麵情緒的表現,或者我們說煩惱的表現。  

總部裏敵人是怎樣表現呢?  

  “希望”這件事,它可以非常的粗淺,也可以非常得細微,舉例說明:你生活的情形、生活的狀態,一直到現在為止,多數的人會說,我的生命還沒有完全安頓下來,我們是不是都在這樣想呢?噢,再過兩年我要搬到澳洲去,然後在那邊我就安頓下來了;或者你會這樣想,再過四年我會在哪裏買一層樓,然後買好的家具什麽的,這樣我就會真正安頓了。我們一直認為我們生命很長,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還沒有完全安頓。而在我們周圍已經有那麽多人都去世了,我們知道很多人都去世了,對我們來說,我們沒有任何一個理由能證實,我們可以永遠地活下去,但我們都會非常優美地把我們會死這個事實藏起來。  

  當有一天,你突然知道你身體有什麽不對,比如你得了癌症,你就會非常驚慌,那時會趕快想找一個喇嘛,趕快接受一個金剛乘的灌頂,這會使你的希望變得更高,更高的希望就表示你有更大的敵人總部,你認為這個金剛乘的喇嘛,一定會把我的癌症細胞都消滅。所以說當你一直都生活得很好,你從來也沒有想過什麽,然而有一天,你不好的時候,你就突然希望這個像巫師一樣的西藏喇嘛來做一些什麽,然後又突然變好了。  

  我從許多台灣的朋友中可以看得出,很多人都一直生活在,“生活會愈來愈好”的這個希望裏,也許這個人他受了一百一十次長壽灌頂,但我並沒有看到任何的現象,哪個人因為受這些灌頂活得更長一點,或許受了上千次財神的灌頂,但多數的人仍不那麽滿足,所以財神灌頂看起來也並不那麽有效。  

  但是密宗實在是一個非常幸運的宗教,為什麽呢?因為大家永遠總是對它抱這麽多不實際的希望。也許有一個人他開始懷疑:這個到底怎麽搞的?可是這些懷疑的人,他們不會很聰明地去懷疑,於是他將原來的希望現在變成絕望,變成無望,最後他對所有的事情都排斥,然後他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很努力地試過,但他們沒有一樣能幫助我。因這種情況令你變得完全持這種否定論,這個是“懼怕”,這是懼怕以一個無望的沒有希望的形式出現。所以不管你在什麽狀況之下,你一直住在這個總部裏麵。  

  接著再說吧,也許你從某個喇嘛那裏接受了一些教授,或者你從哪一位佛教的方丈大師那裏接受了一些教授,然後這個老師給一個咒或者一部經讓你去念,這個時候你就會希望:因為我念了這些,那至少我的生命應該改善一點,不管怎麽樣,至少我的夢也該做得好一點。但是有時候你連好夢都沒有,隔天早上你就會跑去找這個老師:“到底怎麽搞的,我連個好夢也沒做?”  

  也許你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個人騎著一條魚,手裏拿著一朵花向你這你邊遊過來。這時候因為你有那麽多希望,你說這一定是觀世音菩薩,這個時候你感到那麽興奮,所以隔天早上你就會馬上跑去跟這個老師說,我做了這個夢。這個老師假如說他很有辦法的話,他會對你說:噢對對對,這個就是觀音菩薩。  

  不過這個也許不是一個很好的答案,因為這會使這個人的希望增加,他希望將來會有更多這種好夢,他甚至希望真的觀世音菩薩就出現。當然如果這個人一生剩下的時間,每天都做同樣的這個夢就罷了。問題是其中有一天假如沒有做這個夢,當他早上六點鍾起來的時候就會說:糟糕!我為什麽沒有做這個夢。此時如果這個老師對你說:“這個夢什麽意義也沒有”。那你就會非常難過,受到傷害,因為實際上你很期待著這個老師給你一個很好的答案。  

  所以說,隻要有一天你還有這個希望,你就絕對贏不了這場仗,你一個人質也救不出,你甚至不能向結束戰爭邁進一步,你不可能征服任何一個敵人。為什麽呢?因為你已經被你的敵人征服了,你自己就是一個人質,你實際上需要別的戰士來救你。你現在知道希望和懼怕是什麽了吧!  

  我們需要再多談一些嗎?也許這裏有人希望今天這個煩悶說法現在就結束,然後走出去喝點東西,至少我希望這樣。也許也有人害怕做些什麽事,因為他害怕在我們這裏邊,有任何的動作或走動,因為他說可能別人不喜歡,也許坐在上麵那個仁波切他不喜歡我那樣子走動。這些都是我們的敵人,現在你認出什麽是敵人了。好吧,今天就先談到這裏,大家有什麽問題要問嗎?明天我們會談一談這個武士需要什麽樣的品質,後天也許會真的談一下怎麽樣去打這場仗。

問與答

●問:如果有人希望能往生淨土這是不是也是一種希望呢?  

 答:我並不覺得一個希望往生極樂世界是不好的,但是這個人如果希望往生之後,認為他在極樂世界可以天天看電視,天天做很多很愉快的事,他不去盡自己的責任,那個希望是壞的。許多人想去極樂世界,是他們對這一生實在是過得很厭煩。  

  但是我們並不是這樣做,實際上去極樂世界的真正意義是,你要從事一個更大的工作,你實際上是要更努力地做。因此在目前這個階段有某些希望是可以接受的,如果你沒有任何希望的話,你甚至連一個戰士也不希望去做了。何況目前不管怎樣我們已經在這個戰場上了,我們已經充滿了種種希望和懼怕,為什麽不利用某一些希望或懼怕去做我們修行的道呢?我再說一次,你希望往生在極樂世界是好的,是可以的,但是你希望生到那邊的目的是為了去享受、去享福,那這種想法是錯的。  

●問:我們產生希望和懼怕的根源是什麽呢?  

 答:噢,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我們所說的這五種負麵的情緒,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五種煩惱:貪嗔癡慢疑,它們都是由希望和懼怕產生的。就像剛才我講的那個做夢的例子,當你去找你的老師講這個夢的時候,你希望他能給你一個很好的答案,希望你的老師跟你說這個夢很好,他就是什麽什麽人,當你的老師跟你說你這個夢什麽意義都沒有,這個時候你就覺得受到傷害,這個時候也許你會覺得很生氣。由此可以看得出來,希望和懼怕與這五個:貪嗔癡慢疑之間有因果關係。  

  在這五種情況之下你不斷地去找這個上師那個上師,這個師父那個師父。你在找什麽呢?你實際上是找一個人,這個人講了你所希望的話,你並不真的在意你需要什麽?你隻是在意喜歡聽什麽。最後當你找了那麽多上師之後,終於找到一個上師,這個上師是一個非常懦弱的上師,他沒有膽量跟你講,你的夢什麽都不算,他跟你說:噢,那是一個好夢!然後你對這個夢非常有執著,因此你對這個上師也很有執著,這樣所有這些好像破碎不全的佛教概念都從這種原因產生了。當然了,隻有某些人會犯這種錯。  

●問:剛才仁波切說了,有些希望可以幫助提升我們,我們如何判斷什麽希望是好的或不好的?  

 答:一個希望不會產生負麵的煩惱,負麵的情緒,這種希望是好的,不過在最後的時候,你會把這種希望也放棄丟掉。假如有一個木刺刺進你的手裏,在這種情況之下,如果你要把手裏的刺取出來,你需要另外一個刺把手裏的刺挑出來,但是你把手裏的刺挑出來之後呢,這兩個刺你都不需要了,因為沒有人留著這種東西當做紀念品。  

●問:沒有欲望的人是怎麽樣的人?  

 答:如果一個人沒有欲望表示這個人沒有資格來修習佛法(聽眾笑),因為他是佛。  

●問:對於夢境的執著為何要反對,理由何在?  

 答:我隻是拿來作一個例子,如果有人特別喜歡夢的話,也不要覺得受傷害就是了。好像從這裏看得出來,希望和懼怕已經從這裏開始大量地生產了(笑)。不過這樣的答案,也許會使問這個問題的人挺難受,他也許會這樣講:“不不不,我並沒有這個意思”,但是這同樣也是希望和懼怕。  

●問:成佛之後要做什麽?  

 答:成佛以後再也沒有一個問題叫“做什麽”,在成佛之後再也沒有一個叫“成佛之後”這個問題。所謂“之後”和“做”這兩個問題在成佛來說是完全錯誤的,對一個成佛的人來說,他會說“我一直是成佛的”,他從來沒有成為過眾生,因為他發現了那個衣服一直是很幹淨的。  

●問:假如說希望和害怕是我們的敵人,是否我們來到這裏,有人希望從仁波切的談話中得到成道或得到不同的東西,是否我們今天晚上在此也塑造一個很大的敵人。  

 答:對,你可以這樣想。這個敵人是對我們很有用的敵人,不過還是壞敵人就是了,對,是這樣的,逐漸地,你要把這種敵人也放棄掉。在你目前這個修行的層次,是一個很有用的東西,當你的層次提升到另外一個境界的時候,你就必須要放棄你這個層次的修行。  

  修行佛法就像是你把一個水果的皮剝掉一樣,它裏麵還有很多層皮,當你把第一層皮剝掉的時候,你會覺得你已經做了很多事,你看到裏麵那層皮你就會說:“ 啊,這就是我的果實!”但是後來你又發現,裏麵那層皮也得剝掉,你會這樣想:“這樣就夠了,我再也不做這種事了”。但是呢,你這樣一直做,你會發現你剝的那層皮永遠不是最後一層,當你把所有的皮都剝掉,最後你在裏麵連一張皮也看不到的時候,你就知道你成了佛了。  

  對某些人來說道也許是頂禮,為什麽有些人說頂禮(我們說禮拜)是修行呢?因為,也許有人當他們這樣做的時候,他們覺得他隻要做禮拜,那裏麵這層皮就是成佛。也有些人在他剝這個皮的時候,他並不在乎這個皮底下是什麽東西,什麽東西都可以,他這樣去剝皮,也許到最後他真的可以把這些皮完全剝掉。  

●問:阿彌陀經的西方極樂世界是不是真實存在?  

 答:問這個問題,你希望答案是什麽呢?在我的戰士的傳統裏麵,西方極樂世界就是當戰場走到盡頭的時候。所以在這種看法裏,極樂世界是真的有,因為戰場有一個終結的地方,如果你知道如何去好好打這場仗的話,這場仗可以打完。

4.戰士的特質與特征

  仁波切:我感到很驚訝!今天還有那麽多人會來,我以為聽了昨天那堂課後,今天許多人會在家裏看電視。  

  今天我們主題會集中在這個戰士的一些特質或特征上。在我們討論他的特征或特質之前,我們要先行把他所在的環境建立起來。就跟昨天講的一樣,你們不要認為你是一個佛教徒或者不是一個佛教徒,你要認為你是一個覺悟的戰士。  

  在這個戰士需要有的特質裏麵,他首先要有的是一個很純真的出離心。如果你沒有一個很純真的出離心的話,你就會對戰場上的很多事情很執著,而且還不止如此,他可能把朋友和敵人之間搞顛倒。  

  如果一個戰士是這樣的話,他很容易被戰場上所做的一些陷阱所害。  

  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許多的陷阱,甚至佛法本身也是另外一種陷阱。我們有時會這樣想,我們這一生究竟是為什麽?我們早上吃早餐,中午吃午餐,下午吃晚餐,然後做一些工作,然後再做同樣的工作,同樣的工作我們一做再做。當然有時我們會休假,有的時候我們稱之為周末,有時候你們對周末厭煩的時候你們就找另一種假,這種假叫做工作,然後你對工作厭煩了你就會找假期。因此,有的人就會懷疑,我們這個生命背後到底有什麽東西。事實上問這個問題的人非常少,因為大部分人都是非常愚蠢的,我們甚至不敢問這個問題。就算在問這個問題的人之中呢,通常這些人去找一個老師或者是看一些書,從這個老師或是這些書上得到一些答案。這種人變成了二手的人。  

  有的人感到這一生有種沉重的壓力,他想從這種壓力中解脫出去,在這個時候他們都試著去抓住一些什麽。當你感到煩心的時候,你就會抓起一份報紙,拚命看那份報或是一本小說,希望這份報紙或是這本小說讓你安靜下來,或是把電視打開盯著電視看。情況就變成這樣,我們對另一種新的事物上了新的癮,對電視上了癮、對小說上了癮,或是買東西、吃東西,對任何東西都可以。當你對一種東西上了癮,譬如說買東西,幾年以後你會發現,噢,原來你上癮的這個東西竟然也是另外一個問題。這時候你就會想對一個新的東西上癮,然後把原來上了癮的舊東西擠出去。  

  回頭看一下我們這一生,我們就會發現我們的一生原來是一個不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這個新的癮不斷把舊的癮擠掉。而對一些愚蠢和不幸的人來說呢,他們上癮的東西可能就是一些藥物,對藥物上癮。對一些比較幸運的人來說呢,他們上癮的東西就叫做佛法。但是你學佛和對佛教有癮是兩件事情,因為如果你真正去學佛的話,裏麵沒有很多痛苦也沒有很多憂慮。但如果你對它有癮,那麽佛法可能使你產生一些憂慮,換句話說你變成對佛法盲目跟從的人,那樣你的生命就變得非常複雜。

①特征:純真出離心

  現在回過來談這種純真的“出離心”。我非常確定如果你到佛教的中心去,他們跟你談論“出離心”的話,他們一定是勸你把世間的東西都放棄掉,要對這個世間非常厭惡,然後把你的頭剃掉,躲在山洞裏麵,這種叫做“出離心”。但是在這個戰士的傳統裏麵,這個並不是我們談的“出離心”。  

  在戰士的訓練裏麵,“出離心”的意思是說:你可以接受一切東西,但你隨時準備放掉你已經接受到的。你可以享受任何在你生命裏的東西,如果有一個人願意給你上百萬的錢,你也可接受,但是你隨時準備好把這些放棄掉,你要隨時準備好從這個狀況離開,這個就是我們談的純淨的“出離心”。  

  一般我們認為出離的,譬如說當和尚,這些出家人也許在某一方麵說呢,他們從世界的某一個地方出離,但是他們又進入了世界的另外一個地方。很多出家人,很多佛教徒,他們開始對如像佛像他們認為很神聖的東西產生了很多執著。很多人認為佛或是學佛,就要否定這個世界上很多優雅美好的東西,這是不對,佛教並不是一個告訴你,如;何去毀滅這一切世界上優雅的東西的宗教,反之佛教是告訴你怎樣去;感謝世界上所有這些美好的東西。  

  一個戰士必須隨時準備好接受,在他走向戰鬥的這條路上出現的任何一個狀況。當你經過這個戰場的時候,會有人讚美你,說你長得很漂亮,你是一個非常偉大的修行人。像這一類會讓你感到非常高興、驕傲的事情,也許有人會向你頂禮,供養你東西。像昨天晚上談的那樣,身為一個人類,我們永遠不願意去聽我們應該聽的,我們隻想聽我們喜歡聽的。我不相信如果有一個人跟我們講了,我們真正應該要聽的話時,我們會非常感謝那個人跟我們講了這些。  

  像今天早上你的朋友跟你講了“早安”,他也許並不想跟你說早安,或你也跟別人講早安,你也許並不想跟別人講早安。這一生你至少有一次,當你跟別人講早安的時候真的希望別人早安嗎?當我們說“你好嗎?”,我們並不是真的很關心那個人說是否好,而是因為如果我們不這樣講的話,我們的表現就不像一個紳士。所以為了令我們的表現象一個紳士,我們跟他說“你好嗎?”,實際上我們根本不在乎那個人到底好不好。我們真的在乎他嗎?也許我們所愛的人我們會很關心他。可是我們平常所說的愛也是一種非常不穩定的東西,我們平常所謂的愛,實際上是一種我們要非常去注意的東西,尤其對各位戰士來說是這樣。  

  你是否曾經跟人說“我愛你”呢?可以確定許多人已講了許多次。也有很多人可能很想說,但是不敢說,也許很多人想這樣講時,但又想等別人先說,因為你覺得自己非常驕傲,所以你不想自己先講,對方若不接受便覺得自己很丟驗。但至少總有人想說“我愛你”,我們之中多半的人曾經對某一個人說過“我愛你”。你有沒有注意到,當你在每一次講“我愛你”的時候,在這句話的背後有什麽含義?這個背後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你從來沒有用嘴問過,但你一直用心問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是:當你說“我愛你”的時候,你實際是在問那個人“你愛我嗎?”所以說你實際上並不是在對那個人說“我愛你”,而是在問他“你愛我嗎?”或者當我們說“我愛你”的時候,我們並不是說“我愛你”,你的意思是說:我希望擁有你,我希望你隻是我的,我希望別人都不要看你,或者別人都不要碰你,或這類的。這就是我們的愛,它和我們的自私有這麽大的關聯。  

  實際上我們並沒有愛別人,我們實際上是愛自己,希望擁有對方就像希望擁有一付耳環一樣,在兩個人之間並沒有真正的這種關懷,但是如果你說“我愛你 ”,“想擁有你”,對方並不希望擁有這個說話的人,這樣也好辦。問題是當你說“我想擁有你”的時候,對方說“我愛你”,對方的意思也是“你愛我嗎?”他也希望擁有你。你們之間的關係好像兩超級強權想要互相擁有對方一樣。你們互相之間希望找一個比較起來相當平等的東西,譬如說一個人間另一個:“你喜不喜歡聽貝多芬的曲子呀?”如果這個人說:“我很喜歡”。他們就很滿意。為什麽呢?因為兩個人都一樣。我喜歡吃日本料理,我的男朋友或女朋友也喜歡吃日本料理,這樣就很好。  

因此在你們兩個所共有的上百萬個不同現象裏麵,有一百個現象是一樣的。總有一天會碰到一件事,兩個人持不同觀點,當這個不同觀點出現時,因為你們兩個的自私,你們之間就會有口角。  

  所有的戀愛開始時都很好,至少在開始時我們會覺得很好,因為大家都充滿了希望。然後大家交換了訂婚戒指,這時戀愛就沒有像當初那麽好了,因為這時兩人就覺得稍微有一點壓力,你要知道那麽小的一圈金子它的力量是很大的。然後兩個人結婚,兩人一結婚戀愛就終止了。如果兩人真的關懷對方,訂婚結婚並不真的重要。  

  當一個戰士在戰場上走動時,有這麽多事他要注意,你必須要接受它們。你不能說我不在乎這些事情,然後把我的頭剃掉,到一個山洞裏住上。這種情形可能對一些人有用,但是對大多數人不會有效,對很多人來說實際上是很大的折磨。所以我們最好是接受這些出現的事情:友誼、一切我們可以擁有的東西、晉升、成功、財富,但同時你要預備好把它放棄掉。你的師父也許告訴你要建一個很大的廟,你非常努力地去做,用一種很完善的方式把它完成。但如果隔天你的上師跟你說把這個廟給我拆了,你也要準備好把它拆掉,這並沒有關係。  

  現在也許不合適,但在澳大利亞,我要求大家寫一首詩,有的人感到很難寫,因為他想寫得比別人好,寫一首最好的詩。當我好像應該看這首詩的時候,我卻把這些詩全都撕掉。那些非常努力寫詩的人覺得受到很大傷害,因為他們沒有準備好把他們所做的事情放棄掉。同樣的方法在這邊可能不大靈光,因為中國人寫詩總是比較在行的。不過我可以想另外一些事情來做,這幾天再想想看,想一些讓大家非常傷心的事。  

  如果我對你說:“我要做一件事,這件事會讓你非常難過”,這些很難過的事,因是專門設計出來,而且你有了心理準備,這些事對你的傷害就不會很太大。但是我們並不準備把這個課程的寶貴時間來做這些事情,因為在我們的每一天已經有很多同樣的事情對我們做同樣的打擾。舉例來說如果你準備把一千塊錢送給別人,一千塊錢對你來說也沒有什麽,但如果你發現有人騙了你一塊錢,你就會覺得很受傷害。這時我們就會用很多時間和力氣跟那個人爭,這種事在我們每一天生活中都會發生。  

  如果在座有人希望我會教一些東西。比如《心經》,把《心經》拿起來好好講一下,我很抱歉不能令你滿意。不過這一次我要從一些最基礎的東西談起,因為我發現在佛教的團體裏很多人把信佛和過日子分成兩個。我看得出來在許多佛教社團裏,學佛隻是你在佛堂裏的那一刻,尤其是當你坐在佛堂那個非常軟的座,那個時候叫做學佛,尤其是早上,也許一天就是一個小時,尤其是周末或是假期的時候才這樣。當你從佛堂走出的時候你的佛法就結束了。  

  我們一天有24小時,睡了6個小時,剩下幾個小時呢?在18個小時,我們修行了1個小時,我們用這1個小時去對抗剩下的23個小時,然後再跑去找老師抱怨那23個小時發生的事情。對這個戰士而言,每個地方都是他的佛堂,他坐的任何地方都是一個很軟的座位,任何一個會令你有嗔心或是貪心的事情都是你的敵人,這就是我們談到的完全純淨的“出離心”,這樣就談完了。


②特征二:覺悟的反叛性

  現在我們談一下戰士的另外一個特征,這個特征是非常特別的,我們一定要有。就是這個戰士一定要具有覺悟的“反叛性”,這個就比較困難,尤其對於東方人來說,我們對於文化都有很多的執著,我們的反叛性不夠。在這個戰士的訓練裏“反叛性”是什麽呢?我們需要從自己真正的心裏麵去作很多事情,並不是你的社會期望你這樣做。  

  現在看一看我們大家,我們頭上的發型,我們穿的上衣、褲子,我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們覺得這樣,社會會把我們當一個人類來接受。如果我們把上衣穿在下身,把褲子穿在上身,我們的社會沒有辦法接受我們,也許他們會把我們趕出去。如果他們把我們趕出去,我們就會覺得非常受傷害,所以我們需要生活在這個社會裏。不隻是生活在這個社會裏,我們想在這個社會裏作一個最好的。所以我們真正希望的是在這個社會裏作最好的,我們希望看起來最好或是表現得最好。所以我們忘掉了自己是什麽,我們隻在乎應該看起來像什麽樣子,或者別人說我們是什麽樣子。有這麽多事情我們並不是真的想去做,我們隻是認為做了以後會看起來很好,我們才那樣去做。  

  譬如說我很討厭打領帶,因打了領帶之後好像連吞口水都很難。但是在這個場合我必須要打領帶,然後端茶杯的那隻手,不能亂抓著,一定要有很好的端杯子的形態。我們所做的一切事情並不是我們想做的,我們想笑的時候也不能用我們所想的方式去笑,我們要笑得非常的學生如何去做一個西藏人,我為這樣的一些人覺得難過。  

  20年前,台灣沒有所謂叫做密宗,現在當然一定是存在了,在以前你的生命是更自由的,因為你不必每天都去修,這一切的西藏文化你也根本不在乎它,但是現在有這麽多的事情令你頭痛,你的房間也變小了,因為你的佛台越來越大,而且你有數不清的佛像,因為你從來沒有試著做一個真正的佛教徒,你隻想做一個文化的崇拜者。我非常懷疑你所放的那些佛像、那些照片能夠讓你直接地去成佛,間接地也許可以。  

  我們再回去談談這個“反叛性”,我們必須要具有足夠的“反叛性”,依照我們的生活來實踐佛法。也許別人會笑你,但這並沒有關係,如果對你、對成佛、對眾生是重要的,你就必須要反叛。以往的禪宗大師具有那麽多的“反叛性”,以至他說如果你看到“佛”的話就把他殺掉,見“佛”斬佛。我們必須要沒有懼怕,我們必須不在乎別人是在讚我們或是譏笑我們,這個是另外一個特征。


③特征三:覺悟性的優雅

  第三個特征就是覺悟性的優雅,這也很重要。在與前麵講的覺悟的“反叛性”有點相反,看起來與前麵講的有矛盾,但實際上它們是同樣的。優雅也是非常重要的,你怎樣去做,怎樣去講話,你這樣做,不隻是為了令別人對你有好感,要對你自己有一種約束或紀律。  

  這種優雅並不是人造出來的優雅,而是覺悟性的優雅,是自性的顯現,因為那種人造的優雅它永遠是跟自私有關的,覺悟性的優雅是由無私產生的,同時也由菩提心產生。  

  我們怎樣去修習這些呢,這個跟我們如何過我們的日子有關。譬如早上如何起來,早上起來不要昏昏沉沉很不願意的樣子,要清清爽爽很優雅地起來,想著說我是一個戰士我要到戰場上去。還有當你到聽法的地方去,你要穿得很好,表現得很優雅。這跟前麵並不矛盾,為什麽跟前麵不矛盾呢?因為這時並不是為了得到社會的尊敬,而這樣做是為了創造一種環境。為什麽呢?你看有些人不管是在家裏,或是廟裏修行的時候,穿的衣服都是最邋遢,坐的形式也是最邋遢的,修的法也是修得非常邋遢,因為他並不是非常重視他所修行的東西。由於我們都還生活在輪回中,因此我們要利用輪回裏的東西來幫助我們修行佛法。  

  譬如當我們早上起來的時候,你需要提醒你自己:你是一個戰士,當你在念儀軌的時候,你坐的姿式要非常優雅,非常端正,當你看書翻頁的時候,要非常重視地、非常優雅地翻過來,當你數一個念珠時也是非常優雅、非常有風格地數這個念珠。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我們根本不覺得我們是在數念珠,這種方式是非常非常邋遢的。當你去見你的老師時,也應非常優雅地去見他。這樣就會創造一種環境,就好像你去參加一個宴會,如果你穿得非常正式,心裏也準備得非常正式,然後你去的時候,你就會覺得你非常正式,非常重視這個宴會。在家裏我們穿得很隨便,我們行為也很隨便。  

  在修習佛法的時候,你要非常重視它,而這種非常優雅的生活方式就會幫助你,非常重視你所修的東西。還有我們穿的衣服,我們的吃飯方式,當我們把食物往嘴裏送的時候,我們很少去享受這些東西,尤其用筷子吃飯更是如此。當你把一口飯送進嘴裏時,你已經在想趕快塞下這一口,就好像你根本沒有把現在這一口吃了,你隻是把它吞下去,好像有人逼著你把這一口飯吞掉。其實每一刻吃或是喝都可以很優雅,你可以很注意地去注意它。創造這個非常優雅的環境是非常重要的。

④特征四:戰士的信心

  另外一個戰士的特征是:我們要有信心。很多人把信心和自我搞錯了,自我是當我們和別人比較時,說我比他好,但是信心,你不用和任何人比。例如我們都相信我們是人,是嗎?也許我們其中有一些人不是。信心就是這樣,我們都有信心我們是戰士。有時候這個信心不會很自然地產生,所以你要學習如何去發展這種信心。  

  我們需要有優雅的這種特征來幫助,有反叛性這種特征來幫助,尤其是你知道你有這個基本的善良的本性來幫助,而且我們要經常提醒自己:我是一個戰士,我有很多的責任要去完成。如今天晚上,當你坐計程車回家的時候,你會看到很多人在街上走,那些都是你要救的人質,他們有很多煩惱,沒有智慧,那些人你都要解救他,這時一個人就要具有覺悟性的驕傲,我是一個戰士,我要去解救他們,這個非常重要。  

  虔誠的信心也是非常重要,跟普通的佛教不同之處,我們這種信心表示一種信任,這個情況說明,你需要有一個上尉或是一個士官,你相信這個人,這個人會領著你。同時我們對於這種非常虔誠的信心,要非常仔細地去注意它。我們這裏很多人認為我們對自己的上師很有信心,但我認為並不是這樣。為什麽呢?  

  我們希望我們的上師都能合我們的意。假如我們用這種形態來看,我們不會選有兩個鼻子的上師;而且我們還希望我們的上師長得不錯;我們希望上師經常對我們講“你好嗎?”,那種對我們好像非常注意的上師,而且我們希望,我們的上師跟我們有同樣的習慣,比如我們很喜歡吃日本料理,我們希望我們的師父也喜歡吃。我們喜歡我們的師父,是因為他做了許多我們喜歡的事,所以說我們的信心是我們喜歡一個人,他依照我們喜歡的方式去做事情、去表現事情、去講話。  

  每當我注意地去看師父與弟子之間的關係,尤其是金剛乘裏這種關係的時候,我會看到有許多上師和弟子之間有互相賄賂的這種情形,有很多時候弟子賄賂他的上師,上師賄賂他的學生。為什麽這樣說呢?譬如說,上師對徒弟講:我現在給你的這個灌頂,非常非常重要,從來沒給過別人,也許這個灌頂一點也不重要。同時學生也盡量希望做這個老師喜歡的事情,或者做他喜歡的,或是買他喜歡的東西送他,他這樣做並不是為了成佛,而是為了討這個老師的歡心,所以他們互相賄賂。而這種賄賂的結果是雙方都產生了很多負麵的情緒,實際上並沒有產生那種真正的純淨的信心。  

  我們所談的虔誠的信心和前麵所講的愛很相象,因為上師希望擁有這個弟子,而這個徒弟希望擁有這個師父,而且隻是他一個人擁有,如果別的徒弟來看這個師父,他就會覺得不太舒服,每一個人都希望和這個上師單獨談談,每個人都希望這個上師對他有特別的注意。這些擁有大量弟子的老師其實他們都很可憐,對那些特別重視弟子數量的人來說,這種痛苦尤其大。當老師對一個學生微笑的時候,另一個學生就會很生氣:為什麽老師不對我笑而對他笑。這種事非常多,譬如說,為什麽我沒有機會和老師照相,為什麽總是那個人跟老師照相。為什麽會這樣,因為有這麽多互相賄賂的情形,並沒有真正的信心。如果你有真正純淨的信心,不論你的老師做什麽,都是對你的教授。無論老師多遠,你也會受到加持,當然老師也需要有慈悲。  

  選一個好的上尉或是好的士官非常重要。事實上,一個好的士官是非常難找的。一個好的士官所要有的特征是,他必須要很慈悲,他不會占你生命的便宜,他不會在精神上虐待你,他會指示你成佛的道路,他永遠在你需要他的時候幫助你,不過呢,這些老師永遠都是在很遠的地方。而你的老師也知道你的煩惱是什麽,對於這種士官你才應該有虔誠的信心。不管你能不能供養他一些東西,你相信他,你的供養並不是你想要回收一些什麽東西,而是你想要斷除你對一些東西執著,同時你很重視他對你的教授,所以對這個長官純正的信心是很重要的。這些是我們以一個很簡短的方式來談戰士需要有的特征。

問與答

●問:為什麽會有無明?  

 答: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這個問題有很多答案。第一個原因,是因為我們有智慧知道我們有無明,這樣當然會使所有的問題更複雜。在相對的立場上說,是因為我們有無明的果。就好像我們看到一朵花,我們知道這朵花一定是由一顆種子產生,當我們有很多不好的經驗的時候,我們知道這些不好的經驗一定是從某一個地方來的,就是從無明來。但是在究竟上說,並沒有什麽叫做無明,所以也沒有說“為什麽會有”、“什麽時候會有”、“怎樣會有”這個問題。  

●問:我們應該怎樣用文化學習佛法?  

 答:當然我們不能否認我們必須依靠一個文化來學習佛法,但我們的目標,不能停在文化這個圈子裏麵,目標必須要去學佛。這個就會造成不同,在目前可以看得出來,現在很多人都是為了那個杯子在打,就好像說我是大乘、你是金剛乘、我是修寧瑪的、你是噶舉的、你是薩迦的,為這些打得頭破血流,他們甚至沒有注意到這個杯子裏連水都沒有。  

●問:上師不會給你精神虐待,不會占有你的生命,意思是什麽?  

 答:你要知道有很多人喜歡在精神上虐待別人,就好像說一個上師與其說教你成佛,不如說教你如何成為一個分派的人,怎樣做一個非常狂熱的分派分子,這就是我們所說的精神虐待。因為你的老師在占你的便宜,利用學生的無知來占學生的便宜。  

●問:剛才仁波切所提,當戰士必須具備的特質似乎皆是一些明相。但實際上因自心的種種幹擾難以達到這些特質,例如常說不要嗔恨,但別人傷害你的時候容易生起恨的情緒,不是嗎?  

 答:為什麽要選用“戰士”做這課的主題,因為選作戰士,比選一個讓你作酒保要好,因為它使你內在的力量發揮出來,你覺得你有責任,對你的上師非常尊敬,明天你會聽到各種戒律和規則。因為有這些理由用“戰士”,它會使你非常有信心。也許大家都不願被稱做牛油這樣一團軟軟的東西。我們所說的這個戰士參加這場戰爭,但沒有任何憤怒在裏麵,因為這個戰士並不是和別的人在作戰,而是和我們的煩惱作戰。有二十年我們都去修慈悲,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可以試試看別的方法,也許我們試著去和內在敵人作戰,所以才用了“戰鬥”這個概念。並不是用這個來增加我們的憤怒,而是要減少我們的憤怒。  

●問:所謂修行成佛,是否揭示本身原來佛的相好莊嚴、金剛怒目、惡鬼猙獰都是自心所現,實際上佛與眾生都是心性的分別。  

 答:是的。  

●問:反叛與優雅如何拿捏得當?  

 答: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當你碰到一個人,這個人令你很憤怒的時候,這實際上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這個情況通常我們應該住或停留在第一念上(這個明天會講,是作戰的武器,我們拿來作一個回答)。譬如當你看到你的敵人時,如果你就住在第一念上,就可以很優雅地,具足一切反叛性地把這件事解決。然而我們通常並不是這樣,我們一有這個第一念的憤怒,我們馬上做了很多的研究:這個敵人多麽壞多麽醜,於是這些情緒又製造了很多問題,這時你的注意力就會降低。這種注意力是非常重要的。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你很討厭別人咳嗽,如果今天你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時,他對你的生命非常重要,但這個人每講幾個字就咳嗽一聲,可是今天你根本不會生氣,因為你的注意力非常堅定,所以不會生氣。但如果你和這個人一直住在一起直到結婚了,兩個月之後你的注意力就會降低,此時也許他根本不必咳嗽,你隻要看他的臉就會很生氣。

⑥戰士武器之一“當下”

  一般來說我們有很多很多的武器,比如說慈悲、菩提心。現在我們首先複習一下,輪回是一個戰場,我們是一個戰士,我們戰士需要的特質:優雅、反叛性、有信心、虔誠的信心、純淨的出離心,也決定戰士要完成的三個主要責任:解救人質、要消滅他的敵人——就是所有的情緒、要穿過這個戰場到另外一邊去。但是如果我們要這樣做,我們用什麽武器呢?像前麵所講的有很多的方法,依照我們每人不同的本性、特性,以及我們生活不同的方式,所以有不同的方法。雖然你很容易被這些客觀的現象所控製,但我們有方法來對治這些客觀的現象;如果你在主觀上很容易被打擾,我們也有方法在主觀上幫助你。因為你的智慧不同,你也會有不同的武器,有一些武器比別的武器較危險,有一些武器,如果你不知道如何使用的話,可能會毀滅你自己。  

  在所有這些武器中,有一個最好的,就是:安住或停留在當下,這個很重要。當我們談到武器的時候就要談一下敵人,什麽是敵人呢?這些敵人就是我們說的不同的情緒問題,這些都是由我們的希望和懼怕所顯現出來的。“當下”這個武器是什麽?“當下”就是第一念、第一刻產生的那個東西就是“當下”,就是我們的武器,就好像禪宗說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最好的念頭。最先你喜歡或享受的那個東西,譬如:你很喜歡一杯茶的味道,這就是我們說的第一代的思想,我們應該做的是一直住在當下第一念,而不去製造其它。譬如:我不知道這個感覺是否能延續得很久,不要製造一些妄想。你不要認為當下這種感覺,一天隻出現一次,在我們每一刻它都出現,就好像我們寫東西,把一些筆記寫下來,好像在聽他現在所講的東西。你可以住在講的這個當下,在這一刻你不要去製造希望或者懼怕,因為你一有希望或者懼怕,你的心就會東跑西跑,這種情況之下你就喪失了很多當下。  

  另外一方麵講的有兩種思想:第一個是第一代的思想,第二個是第二代以後的思想。第一代的思想是當你把一杯茶,喝下去時那個茶的感覺,那個時候它不是被希望和懼怕所製造出來的,這種感覺非常美,你可以享受它。但是我們一直被這種的快樂或愉悅所寵壞,我們怎麽做的呢?我們覺得這種感覺是好或者壞,給它加上很多不同的注腳,這種捏造的東西把它給搞壞了。當我們有這種分別的念頭時,如這個茶好那個茶不好,這樣就產生了很多不同的念頭:我們希望想喝好茶,不要喝不好的茶。這樣就產生了很多分別的念頭,這種分別的念頭需要花很多力氣去做,這樣就產生了很多痛苦。  

  住在當下是非常重要的。這個是戰士訓練的基礎;因為除了當下你什麽也沒有。你會說:喔,十年前發生的什麽事,你也可以想象兩千年後會發生什麽事,你所做的、捏造的一切的這種妄想都是“當下”你在做。並沒有什麽叫做過去。不管你對於現在的生活是心存感謝或者不是心存感謝,不管怎樣你都隻有當下。當我們在當下的時候,不論當下是什麽,譬如說我們在看一朵花,如果我們不用希望或懼怕去分別這朵是好花或是不好的花,在這種情況下,當下永遠是當下,這種我們可以叫做當下的快樂。  

  昨天晚上回答有一個問題:當我們生氣的時候,那個生氣的第一念,如果你能夠隻住在那個第一念上的話,實際上可以令我們愉快。但是我們怎麽做呢,在那個生氣的第一念後,我們馬上有很多的希望或者懼怕,因為有希望,你就開始研究你的敵人,因為懼怕,所以你就想看有什麽地方可以跑。  

  所以你捏造了很多,你希望把這個敵人塗上各種顏色,你把它畫成你所認為的壞樣子,也許你的敵人並不真的那麽壞,但是你的希望或懼怕捏造的很厲害,於是把它變成完全壞的一個人,所以說你並不是對這個人生氣,而是對你捏造的這個人生氣,這種情形是不是每天都發生在我們的生活裏呢?  

  當你不喜歡某個人時,他今天穿得再好你也不喜歡,你覺得他身上氣味難聞,你覺得他笑的那個方式很討厭,反正他做什麽動作你都覺得很討厭。  

反過來說,當你喜歡某個人的時候,你覺得他身上氣味很好,他身上的東西也很好。他做什麽動作都很好。所以無論你喜歡或是你不喜歡什麽東西,實際上這是你自己捏造出來的一個對象。因為你所喜歡或不喜歡的東西實際上是一個幻象,而這個幻象是由你自己製造出來的,所以說你製造出來的這些東西,永遠使你很憂慮或者很有挫折感。  

  修習當下可以放在我們每一天的生活裏,我們可以從現在坐在椅子上的時候體會到當下,我們喝的每一滴水,吃的每一口飯,走的每一步路,都可以住在當下。我們昨天所談的一些特質如優雅等,如果沒有當下,沒有一個特質會有用。  

  你為什麽不試著,在早上醒來的時候住在當下醒來?為什麽你每天結領帶的時候不在當下結領帶?在那個時候不製造任何的東西。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你的那個簡單的動作,馬上變成非常有覺悟性的、優雅的動作。  

  住在當下是認識我們佛性的最好的一個方法,因為第一個念是最清淨的念頭,別的都是捏造出來的。目前我們都是處在第二代思想的混亂之中,我們很少住在“ 當下”,有的時候有個聲音,突然嚇到我們的時候(如突然‘拍打’杯蓋發出一聲大響),就像那個聲音,那時我們很接近當下這種感覺,但很快我們又從當下那種感覺醒過來了。擔心這個杯蓋有沒有打破,當你認為杯蓋沒有打破的時候,那是第二代的思想。你們是否明白我舉的這個例子的意思。  

  你有沒有聽別人講過佛教所講的中陰,簡單地說就是指人死了到出生的這一段,而實際的中陰隨時都在發生,你前一念已經過去了,未來的念還沒有產生,兩個中間那就是中陰。當下這一念如果你要給它取名子的話我們可叫它“法身”,但是我們要去接近這個當下,我認為我們最好少用這種佛學的術語。  

  我們可以住在當下,在當下感謝這杯茶,在當下感謝這朵花,這就表示你沒有太多的希望和懼怕。譬如說我今天不太高興、我狀況不太好的、我的生意也不太成功,假設就這些事。你可以這樣想,以前我聽過那麽多的壞消息,以前也有很多不好的現象發生過,它們多數已經過去了,今天我認為這個不好的現象是我一生中最不好的,但是經過了許多年,五年之後你回頭看看,今天有的這種問題,根本算不了什麽。  

  我們對於快樂也是同樣,以前我們經曆過很多快樂,現在也很快樂,你不必希望現在這個快樂會延續得很久。如果你像這樣慢慢訓練你的心,你就會逐漸住在當下。住在當下是非常重要的,現在是對於武器的一個簡單介紹,慢慢地我們還會對它演繹一下。

⑦六個門之一——布施之門

  在我們談過武器之後,我們再談一談“門”。這個戰士他有六個門,他可以從這六個門走出去,才可以自由地來去。第一門就是我們說的布施之門,大乘叫它“ 布施度”,這裏我們不會叫它“度”,我們叫它門,因為“度”這個字已經被很多人用過。什麽是布施呢?我們必須要把布施放在當下,一般來說布施就是你供養佛菩薩或是你送給窮人一些東西。布施非常重要,因為那是聚集資糧最好的辦法,所以我們一定要這樣做。  

  但是在戰士的訓練裏,布施稍微有點不同,我們不太談行動,我們集中談他的動機。在戰士的訓練裏怎樣才是完全的布施,就是戰士必須要有這種心態——把東西完全放棄掉的心態。  

  放棄掉東西的心態非常重要,譬如說我們現在到廟裏去,你可以看到很多漂亮的供養的法器,例如很漂亮花瓶、供品,這些都很貴。這些東西都是我們的供養,這些在我們戰士的傳統裏,並不認為是一個完全的布施或者供養。  

  不僅在廟裏,就算在你自己家裏的佛堂裏麵,你也有很多供養的漂亮東西,你認為你已經布施或者供養給了菩薩,但是在這個戰士的傳統裏麵,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完全的布施。為什麽呢?因為當這些用來供佛的很漂亮的東西,被偷走的時候你非常擔心,這表示它還是你的。你要預備把它放棄掉,那根本不是你的了,如果被偷掉了,佛連我們供養的東西都看不住,那還有什麽辦法,那是他們的了。  

  所以說這一切我們供養的東西,不論你是在尼泊爾、台灣還是印度請的,這些都不是供養,那些是你的所有物,就好像那些佛像一樣,你所請的佛像也是你的所有物。  

  從這可以看出,對我們這一代人,佛法隻是令我們生活更豐富的另外一個方式罷了。我們這一代的人修行佛法,並不是想要成佛或是下一生過得比較好,我們隻是希望我們這一生更富裕、更有權力、過得更好,隻是為了這些目的。我們有文殊師利菩薩來照顧我們的記憶力,所以我們可以記得銀行帳戶裏的存款;阿彌陀佛可以照顧我們,如果我們不幸去世,他可以在那個時候接引我們。我們修習佛法並不是為了成佛,而是為了我們這一生。  

  我們有什麽辦法可以在這一生過得更好呢?更快樂呢?更舒服?我們有好的房子,有舒適的汽車,有衝水的馬桶,還有電話,傳真機、手機、BB機,最後一個呢,叫做佛法,這些東西都是使我們的生活過得更好。現在還有一種情形變得很糟。如果你的生意不太好,你不去怪那個電話,不去怪那個傳真機,你永遠都怪那個佛法:我今天已經修法修那麽久了,為什麽這個也不好,那個也不好。你一直把這個佛法放在你所有情況中最差的狀況,而你永遠都怪這個最差的狀況。  

  當你供養或布施一些東西的時候,你需要把它放棄掉,就好像你在走路的時候吐一口痰,你是否會看那口痰怎樣落到地上去呢?或者回頭去看,我這口痰被什麽東西舔掉了呢;你根本就不在乎這個。當你供養什麽東西的時候,例如你供養一盞燈、一支蠟燭,你會非常注意看:我這根蠟燭從頭到尾燒得千幹淨淨,你有一點點執著,你並沒有真正地把它給掉。  

  舉個例子:當別人送我禮物的時候,如一些衣服,他們這樣說:仁波切,請你不要把這件衣服再送人,這是專門送你的。這不是很不公平嗎?這東西你給了我,已經是我的了,是我的私有物,我有權利處理它。就算我今天穿了你送給我的東西,你也不應感到特別高興,為什麽你會高興呢?因為你對你送的東西還有執著。你送我一件東西,如果我丟了你也不應感到難過,因為那是我的,如果你會感到難過,說明那東西還是你的,你並沒有送給我。  

  還有,當我們在供養一些東西的時候,我們應該完全不希望任何的回報,因為如果我們希望回報的話,那就不是很優雅的供養。如果說你供養諸佛菩薩的時候,你的心情就像你吐口水時候的心態,那種完全放棄掉它的心態,就是我們講的有“反叛性”的供養。為什麽說“反叛性”呢?因為在我們的社會裏,總覺得給了別人一樣東西,那個人一定要說謝謝。供養的人覺得他在供養的時候一定要有某種形式,要做得很好,譬如說在某些人的麵前供養。如果你的供養能夠完全打破上麵所說的限製,完全不求任何回報,有完全把它放棄掉的心態時,就是我們所說的有“反叛性”的供養。

如果我們真正住在“當下”的那一刻,就是我們吐口水的那一刻,因為那個時候我們既沒有希望也沒有懼怕,除非有一些違規的罰款,譬如說你亂吐口水別人來罰你,那個時候你害怕。也許最好的例子是上廁所。不管你去做什麽,做完之後,你不會再說,那些東西當時怎麽樣,後來又跑到哪裏去了,從來不用擔心的這些東西,這就是為什麽你放棄掉的東西,從來沒給過你麻煩。  

  供養本來會令我們很愉快,但我們的供養從來沒有使我們愉快過,因為我們的供養,永遠有這麽多的希望和懼怕,像這些捏造的東西摻雜在裏麵。  

  這個戰士就跟我們前麵講的,他需要有清純的出離心,他必須準備要完全放棄掉,他所供養或布施的東西。這並不表示你的東西可以隨便把它丟掉,同樣如果你這樣做,你表現得就不夠優雅。你可以選擇給誰,可以選擇什麽時候給,但如果你給了,就不要有任何的希望和懼怕。有一本書叫做《魔術的舞蹈》,在這本書裏,曾經有這樣一句話:超越過希望和絕望的就是佛教。所以說你的布施的行動如果能夠完全住在當下,你的布施就是完全的。你供養的一些東西,甚至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個,就算你供養的對象,也沒有注意到這個東西是你供養的,這個時候,你應該就住在這個供養的歡樂上。  

  同時你也要很小心,你會說:仁波切講的我都照辦,我希望別人能夠知道我根本不在意。如果你這樣做呢?你又回頭了,你還是在做希望和懼怕的事情,你又被敵人的總部逮到了,因為敵人的總部非常危險而且行動迅速,並且非常有組織。  

  在任何一個地方,如果有一個看起來非常美、有智慧的地方,那敵人的總部永遠在那裏。這種情形發生過很多次,譬如說你的虔誠心、供養你的上師,有的時候你甚至覺得對上師的這種信心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你在希望和懼怕裏,是在第二代的思想裏。有時候你對某些人覺得很慈悲,你覺得很值得驕傲,或者說你有慈悲心,這是第二代的思想,這時你已經落在敵人的陷阱裏。有很多這樣的事。  

  例如好夢,你覺得很快樂,不管你在夢中或不在夢中,你看到了釋迦牟尼佛或阿彌陀佛,你就感到非常地驕傲或是高興,你希望再看到他。還有你聽到你的男朋友或女朋友有另外一個朋友,然後你就回想起你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這個人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在騙我。所有這些製造出來的東西,不管他以前是否真的跟那個人在一起,這個思想一直在煩你,這個思想之所以能煩你,是因為你非常脆弱,你之所以脆弱,因為你沒有住在當下。所謂住在“當下”就是一個真實的純真的你,第二代以後思想的你都不是純真的你。這個就是布施。  

  生命會以各種不同的形式出現,生命是很多東西的組合:好的經驗、壞的經驗、很愚蠢的經驗、令你很迷惑的經驗、很刺激的經驗,是覺得非常受到它們的打擾或影響,一切這些經驗都由你來取決,由你自己怎樣來處理它。  

  作為人類,我們一定會有許多這種不同的經驗,這是因為我們有許多的業,由業因造成許多果報,所以會產生許多不同的情況。當你有一個快樂的經驗的時候,我們沒有辦法將它延長,這種情況不能完全由我們來決定,我們沒有辦法這樣做,如果我們能這樣做,那麽每個人都能這樣做了。那是由我們的因、緣或者說我們當時的狀況來決定,我們的這個快樂能延續多長。我們總希望把這個快樂盡量延長,當我們盡我們的力量去把這個快樂盡量延長,或者建一堵牆把這個快樂保護在裏麵的時候,這一切的努力本身就是痛苦,因為會引起我們的憂慮及痛苦,所以連這個很短暫的快樂我們都沒有保住。  

  當我們有一個非常痛苦的經驗,我們希望這個痛苦的經驗盡快離開我們,但這也不是由我們決定的,你沒有辦法,也許你可以做一點點事,但還是由因和緣來決定。所以我們有痛苦的經驗的時候,我們盡一切的努力希望把這個痛苦的經驗去掉,避免它,但這些努力又和我們前麵講的一樣,同樣會引起憂慮、疲倦和痛苦。  

  所以當我們有快樂的經驗時,我們應該感謝那個快樂的經驗,而不是希望把它加長,當你有一個很痛苦的經驗時,你應該沒有懼怕,因為沒有懼怕,你應該感謝那個很痛苦的經驗。這種情況在美國有一種叫法CCL,意思是表示我一點都不在乎。你要對這些事情不在乎;如果你能練習這個不在乎,生命就會好過得多,你就可以做更好的計劃,因為你做的計劃都是很平順,就算你的計劃沒有辦法實行,你也不會感到很難過。但是有很多人,不知道我們生命中,本來就有很多在改變的東西,他們做了一個計劃,他們希望從頭到尾按這個計劃實行,如果當中有什麽東西不合他們意的時候,他們就會和這個人打和那個人吵,認為總是別人的錯。  

  剛才這位小姐說的這個詞preciate,(原翻譯為感謝)也可以翻譯成欣賞,意思是你毫不在乎。大手印叫做毫不在乎、自在、本然,不會很容易地受到打擾。所以住在當下的人,就算有一千個佛來灌頂不會感到很興奮,如果所有地獄道眾生都來說,你代替我們到地獄裏去,他也不會感到很難過,如果說你永遠能夠住在當下,我認為這就是成佛:

⑧應該談一談第二道門,叫做戒律之門。

  現在談戒律。一般的佛教戒律是說,要在別人麵前表現得很好,有一個很好的、有道德的生活:不喝酒、不吃肉、不吃晚餐、不要頭發……,很多很多這類事,有很多很多的規定,這些規定我們認為是戒律。  

  這個也是戒律的一個形式,但是在這個戰士訓練裏,戒律不隻是這個意思,因為這個戰士根本不在乎他看起來是什麽樣子,這並不重要,至於你吃不吃晚餐,這也沒有什麽了不起。  

  在這個訓練裏什麽才是戒律?戒律在這裏說就是完全地投入。我說話的時候,你就完全投入我所講的話,如果沒有完全投入的話,你就沒有完全地守戒。這個戰士要殺掉很多敵人,用他那把長劍,他要把敵人的腦袋砍下來,很優雅地砍下來,很有“反叛性”地砍下來,還要有信心,當他把那個敵人的頭砍下來的時候,他要完完全全地投入這件事。當他完完全全地投入這件事的時候,他可以很優雅地把那個人的頭砍下來,非常幹淨地一刀就砍下來,不需要砍第二下,正好就砍在那個該砍的地方:然後他非常優雅地把劍插回鞘裏去。這個時候別人還沒有注意到,他已經把這個敵人解決掉了,這麽平靜。  

  但是有一些不太守戒的戰士,因為沒有戒律,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把敵人殺掉,倒是把劍揮來揮去,但他們什麽東西也沒有碰到。所以砍得亂七八糟的,他的劍上都是血,手上也是血,自己也被敵人砍傷了很多地方,這時別的戰士就問:到底是誰打贏了這場仗,到底誰被殺掉了,看起來亂七八糟的。所以需要一個很好的戒律。  

  我們的敵人:希望、懼怕、貪、嗔、癡,他們每個都有自己的弱點,如嗔:我們要看到它的弱點是什麽,這個弱點就是它的脖子,要從那個地方砍下去,把它砍傷了還不算,一定要把它給宰了。你要確定他再也不能呼吸,同時你也要注意,當你每次把它的腦袋砍下來時,它是怎樣防禦你,因為那些情緒它們很善於防禦自己,它們會偽裝成一個喇嘛的樣子,或者化妝成一個佛法的樣子,很多很多偽裝。大家有什麽問題?

問與答

●問:請問仁波切,分別哪一類的歡喜心是敵人或者不是敵人。  

 答:任何歡喜心能增加你的貪就是你的敵人,就是那種粘乎乎的貪心。  

●問:寧瑪、格魯、薩迦派的教法可以同時修嗎,會不會有矛盾?金剛乘的上師是隻能有一位還是能有許多位?  

 答:隻要你想,寧瑪、格魯、薩迦派的法可以同時修。如果你想要有四個人同時進來影響你也可以,隻不過那時你會怎麽樣就不知道了。我自己希望隻有少數幾位金剛上師,對此我是仔細研究過的。  

  舉例來說,我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來學佛,如果我有六個上師的話,一個月要分給六個上師,每個上師隻有五天;如果你每天修一個鍾頭的佛法,那每個上師都給一些儀軌去念,那一個鍾頭要分成六份,那他們每個人得到幾分鍾?假如你隻有100塊錢可以供養,你又得把這100塊錢分成六份,這樣上師也沒有拿到什麽,上師也覺得你的供養怎麽這麽少。(笑)因此我自己決定還是上師少點比較好。  

●問:大藏經中密教說,所載的密法如果沒有上師灌頂就不能看不能學嗎?  

 答:中國的大藏經中當然有自己的傳統,我認為西藏的也許對中國也適用,永遠你有一個老師教你比你自己看書要好得多。  

●問:如家中已有舊的淨土宗佛堂,密宗的壇城可以做在一起嗎?  

 答:可以,因為我們隻有一個心。如果你兩個都可以修,當然都可以放在一起。  

●問:“當下”這種觀念和我們所說的三思而行是不是矛盾?  

 答:這個問題很好,你要知道你去想當下這個念也是捏造的,但是你要住在這個當下。問這個問題的人呢,也許你嚐過一個什麽叫當下的味道,但是請你不要很驕傲。問這個問題的人請你站起來好嗎?(他站了起來)非常高興!也許你不想覺得很驕傲,但是你也不要為了你的謙虛而感到驕傲。  

●問:對於持刀砍下敵人的頭,請舉一個實例,譬如生氣方麵。  

 答:這個例子就是你在生氣時,你就瞪著那個生氣看,去注視那個生氣,那個時候你不去製造那個對象、主體我的生氣。因為平時生氣的我們都感到很滿足,製造很多東西出來。這個問題很好。  

●問:依照地球演化史,在人類未出現之前,當時有佛的觀念出現在當時物體的腦中嗎?佛是不是根據人類的需要而設立?除人類之外其它物體能感應佛嗎?  

 答:我們不相信有“之前”,除“當下”沒有“之前”。佛是對於一切的眾生而設立。之外其它眾生當然可以感應佛。  

●問:請問六道存在於哪裏呢?  

 答:在許多不同種的教法中有不同的說法,但一般人認為地獄是在我們所居住的地麵下,在某些特定經典中提到地獄乃在於菩提迦耶的正下方,或在海下。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很聰明,很多人一直以為地獄是存在於特定的某個地方,但如果我們深入去探究的話,六道不是存在於一個什麽特定的地方,它是依你的所在而定,譬如你在那裏做了某些惡業,便可能投生到地獄,在你死後並不需要離開這地麵,也許在這屋子中你便有地獄的經曆,你並不需要到那裏去,你在的地方便是了。  

  曾經有一個教法說,地獄中的一天是人間的千年,當我們讀到此處時,可能會想說我們在地獄一個月的話,人間已過了三萬年了,但這是很合邏輯的,因為有時我們很忙、很急或極度思惟一小時,會覺得已經過了一個月,覺得時間太慢了,由於你太專注了,因此時間似乎停止、變慢了,也可能是一年的時間轉眼過去。  

●問:人類不存在之後還有六道輪回,還有轉世嗎?  

 答:同樣地,我們也不相信有未來,過去、未來隻是你的一種想象。舉例來說,今天你去看一條河,十年以後你去看同一條河,你說十年前我看到同一條河,但是十年前的那條河早就流過去了,那隻是你想象它是同一條河。  

●問:如果有人說欲望是人類的本質,那麽實行本質有什麽錯誤呢,為什麽佛教拿輪回來欺騙嚇唬我們。請問如何對佛教產生信解行證。  

 答:你要知道人類沒有什麽叫做本質,如果人類有本質的話,那就是基本的善良本性。沒有一個人生下來就是酒鬼,隻要有適當的環境你可以成為這樣一個人。  
舉例來說你的心情很難過,你不知該怎麽辦好,這時因為以前的業,你碰到另外一個酒鬼,他教會你怎樣去喝酒,他會用非常好的方法來教你,而你又是對你的老師非常有信心的一個學生,就算在剛開始時,那烈酒燒得你喉嚨很難受,而那個啤酒的味道又不好,這時你需要有很好的忍耐,過一陣子你就會變成一個很好的學生,變成一個好的酒鬼,那個時候你就連老師也不需要了,因為你都可以教別人成為酒鬼。所以每一件事都是我們習慣於這樣去做。  

●問:我們做一些寶瓶埋在地下或放在海中,就可以改變世界嗎?  

 答:雖然多數人很相信科學,你很難對他們說幾個寶瓶可以將世界的命運改變過來,我和我的朋友倒相信有這種可能,因為我們幾乎什麽事都相信,由於我們同時也相信因和緣的關係,我們相信經過一些咒和師父加持的力量,可以改變世界的很多現象。就算這些工作不能改變外在的客觀的世界,那也沒有關係,因為我們的修行本來就是為了改變內在的主觀世界,動機當然是一個修行的人應當注意的。我們一切的努力,不管我們花了多少工夫,裝了什麽東西到這些寶瓶裏,最後這些寶瓶不是埋到地下去就是放人海裏去,反正沒一樣拿得回來的。在金剛乘有一些教授可以做這些瓶子,這些寶瓶在曆史上也做過幾次,不過一般是埋在西藏不同的區域。  

  身為一個佛教的狂熱分子,我們認為一切好的東西都和佛有關,任何不好的東西發生都是因為業,好的東西發生都是因為佛。不管怎麽說我們這裏談的有不同的三種寶瓶,有一種可以平息戰爭;另外一種可減少疾病,蓮花生大師有一本經《金色的生命》裏麵預言了許多不同的怪病,現在這些病一個個都出現了;另外一種寶瓶可以恢複地力或生機,因為我們現在的工程已經把地力破壞得非常厲害。  

  當我在以前讀書的時候,我經常有一些革命性的想法和做法,我當時就以一件事非常聞名,我很少相信這個老師那個老師,也不相信佛、菩薩這些東西,除非你真的能說服我。後來我很信,別人說以前你什麽都不信,現在怎麽都信起來。就跟前麵講的一樣,我並不是要改變一個客觀的世界,而是修習一個主觀的、內在的心,我這個動機是要在我們這個世界創造出一種和諧、和平,用不同的方法去造成這些因緣。  

  總結一下,這個戰士在戰場上走著,樣子非常莊嚴,很有信心,很有反叛性。這個戰鬥的方法(目的)是使當下這一刻的時間能夠延長,每一件事都是由當下產生的,一切的希望和恐懼都是由現前這一刻產生的。對沒有經過訓練的平常人,現前這一刻非常短,它的速度是這麽快,以至我們通常都沒有注意到它,我們通常被許多事情占據住。  

  判斷一個好的戰士的重要條件,是不被任何的情況占據住,所以如果你自己非常脆弱,很容易被許多情形占據住,你就很容易被別人操縱,他就會說這個人的心胸很開闊,如果你不喜歡這個狀況,你會說這種狀況叫操縱。另外,如果你不容易被人操縱,別人就會說你很頑固,這個戰士既不應該很頑固,也不應該很容易被人操縱。  

  做戰士的目的是要非常具有原發性,並不是隻有幾分鍾是這樣,而是我們每天的生活是這樣。所謂具有原發性是指,我們不會被社會的壓力壓垮、影響我們,比如說不會被佛教壓力逼你做這些事。如果說你是一個佛教徒,但是你有被佛教影響的這種情形,這種情況隻是說,你是一個被虐待的佛教徒,你應該做一個不被佛教教義所壓迫的佛教徒。上個禮拜天談到的戒律非常有關係。  

  很多人認為佛教是摧毀和否認這個世界上一切優美的東西的人,但是我認為佛教徒是真正能夠感謝或是欣賞,這些世界上很優雅的東西,每一點點的現象,都有它本身優美的地方,有它美的這種本性,有它具有彈性的這種本性,這種本性我們必須把它抓住或是把它認出來。  

  多數的時候我們都抓不住它,開始的時候我們都是很容易驚慌,接下去又有文化上的壓力:你是中國人、你是西藏人,這種文化上的壓力。當你用當下的這個武器和煩惱的敵人作戰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你的心不要東跑西跑。同時你要非常有權威性地注意這些問題,但不要很蠢地來看各種各樣的事情。  

  舉例來說你修法或是打坐,你想要坐在當下,所以當你在修行或是打坐的時候,你就會想:我現在是不是當下呢?當下的情況是不是這樣的?這些心情,把你原來捕捉當下的情形都完全摧毀掉了。這種也和你如何表現自己有相當的關係。  

  優雅也是非常重要,你坐在座墊上的方式要坐得直,不要坐得彎彎的搖來搖去,要注意修習時間的長短,如果時間太長可能會覺得很累想睡覺。  

  選擇修行的地方也要很聰明,並不表示你要住在山洞或是很偏遠的地方才好,最重要的是你要到一個地方去,這個地方可以使你體會到當下的因緣增加。因為這六個門本身是互相關聯的,所以如果談到其它的門你也會知道這些。

⑨第三個門——忍耐

  現在講到忍耐,也叫做忍辱。當這個戰士在無盡的戰場上作戰的時候,他開始懷疑這個戰場有沒有一個邊際,不管他多麽努力,他永遠都找不到頭,好像永遠沒有結果出現,有時候連一個好夢都不做,有時候也沒有什麽好感覺。無論我們如何試圖把敵人減少,敵人反而變得越來越強壯,好像障礙永遠都沒有完,當戰士感覺到這些的時候,他可能會覺得不耐煩,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可能會輸了這場仗。所以忍耐是非常重要的,你不會忍耐的原因,可能是你有很多的障礙,尤其真正修行的人有很多很多的障礙,一旦你進入這個所謂的佛法,你生病也多了,生活中失敗的狀況也比以前多。  

  我們現在該怎麽做呢?我們應該學會去感謝欣賞這些障礙。記得嗎?戰士要感謝一切的事情,感謝欣賞任何一件事情,是戰士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特性。同時也要明白,沒有什麽東西是戰士特別喜歡的,因為如果有什麽東西使這個戰士特別喜歡,或者他選擇性地希望什麽東西,那這個地方就會成為他的弱點。因為你喜歡的東西總是很難得到的,而你不容易得到的東西,你總想拚了命把它得到,這個通常就是戰士的忍耐被打敗,被消滅掉。  

  那我們怎樣感謝欣賞這個障礙呢?有很多理由,最先我們想說為什麽這個障礙會來。為什麽會有障礙呢,因為我們裏麵有東西要被障礙。這表示你裏麵有一些好東西。如果你裏麵沒有這個的話,那麽障礙為什麽要來呢?如果你從來沒有碰到任何障礙的話,那才是真的壞事,因為那表示你裏麵根本沒有東西需要打擾。  

  為什麽障礙要來呢?我們付錢給障礙,是要障礙來幹擾我們,所以當障礙來的時候你要非常高興,你要想這個障礙終於很嫉妒了,這表示我裏麵有很多東西,這個障礙不希望我有。當你逐漸走過這個戰場,慢慢接近對岸,你會碰到一些最困難的障礙。有些修法的人會說我修法這麽久了,我的程度到底怎樣,我是不是到了初地菩薩,會有這種想法。我當然不能告訴你,當修行更好了,你將看到花會開、地會震、天會裂成兩半,這些現象我不能跟你講。  

  不過我可以保證,當你越接近對岸,你碰到的困難會越大,這說明很好。如果在座的有任何人說你沒有碰到困難,這表示你做得並不好,它表示不但佛菩薩沒有理你,連障礙也沒有理你。因為障礙覺得你一點用也沒有,我們都不必打擾他了,他自己就可以打擾他自己。你應該是一個戰士,什麽可以使你成為一個戰士呢?因為有敵人你才是戰士,如果在這個戰場上根本沒有一個敵人,那你手上拿的那把長刀或長槍是幹什麽用的,也許你隻能拿著刀亂舞,或是拿著槍向天上亂放幾槍,這也許是你唯一能做的,好像玩偶似的戰士。你要做戰士就必須有敵人,你要做一個很好的戰士就要有很好的敵人,你如果能和最壞的敵人作戰,表示你是最優秀的戰士。  

  我認為忍耐非常重要,我隻是知道我自己沒有什麽忍耐就是了。有耐心很難,現在大家好像都沒有什麽耐心,也許因為這是個已開發的時代——現代,以前需要幾分鍾才能做完的事,現在隻要一分鍾就做完了,好像我們衝馬桶一樣。我們現在的心就好像按鈕似的,要吃速食,吃麥當勞,像這種,讓你覺得成佛也可以比較快。現在最流行的速食是什麽,是不是麥當勞?我覺得現在金剛乘就好像是麥當勞一樣,有些方法太快了,會變得像一種垃圾食物,它會讓你生病,所以要小心。最好要表現得很優雅,到一個好的地方吃飯,欣賞每一滴你喝下去的水、每一粒你吃下去的飯,大概這個就是耐心(忍辱)。  

  當我們練習當下同時和我們的煩惱戰鬥的時候,如果你能夠習慣的話,可以住在當下一段時間。但是你會注意到當下那一念一過去,馬上又會有別的思想來,有的時候是非常偏頗的煩惱,比如有貪或者生氣,剛開始會有挫折感,所以說忍耐是很重要的。當你住在當下也就是住在第一念的時候,如果那時有第二個念頭插進來開始打擾,這個時候你會說,在這個第二念中也可以找到第一念,  

  目前,我們是習慣於第二代以後的這些妄想,我們多數人從來聽都沒有聽過所謂第一念,有些人是聽過但沒有這樣修,我們有一些人修過,但我們修的數量很少,因此我們的心對於第一念還不習慣。當你在聽音樂的時候,“當下”也可以非常有效地發揮作用,我們應該認真地去聽它的每一刻,沒有捏造,既沒有希望也沒有懼怕。如果你對於當下很習慣,你就變得很自然,你做的一切也變得很自然,如果你經常被第二代以後的妄想所壓迫,你的任何行為都變得非常複雜。  

  舉例來說藝術,藝術和當下有很大的關聯,對於音樂家、藝術家、詩人而言,當下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能住在當下沒有任何捏造,當你看到的任何現象的時候都是一首詩。就像前麵說的一樣,每一件事都有它優雅的地方,當你把它自然優雅的地方,闡釋出來的時候,這就是一首詩。  

  當你的心沒有被經過教育的東西所改變時,那麽任何聲音對你來說都可以是音樂,我們現在所聽到的聲音,可以是非常令人愉快的音樂。但是人類永遠希望把它變得不自然,所以產生了各種音符,就使它變得非常不同。說我們在這張紙上畫些什麽東西,我們也許最應該在心裏知道的是:這張紙本身就是一個藝術,一個沒有經過改造的藝術,沒有被我們人類的思想賄賂或是買通的。但是多數的人不知道這張白紙就是一個藝術,為了讓人知道這是一個藝術,我們花些力氣來把它變成什麽,畫些什麽,所以你能看到你畫得越少這個畫越美,你畫得越多把它塞得滿滿的,這種美就沒有了,除非你是一個非常好的捏造者。所謂一個好的捏造者就是一個好的,能夠住在當下的人。  

  這樣分析可能比較複雜一點,等一下我們可以再討論,上個禮拜有很多問題留下,可能要花一些時間。今天晚上以後,可能會花比較多的時間來回答問題。總而言之,去訓練這種沒有經過捏造的狀況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非得造些什麽東西,你造得越少越好,你造得越多你的生命就越複雜,這個是忍耐。所以說對我們情緒上的敵人要很忍耐,要對當下很忍耐,因為它好像顯出來很快又很短。

問與答

●問:回憶是否一定是第二代的思想?因此回向是否不需要?  

 答: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不管是誰問這個問題,他一定很仔細地想過當下。對,所謂記憶或回憶是第二代以後的思想,但第二代以後的思想可以轉換成當下,在當下你可以回向。  

●問:生命是否可以分割,蚯蚓有幾個自性生命?  

 答:我不認為生命可以分割。當蚯蚓分割的時候,我認為有一些中陰的眾生進到蚯蚓身上去了。  

●問:例如仁波切演講,商人做生意計劃,學生讀書是否皆念念相續,如何住在“當下”?  

 答:你要去感謝或欣賞每一刻的生命,假如你有什麽困難,不要去捏造什麽,不要用希望或懼怕去捏造些什麽,假如你快樂也不要用希望和懼怕去捏造出更多的未來。  

●問:從自覺而來的知識如何產生,它需要產生嗎?  

 答:意識本身就是知識。因為知識不隻是我們從書或老師那學來的東西,知識可以是一種了解,或者我們覺悟到什麽事情,所以我覺得隻有兩個方法可以真正成佛,一個是你知道所有的每一件事情,或者你什麽都不知道,但是你什麽都不知道非常困難,因為你已經知道一些事情了,所以最好你什麽事都知道。  

●問:上師所開示的“當下”一念的意思是否與平靜生活中產生的意外突發事件本質是否相同。  

 答:這是一個好的問題,所謂平靜的生活本身就是當下,如果你知道如何去感謝或欣賞它的話。突發的思想也可以是當下,如果你隻是你喜歡生活得很平靜,這種平靜是你自己製造出來的,那它就是第二代的。  

  所謂當下,就是不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有這種明明白白的這種覺。如果你生氣,你對生氣有充分的知覺,多半時候我們沒有,如果你知道你在生氣,這樣你的憤怒就會變得很弱,但是通常我們對某個人生氣的時候,我們對生氣沒有什麽反映,我們在想為什麽我們會生氣,或者在想到底我有多對。或者我們對這個憤怒感到非常滿意。這種思想把我們慣壞了,所以我們沒有辦法知道那種真正的憤怒。  

●問:當被極惡劣的狀況左右時,如何住在“當下”?  

 答: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很實際。對剛開始的人來說,要在很困難的狀態下,住在當下當然是很困難的,這需要很多忍耐。當一個人病的時候,他越怕就越病,他越需要什麽就越得不到,或者他非常驚訝,長久以來從來沒有這樣感覺。  

  一般來說我們都被寵壞了,被一些舒服的東西寵壞了,當我們被某些事情如生病打擾時,就覺得非常驚訝,當你被驚嚇到的時候,你的敵人就有很多的機會進來,一切的敵人都在等著這個機會。例如你聽到好消息、壞消息、很驚訝的事,這些時候你都有很好的機會體會到當下,同時也有很好機會讓你的敵人可以摧毀你。  

●問:如果自己還不能做到不執著的布施,如何練習才能做到?  

 答:答案是一樣的,就是不要去捏造或創造什麽。如果你是要修行的話,你對這種不執著的布施要逐漸地習慣它,但是它的意義非常微細,因為對很多人來說,所謂不執著的布施,就是把自己根本不想要的東西送給別人,這樣不對,因為你把自己不想要的東西送給別人,你又是自私,就是因為它對你沒有用你才給別人,所以你必須要給別人你認為很有用的東西。  

  所謂不執著的布施就是你沒有想到給了什麽,你沒有想到這個會製造什麽樣的因緣,又怎麽樣回來的幫助你,然後想一想你布施的這個人,怎樣來使用你布施的東西,你把它放棄掉就是了。  

●問:如何消除因緣業力而顯現出佛性?  

 答:就是要住在當下。要住在當下你也可以有很多別的方法去練習,例如你在禮佛的時候,因為禮佛而消除很多業障,或者吃素也可以消除很多業障,但是你在當下的情況下去頂禮、吃素,它對你的幫助就更大。你在頂禮的時候如何住在當下,就是你不要在乎你頂禮的姿勢別人看起來是什麽樣,然後你也不要在乎你的拜法是哪一派的拜法,對你自己的自我有非常充分的知覺。  
在當下做吃素的人,就是說住在慈悲,如果說你吃素就像汽車在加油,你非要加那個素油,這種情況下吃素與吃葷實在沒有什麽不一樣,如果你在動機上很仔細地去看,可以清淨很多業障。  

●問:菩提心和基督教救世救人的心有什麽不同?  

 答:我不太了解基督教,也許可以這樣講,基督教的愛是拯救一切人類,但對於佛教而言,我們並不是救一切眾生,用救這個字並不恰當,因為所謂救就牽涉到一個犯罪者,對佛教而言我們並不相信每個人都是犯罪的人。似乎在基督教裏,魚是可以吃,因為上帝創造了魚就是讓你吃的。可以這樣講,解脫一切眾生是佛教的口號,救一切的世人是基督教的口號,佛教的愛是沒有對象,同時也是無盡的。  

●問:常常有人說所有宗教都是勸人為善的,因而都是相同,請問佛教與基督教主要差別在哪裏?  

 答:所有的宗教都是好的,最重要的是要有很神聖的外觀。當然身為佛教的愛好者,我認為其它宗教的聖人,比如說印度教或基督教的聖人,都是佛教所說的菩薩的化身,當談到慈悲時,基督教遠好於我們,佛教徒在這點很差勁,尤其是大乘;因為他們隻是嘴裏講,從來不去做,他們向佛祈禱,假如有一個人在那邊苦得要死的時候,他還在祈禱。如果他們可以選擇做一些別的事情,他們也不做,因為他們希望好好坐下來祈禱。我喜歡每次在講課的時候,都要講佛教徒這個不好的例子。你看看那個非洲,沒有一個佛教徒關心幫助人家,因為我們都在這拚了命地蓋大廟,信基督教的很多人,他們有一些真的很好。我們可以講他們有錢所以當然能這樣做,或者講他們信教所以他們去了,我們這樣講連隨喜都沒有了。  

  幾年前我想為伊索比亞的饑民捐一點錢,所以就到各個地方去演講,希望別人能夠捐錢,幾乎捐不到錢;但如果對大家說我的廟要蓋了,我的佛像要貼金,馬上那個錢就送來了。大家這樣講:你為伊索比亞的人捐錢這件事情很小的,隻能幫助伊索比亞的人,你為什麽不建個佛像,這樣每個眾生都可以得到利益。  

  在這點上,我非常喜歡基督教。但是假如我今天開始不做佛教徒了,我選擇的第二個宗教將會是印度教,因為我自己是一個熱愛邏輯的人,但在基督教裏很難看到這種邏輯,當然並不表示基督教沒有邏輯,隻是我不能了解,像印度教如果你讀他一些書,裏麵的邏輯非常完美。如果實在沒有選擇,最後一個選擇隻好去信回教了,希望不要到這一天。  

●問:忍辱與慈悲心、菩提心有什麽關聯?  

 答:慈悲心可以說是菩提心的基礎,隻有慈悲他並沒有想到成佛,菩提心不隻是慈悲而且希望幫助一切眾生。  

●問:仁波切講法時是否有什麽恐懼與希望?  

 答:這次沒有,有時有。大概在美國的伯克萊大學和科羅拉多州,這一切都和沒有住在當下有關,那次在伯克萊演講時大概隻有對16個人演講,所有的朋友都對我說:你到伯克萊演講可要小心,那些都是學者又是科學家,因此我還沒有去,心就被這些事情占據住了。我應該住在當下,不要被什麽心理學家、心理醫生這些頭銜嚇住。  

  在科羅拉多可能是因為人數的緣故,也不完全是人數的緣故,因為我的老師頂果欽哲法王在那邊,雖然我的老師並不講英文,但我覺得我講的每一句話,我的老師都知道,那裏大概有兩千人,好像每個人都在瞪著你看,也是因為缺乏當下。如果我非常小心地希望討好我的老師,就表示我在騙我的老師,那個時候我應該把我煩惱的外衣拿掉,把它赤裸裸地顯示在我的老師麵前,不管好或壞都沒有關係,我不應該要裝什麽,但在當時這個當下好像不太中用。  

●問:佛教除了理論部分是否還有其它玄學部分如法力等等?  

 答:不是在佛法裏麵。你也可以說有,佛教並不否定任何的方法,尤其大乘更是這樣。我的老師這樣教我,為了眾生你必須拋棄佛,你也要預備這樣做,所以法力當然也沒有問題。  

●問:遇到突發事件,“當下”一念和生死考慮哪樣比較好?  

 答:這個是很好的問題,這由當時的情況和那人是什麽樣的人來決定,也許兩個都該做。在當時那刻如果你能抓住當下當然很好,但我們都是無明眾生所以通常都不能這樣。所以最好能養成一個習慣:如觀想佛菩薩的像等。  

●問:當念頭剛開始的刹那,是否所謂的第一念,不管是好是壞。  

 答:蠻對的,但問題是沒有什麽叫開始,也沒有什麽叫結束。  

●問:所謂“當下”是否對事物不思善不思惡,不起分別心的刹那?  

 答:對,這個時候是不思善不思惡,可是你也沒有去想你在不思善不思惡。  

●問:所謂住在“當下”是第一念,那喜怒哀樂也是嗎?如何住在“當下”。  

 答:如果你能把那個第一念第一刻抓住,就再不會有什麽喜怒哀樂,那就是你會如何運用煩惱為道。

⑾第五個門禪定和第六個門智慧

  今天講一下,第五個門禪定和第六個門智慧,這部份內容可能比較難懂,但這是非常重要的,然後我們詳細解答一些疑難問題。  

  在所有談過戰士的特質裏麵,今天晚上談的也許是最複雜的一項,也是最實際的一項,有大乘基礎或者經常看經的人,聽今天晚上的開示就會感覺非常熟悉。在前麵我們談到戰士的行動裏有各種的門:第一個是布施之門;把東西完全放棄掉的心態,然後又介紹了戒律之門,主要是要投入;然後談到了忍辱,就是去感謝或欣賞障礙,而不是很愚蠢地去否定它們;然後講了精進,我們趨進的方法不是說要很努力地去學習、讀書,而是做的時候要愉快。  

  這些都是通常都可以聽到的大乘的教授,當然我們趨進主題的方式如布施是經過少許修正了的方式,否則這六個門就是一般經上說的六波羅密。波羅密在梵文的意思就是超越,所以說不管我們布施的東西是什麽,如果我們對布施的東西有執著,就不是超越。同樣,如果我們對於自己持戒有一種很驕傲的感覺,那這種持戒不是所謂的超越。持戒很重要的是要完全地投入,如果你有自我或是有驕傲的話,就會阻礙你完全地投入。所以這是為什麽有很多持戒的人後來被所謂名譽、地位這些東西帶著走,因為他們按照社會對他們所期待的去做,而不是按戒律上所說或他們自己所應該地去做。  

  同時波羅密(超越或到彼岸)也解釋為走到戰場的盡頭,也就是當我們最後摧毀或調伏了一切煩惱的敵人。也許會有這個問題:你是不是最終可以把所有的人質完全救出來?當然如果今晚是你來的第一個晚上,也許你不了解我們在談些什麽,也許你會認為這些束西很可笑,也許你要能夠欣賞這個令你很迷惑的情況。當然如果你要問你是否能夠把所有的人質都從戰場上救下來一個也不留下,這是個很難的問題。我們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就要牽涉到西藏藏文裏講的自己的見地和他人的見地。在你自己的見地裏,當你走到戰場盡頭的時候,你就已經救出了所有的人質,當他走到戰場的盡頭,回頭向後看(當然沒有所謂回頭的說法,隻是假如他回頭向後看),他會發現沒有所謂的戰場,也沒有所謂的陷阱和人質,但是在其它不太幸運的戰士比如說我們的眼裏,是有所謂人質的。  

  所以我認為,如果輪回中除了你以外的所有眾生都成佛了,但在你眼裏仍然看到很多很多的眾生。所以波羅密或超越可以用這個方式來解釋。  

  另外一個方式來解釋波羅密——超越過當下,這種超越是最究竟的超越的一種方式。也許在過去幾天我們談了當下有多麽地好,現在是倒數的第二天了,所以要跟你講一下當下其實並沒有像前麵講的那麽好,所以我們要搞清楚前麵講的那個很好的,你想把它延長的那個當下其實也是你的一種想象。不管怎樣你不要擔心,我們還要繼續下去,你是不是認為我有點瘋,也許我們大家都有點瘋,談到這些事情好像什麽都沒有談到。  

如果我們執著在當下的話,這個當下就失去了它成為當下的特性。我們這邊談的當下在藏密寧瑪派(紅教)也談到,隻不過他們用不同的名字就是了,其它的教派如薩迦派他們也談過,譬如說大圓滿或者一個最偉大的終結,每個金剛乘的人都很瘋狂地想要追求這些,想要去學這個,想要賄賂自己的老師,比別人更早得到這種教授。也許你的老師隻是把一些大乘的教授給你,但是他叫這個是大圓滿,像這類的事發生過很多次,所以不管你是得到好的大圓滿的教授或是不好的大圓滿的教授,都是你自己的想象。

禪定之門

  不管怎樣我們要繼續談下去,談到像智慧這些。所以今天晚上先談第五個門——禪定之門,這個非常重要。所謂禪定可以用很多方式來解釋,一般我們所認為的禪定就是坐下來,用某個特別的姿式坐著,眼睛閉著或開著,呼吸很正常,這種我們叫做禪定。也有的老師說禪定是覺的繼續,也有的老師說禪定就是使我們的心習慣於覺的這種情況。  

  在這個戰士的訓練裏麵,禪定的目的是讓我們知道有多少敵人他們在什麽地方,也許不隻在前麵,背後也有。有的時候這個戰士可以把他前麵的敵人消滅,於是覺得很滿意,很驕傲,各種的捏造就開始:你的背後有另外一個敵人拿著一把長劍,你可以被背後這個敵人消滅掉。所以你並沒有很多時間去驕傲,你的行動要快,因為你在戰場上,你的敵人在不同的時間,從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偽裝出現,你要非常小心,這些敵人怎樣偽裝。也許它會以很虔誠的信心表現出來,也許這種執著是以虔誠心的這種偽裝現出來,也許它以一種關懷的方式表現出來,但這個關懷也許是一個嫉妒的偽裝的表現,所以你對於這種敵人要很小心。  

  在談忍耐時有一點忘了講,你的敵人或障礙總是以你沒有想到,期待的方式出現。也有某些少數障礙你可以期待到,如果你有個手冊,告訴你在某個過程中,到了什麽地方會碰到什麽問題,這樣處理障礙並不會有太大困難。因為一般發生的障礙都是我們沒有預料到的,所以很困難予以處理。  

  我們很多時候都說這個困難我們根本想不到。也許最不好的一個障礙是你的老師,這個障礙它偽裝成你的老師出現,這很可能,所以你要小心。薩迦班智達曾經說:障礙永遠是用一個非常好的形式表現出來。比如說一個非常有權威性的、或非常清靜的、或非常好的形式表現出來。因為如果一個障礙表現的形式不好的話,很容易被人認出來然後把它摧毀掉,所以這種障礙實際上是很弱的障礙。真正強大的障礙它應該以一個很美的、很好的形式表現出來。  

  今天晚上我們要談一些金剛乘的東西,你是非常容易碰到一個很美的形式的障礙,就像前麵說的那樣。禪定的意義就是讓你看清你的敵人,這個能告訴我們什麽呢,告訴我們你上坐時間的重要性,遠低於你下坐的時間。你一天修法的那一個小時,隻是讓你的心變得更銳利,在你坐下的時間使用這個更銳利的心,你能夠在別的時候,比如說有一個看起來很優雅的人,突然踩到你的腳的時候用得上。所以所謂修行,就是要把這個開放、平靜的心在任何狀況下都能夠用得上,但是對絕大多數佛教徒好像正好相反。  

  我們再多談些這個,舉例來說你每天修行1小時,有些佛教熱愛者一年總要閉一次關,一個月或兩個月,有時候不太清楚他們到底在幹些什麽,我又開始好像在批評這個。一年閉一次關就好像野外去做一次很長的效遊,你想要休息一下,過一個佛教徒的周末。我們每天做的一個小時或三小時的修行實際上好像也是休息,因為你對於電話、交通信號燈、許多約會、各種各樣的事情已經感到厭煩,所以你有非常低層次的,要把上班時間放棄掉的出離心,而這種出離心也不是經常有,隻是有的時候有。你家裏有特別設計出的壇城或佛堂,用來幫助你修行,盡量把它精神化,盡量使它充滿了各種情調,比如說掛了紅色的燈,放了很多蠟燭。然後把門關起來,坐在軟的墊子上,穿著很寬鬆的衣服,坐在微笑的上師的照片麵前,然後你就坐在那邊,並不是想要成佛,隻是想從辦公室的壓力下逃避開。  

  所以當你在修行的時候,你原本的意義是要為當下充電,使你的當下更強,而你坐在佛堂時你並不想成佛,我們一切的煩惱也需要有一個休息充電的機會,所以你是為你的煩惱充電。有時候你會看到,當你修行之後,你所有的貪呀欲望呀它比以前更聰明而且偽裝得更好。因為在我們一般日常生活裏非常忙碌,所以貪呀嫉妒呀它實際上沒有得到很多的時間來仔細思考。  

  當你修行的時候,因為很安靜,所以你會想到很多,甚至會想到對某個人怎麽樣報複這樣的念頭,所以你並沒有把你的心習慣於當下,習慣於慈悲上。然後當你從佛堂走出來的時候,所有一切上師微笑著的圖片,那些佛像都留在軟的坐墊上了,你的貪嗔癡和以前完全一樣。然後在下坐的時間,幾乎什麽事我們都做。這種的禪定到底如何能幫助我們是很值得懷疑的,這就是為什麽剛才說,下坐的時間比上坐的時間更重要。我們每天修行的時間即使很短,甚至隻有兩分鍾也沒有關係,但你在修行的時候應該盡量使對於當下的覺,能夠增加,然後你從座上起來,出去享受每一天的生活。當你在走路或是坐公共汽車的時候也可以持咒,但是你也可以注意在當下,經常這樣練習。  

  我們怎樣來做這個禪定呢?第一我們要發展集中,當你試著要集中的時候,你的老師總是說你的心不要亂跑,他總會告訴你說,以前的經驗你就不要去追逐它了,以後的事你也不要去計劃去預計什麽。基本上你的老師會跟你講你的心不要亂動;我一直認為——當然可能有錯誤——這隻不過是一個詭計。像小乘的老師教你三摩地(禪定),他一般會第一個教你集中在呼吸或者這一類事情上,他會跟你講你的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不要亂跑。這是一個詭計,一般來說,像現在大家都會覺得自己相當集中,好像我們在開車、煮飯的時候我們都在上麵集中得很好,像現在大家都集中得很好,你沒有聽到冷氣的聲音,你沒有想到一些小的事情。如果現在有一個老師跟你說你選一個目標,心集中在上頭,心不要亂動,現在你們每個人都可以集中在我身上……(寂靜一段時間)。


這個時候你就會聽到不同的聲音,就會想到到底要我們呆多久,然後你的身上這裏也癢,就像這類事情,是不是像這樣?(作一個動作)所以他們實際是要你知道你的心是在那邊東跑西跑。當你在集中的時候無論是坐著站著或是走路,他主要用一個目標讓你集中在上頭,他真正的用意,比如現在我們的心在東奔西走,但我們自己不覺得,我們覺得自己的心集中得很好。我們現在的心一直在東奔西走,但它跑得那麽厲害,以至我們都忘記了到底為什麽事情,我們跑到了什麽地方。我們的心實際上一直被一些什麽事情占據著,所以當有一個人跟你說不要亂想,人類都有一個習慣,別人對你說不要去的地方你卻偏要去。你是不應該要去東跑西跑的,但這個情形告訴你,你的心是在東奔西跑,所以當你試著要集中在這個目標物上時,你會發現你實際上根本沒有辦法集中,然後你就會抱怨我根本沒有辦法集中,我的心這麽亂怎麽能夠集中呢?如果我是你的老師,我就會非常高興,因為你至少得到了第一個證悟,就是證悟到你的心其實很亂。你現在知道了你的心是怎麽樣的亂,你至少對這個敵人看了一眼;什麽是第二代以後的思想,因為這樣你對當下也看了一眼。  

  假如我今天晚上叫你集中在你的呼吸上,明天早上你對我說我集中得很好,我會認為要不你是在說謊,要不就是你不是做得很好。很多時候我們並不知道實際上我們心很亂,像我們打坐時我們知道有一個思想產生又一個思想來,當我們知道有一個思想來,這時已經太晚了。因為昨天我們已經談了很多理論的東西,今天我們至少談一點實用的東西,就是你的心既不要追尋過去的,也不要預計將來的,你盡力保持在當下,所以就保持在當下。  

  當你試著保持在當下的時候,你又會有這個思想:這個是不是當下呢?一再地問你自己。有些人就會想:我一定要集中在當下,一定要集中或住在當下,一定要這樣,他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講這句話,而沒有實際地住在當下。所以這邊我們講到禪定之門或者叫禪定波羅密,實際上是要我們知道我們的心,它散亂的情形有多麽嚴重。  

  你可以選任何目標,至於亂成什麽樣,明天會談到,你不見得一定要選一部經,或者跟佛教有關,也許有人可以集中在麥克風,你可以集中在你的座位,或集中在當下,你可以集中在你現在有的感覺上,你應該集中,集中到把過去未來都忘掉,如果你能夠這樣做,禪定之門就打開一點點。就算你在聽教授的時候,你應該集中在每一刻的教授上。  

  如果你被希望和懼怕打擾,你希望什麽事情發生,你害怕過去的那一段教授沒有聽到,如果這樣的話,它們就會打擾你,我們一天的生活就是這樣。在佛教裏麵有不同的目標來逐漸建立你的集中,這些都可以幫助你,你應該這樣想,並不是因為那個目標物有很大的力量,而是廣告很有力量,廣告統禦著我們的心,我們買的東西都是在電視或報紙上的廣告。  

  所有佛教的教授都是一些很微細很微妙的廣告,我希望這些廣告都是為了好的目的。舉例來說觀想,很多金剛乘的弟子都觀想,如果能夠了解當下,你的觀想就能夠改進。我覺得很多金剛乘弟子在觀想,就試著去畫觀想的東西:他的身體、他身上的光,把這些東西畫出來。同時我們也受到很多影響,比如你碰到一個西藏的喇嘛,他給你看一張照片,說這個是金剛薩垛。  

  當你的老師把一張佛像或一張觀音菩薩的像給你看,這畫實際上是一個西藏藝術家畫的,所以多多少少是西藏的藝術,所以在此時這藏式的觀世音菩薩是什麽樣子。我們實際不知道這幅由加德滿都的某個畫家,畫的觀音菩薩像,是不是觀世音菩薩真的長的那個樣子,我可以非常確定畫這幅畫的尼泊爾畫家沒有看過觀世音菩薩,當然也很難講,也許他真的看過。真正的觀世音菩薩是不被這些觀念所束縛,譬如說藝術的觀念、怎麽樣去畫、字的大小、尺寸,繞條、顏色,不被這些所束縛。  

  真正的觀世音菩薩是佛的慈悲的表現,至於怎麽觀想,你可以把他觀想成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男人一樣,當然樣子要非常充滿覺悟性的。如果你非常喜歡那個美國的電影明星史泰龍,就是演《第一滴血》的那個。

如果你喜歡那樣的人,可以把他觀想為觀世音菩薩,但我覺得觀世音菩薩不會長得那個樣子。因為觀世音菩薩的樣子要表現得非常慈悲,中國式的觀世音也許蠻好的。所以說你到不同的地方就會發現,佛像有不同的樣子,因為不同地方的人對於怎麽樣最好看有不同的看法。如果在你出生的地方的人認為有兩個鼻子的人非常漂亮,那你應該觀想觀世音菩薩有兩個鼻子。  

  以前我們談過佛法和文化,今天我們可以再談一下。我們很多事都是這樣,比如說供養,我們的供養都是我們平時吃的、用的、很有價值的東西,要把這些供養。  

  不過譬如金剛乘裏麵供的七水第一個是喝的水,第二個是洗腳水,這是按照印度的習慣,我不知道像我們在中國請一個客人時,會否給他一盆水洗洗腳。有一次我在德國一個白教中心有一個教授,有一天他們在修馬哈嘎拉的會供,法會一直沒有開始,我就問為什麽還沒有開始,那邊人就說因為紅茶還沒預備好。我說那沒有關係,你們用什麽可樂都可以呀,那邊人就說,你可能是第一個這樣講的,這邊許多西藏老的出家人說一定要用紅茶。  

  這種所謂紅茶是西藏人的一種傳統,因為他們總是喝紅茶,就像中國人喜歡喝紅茶一樣,這對他們是很有價值的,所以他們用來供養馬哈嘎拉。可是他們到了一個國度,例如說德國,什麽茶都拿得到,可他們仍然非得要供紅茶不可。  

  同時在究竟的立場上看這樣做也不對,因為馬哈嘎拉他應該是佛的事業的化身,佛的一個化身應該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比如說他喜歡紅茶和糖,他是超越過紅茶白茶這些,或者你吃牛排烤得嫩一點或老一點這些事情。這是我們這種充滿了染汙的眾生才有的分別心,所謂喜歡紅糖白糖這些,我們試圖把我們這些有很多分別的意念加到佛的身上。  

  你可能在學一種新的文化或一種新的方式來做事情,這在某些時候有些浪費時間。所以當這個人修觀世音菩薩法的時候,因為可能他的老師曾經跟他說過,觀世音菩薩就是這個樣子,你一定照這個照片或書上講的這樣去觀想,這樣就造就了很多的希望和懼怕,有時他就會想這個右手拿東西對不對呀,左手是不是比右手低呀這些,類似這些,製造很多類似的問題。我當然應該跟你說你回去就照著那個佛像畫得怎樣就那樣觀想,因為金剛乘來到台灣已經有十年了,大家對它已經很熟了。  

  如果你照著它的畫像來觀想的話,你有很多東西沒有觀想到,你把真正對觀世音菩薩的觀想——慈悲,給忘掉了,你隻觀佛像的前麵,背後沒觀,因為那從來沒有畫出來過,所以你的觀想永遠是沒有背部的觀世音菩薩,隻有前麵。我所要講的是,這種捏造出來的觀想也許不會那麽有效。  

  所以說你在觀想的時候,你要有信心說你就是觀世音菩薩,因為你具有佛性,你要有這個信心你就是觀世音菩薩,比如說你有這個希望照著這幅佛像來觀想,或你害怕觀想得不正確,不合於那本書的教授,遠比這樣想要好得多。不過不管怎麽說,觀想是發展我們集中的最好的方法。  

  我們再回去談談廣告。我們前麵談過廣告,最先金剛乘的老師來跟你說觀世音菩薩有多慈悲,他怎樣成佛怎樣覺悟,講了很多有關於他的故事,因為我們汙染很重,所以我們被這種情況吸引住了,所以你就會崇拜這種人。金剛乘的任務是消滅你的自我,金剛乘認為自我顯現出來,是表現在名字、五蘊、自我上頭,所有的佛教徒都希望消滅這個自我,金剛乘隻是用不同的方法。

金剛乘也許會問你:你叫什麽名字,你說:我的名字叫吉米,金剛乘就跟你講:你到現在為止你都觀想你自己就是這個吉米。你並不叫它是觀想吉米的這種觀想或是觀想某某人的這種觀想,因為你根本不稱呼它叫觀想。但從來沒有任何理由證明你就是這個人,這個名字隻不過是別人給你的,但你天天用它,把它印在你的名片、信紙上,然後別人講某某人不好你就難過,講某某人好你就高興,你慢慢對這個名字習慣。你的父母、社會一直廣告說這個人就是吉米,這個人就是吉米,你接受了這個。這種廣告作用非常得好,所以你感覺就是這個樣子。  

  然後金剛乘就給你成千上萬的理由證明你不是吉米。也許我不用給你很多特別的教授,隻給你一些空性的教授,你就能成就也不一定。但是對多數的我們而言,我們都不是比較接近空性的人,因為我們喜歡名字呀,象征呀,不同的概念這些。因為我們受了很多廣告的影響,這時我們把前麵的廣告——觀世音菩薩的廣告用在這邊,就說你是觀世音菩薩。你說為什麽?然後又給了你上千的理由證明你是觀世音菩薩,你有佛性,有慈悲的潛力,像這類的事情,你就是你所觀想的這些東西,你就是你所想的這些事。  

  但又有不同,你一直想說你是吉米吉米的,這使你的自我、貪嗔癡增加。但是因為以前對觀世音菩薩的廣告說觀世音菩薩沒有執著,破除自我,沒有貪念,當你去做的時候就會產生這些效果:你會有更多的慈悲心,因為廣告就是這樣。如果從開始時就從沒有對吉米做過任何的廣告,如果我們給觀世音一個很錯誤的廣告,我們現在叫某個人觀世音一樣會產生錯誤的結果。  

  你還記得嗎,我們談過有三種戰士,有一種戰士用敵人的武器去反擊敵人,他不用把敵人消滅,他把敵人一起帶到對岸去。為什麽他們能這樣做?因為金剛乘是這樣說,我們所有的現象裏麵沒有一樣不能做我們修行的方法。之所以所有的東西都可以做為解脫的道路,主要的原因是每樣東西都是由我們的心所造,而心是需要去成佛或覺悟的,所以任何一個和心有關的東西,無論是什麽都可以拿來做金剛乘的修行。  

  所以在小乘為了要修行禪定他就要你止,他給你一個目標比如說呼吸,大乘也許告訴你呼吸或是慈悲,金剛乘不隻給你前麵比如說呼吸做你的目標,他同時給你一個形象比如說觀世音菩薩。他們的講法是用一切的事情為道,同時他們也說用各種的行動來增加你的集中,比如說手印。他們也用語來作為集中的目標,他們叫做咒。  

  也許這邊應該稍微談一下咒。一般人都認為咒是一個很有力量的東西,你念它就可以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但金剛乘所謂的咒意義遠比這個深刻,因為金剛乘可以用任何的東西為道,所以我們這個由脈、氣、明點組合而成的身體,是作為一個更好的方式成為我們的道。但很多人不能接受這個觀念,一般的大乘和金剛乘都希望能夠進入這個心。大乘有很多訓練你的心的方法,所以你能用各種方式來用你的心,就好像練習體操的人,如果你好好練習你的身體,你的身體幾乎能做任何動作一樣,大乘也是這樣訓練我們的心,於是我們的心能夠充滿平靜、忍耐、慈悲,當然了,小乘也這樣說。  

  所以在金剛乘來說不隻使用心,對於外另一種學生來說並不表示他就比前者好,隻不過是另外一種學生。對於這種學生也許他對他的身體有更多的執著,對於這種學生他就用身體來做他的目標。因為身體好像是我們心的一個容器一樣,尤其是寧瑪派(紅教)他們相信氣就像一匹盲馬,我們的心就像一個殘廢的騎師,脈就像一個非常複雜的道路,雖然我們的目標是那個心,但也跟這匹馬和路有關。所以對那些不能直接就跟心有關聯的學生,最先就在脈上頭,就是在身體上頭下功夫,所以大乘並不是沒有談到訓練身體。  

  譬如說大乘裏你的老師跟你講打坐,他永遠都跟你講要把身體坐直,坐直就是一個很重要的訓練。坐直跟坐得彎曲有什麽不同呢?也許你可躺在那邊修定,或者可以倒立,但是當你身體坐直的情況下,因為你的脈是直的,你的氣就是直的,這個時候修定就容易修好。

在密乘——金剛乘裏說的更多,有各種不同的瑜伽,各種不同的練習,還有更多。像我們談到語的時候講到脈,有外在的脈和內在的脈,那種內在的脈是非常微細的,你沒有辦法看到他或者對它們開刀什麽的,它們是外表的脈的顯示者,內脈實際上就是我們說的字。字是什麽呢?並不是你在紙上寫的那個東西。譬如你想說字就是你在紙上寫的那些東西,舉例來說在英文裏的那一條我們就念“I”,沒有人把香蕉叫做“I”。  

  字實際上是一種想象,這種想象是從什麽地方生起的呢,這種想象是從很微細的脈,這個脈就和很微細的字沒有不同。實際上應該這樣說,字就是我們的想象和 “明”所組成,這個“明”在這邊表示說你有一個想表達的東西,這個想象和你所想要表達的東西所組合而成。所以當這個微細的字或這個脈,以比較粗重的方式顯示出來的時候,它就成了我們所說的字,就像“嗡啊哄”這些字。  

  目前在很多西藏的學者之間有很多這樣的辯論,西藏人觀想種子字就是觀想西藏的字,對於那些非西藏人而言,他們怎樣去觀種子字。很多的學者認為字是依你的語言,他應該去觀英文的“OM”。這個字最外層的顯示就是我們說的“語”。  

  舉例:我們說一句話“吉米”,你有想到吉米的這個形象,然後有這個聲音,有一點動機的這種幫助,接著認為這個人他不是聾子,講話的人很清楚地把它講出來,然後這個人就會有反應。雖然這個人和“吉米”這個名字一點關聯也沒有,但他還是會反應,如果他一直叫你的名字“吉米吉米…”叫了很多次,你就會很生氣說我又不是聾子。所以說如果“吉米”能夠這麽好產生這個作用,為什麽咒不能產生這個作用。再次我們可能這樣講“吉米”這個字並沒有很好地做過廣告,但六字大明咒“嗡嘛呢悲美哄”做過很多很好的廣告,所以如果他給你起個名字叫“嗡嘛呢悲美哄”,你到哪裏去登記這個名字,這樣子的話六字大明實際上沒有太大的作用。像某些西藏的家庭把他們的狗起名叫做“桑傑”就是佛,這個名字恐怕沒有辦法讓這個狗成佛,  

  另外一個密宗用來集中的方法就是手印。這裏我們要談這種粗重的和微細的習氣就是風,從很微細的風習裏麵產生這種粗重。什麽是微細和粗重的風呢?我們有這種粗重的風就是我們的呼吸當我們死的時候,我們所有的元素——各種大種在逐漸地收攝,如果說你是慢慢死而且死得很安詳大概就是這樣,你的幾種大種逐漸一個向一個收攝。最先是地大收攝,地大收攝的時候你的力量就消減了,你的火大消失的時候你的身上就沒有這種暖,如果你想要了解這些的話就要去學中陰的教授,最後一個是風,當這個很粗重的風大停的時候,就是我們叫做的死亡,就是中陰的開始。  

  死實際上並不是一件大事,但是你意識的活動還在,你想要去的地方你就可以到那邊,這種能量好像是非常脆弱的一種能量,就好像我們說的知覺能夠知道什麽也是一種動作,這種就是很微細的風。在目前階段我們就是兩種風——粗重的和微細的風都有,但是跟前麵一樣,如果你的當下不是很好,你就不能很好地去了解它。現在因為我們有這種粗重的風所以我們就有各種的行動。  

  金剛乘因為它說要用一切的東西。所以它也用這種東西——各種不同的行動來做道。有一些手印是製造出來的,這些大家都已看到過,有些手印不是特別設計出來的,你任何的行動都是。也許你會這樣想,我們普通的行動怎麽會變成這種神聖的手印呢?如果你用當下的行動的話,它可以是神聖的,所以用手印來做發展我們當下的方式。  

  然後我們談到物質的東西。幾乎所有的東西——花,水,瓶……等凡是能包括在五大裏的任何東西都可以拿來用。譬如說水,我們給了很多理由,這個理由就和我們說的吉米和觀世音菩薩一樣,因為沒有任何理由能夠證明那個濕潤的東西就是水,但是我們認為它就是水,因為很多代的人都這樣想,並且我們認為它可以令我們止渴或者可以拿來清潔東西。  

  金剛乘就接受這個,所以說水以及水可以用來清淨東西的這個概念,兩個合起來我們拿來做道,這就是為什麽在灌頂是給你水。同樣這個灌頂也是好好地廣告過的,告訴你說這個佛菩薩的甘露,比這個還多,他們又放了一些藏紅花在裏頭看起來更好,放在一個金的瓶子裏,然後再加上你一點迷信,所以每件事都很好。但是如果你想給一個沒有迷信的人灌頂,比如說給佛灌頂。這可能是一件開玩笑的事,水之所以可以用來做道,因為水最究竟的本性它不是水。就是這樣,明天我們再講。


智慧之門

  今天我們談最後一個門就是智慧之門,這個當然可以談很多天,我們把它用比較實際,比較短的形式來討論一下。智慧之門是最需要的,沒有智慧之門其它那些門就跟瞎了眼一樣,所以這個智慧之門要和別的門合在一起。  

  智慧可以指很多事情——可以指般若,般若可以用很多種翻譯方法,可以把它翻譯為基礎,也可以把它翻譯成結果,或者用結果這個解釋來接近它。如果我們把智慧解釋成基礎,它的意義就等於我們說的佛性;如果智慧解釋成結果,它表示的就是三身;同時我們也可以用它為道,也可以表示四聖諦,你可以說四聖諦是一個智慧的教授。  

  智慧在梵文叫做般若,如果藏文來翻,它的意思就是超越的心靈或超越的智慧。而這個心或意念怎樣能夠超越,怎樣成為最高超的呢?就是當它沒有染汙的時候,這顆沒有染汙的心靈是一個最高超、最超越的心。當然你也可以這樣說你要得到智慧,用另外一個方式可以這樣說,你是認識智慧而不是得到智慧。智慧包含得很廣,我們所說的無明在基本上來說也是智慧,沒有事情是智慧所不能包含的,如果你認為所謂智慧就是表示你很聰明——一個非常聰明的心,那表示你誤會了智慧的意思。  

  一個人隻是聰明並不表示他有智慧,因為在當前這一刻,我們的無明也非常地聰明,實際上應該這麽說,在現在這一刻我們的無明遠聰明過我們的智慧。所以當你聽到有關智慧的教授,你不要認為,這是一個東西你要去達成它或達到那個,而你應該這樣去認識它:智慧表示心靈的一種狀態,但這種狀態我們必須要去認得它、了解它或者要去親近它的這種心理的狀態。  

  當然在戰士的訓練之下。智慧也可以有很多很多的解釋方法,但最重要的,就是無私的無我的智慧。因為無論你在做什麽事,無論你在拯救人質或消滅敵人的時候,如果你不能無我的話,你的自我很大的話,就會產生很多的希望和懼怕,而且我們可以這樣說,自我幾乎就是創造敵人的一個創造者。所以這個戰士當他從前麵這五個門走出去的時候,最重要的一個就是他沒有自我。但是沒有自我也有很多的意思,尤其在大乘我們談到有兩種我,這兩種我一個就是人我,一個是法我(也可以翻作現象我),這裏我們可以試著分析它一下。  

  很多人,當他在討論到智慧或討論到修行的時候,他們都把涅盤那邊的一些屬性,比如智慧、慈悲從輪回這邊分開出去。而有些哲學家當他們討論相對和絕對真理的時候,要不把它們兩個完完全全分開,或者就完全混到一起。是不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喜歡究竟絕對的真理是什麽?我們很喜歡談到空,喜歡談大手印、大圓滿這些東西,所以當我們想要得到智慧的時候,我們犯的最大的錯誤是,我們想要脫離這個戰場去得到另外一種智慧。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前麵談過洗衣服這麽一件事,我們談到四個:一個是衣服本身,一個是染汙就是這個髒的東西,另外一個是用來清淨的東西比如說水或是肥皂,第四就是清淨以後的結果。所以當我們洗衣服的時候,我們是在洗衣服呢還是在洗衣服上的那些汙垢,這是我們要去想。  

  今天晚上的主題是相當複雜的一個,我們需要談一下真正的真理,如果你是站在相對真理的立場上來談真理的話,這樣你就能夠了解它。同時你要了解衣服的幹淨和衣服上的染汙有相當的關係,這件衣服就是當下,這件衣服被搞髒了就是懼怕,現在你認為需要洗幹淨然後它就變得幹淨了,這個就是希望,那種汙染和你想把它洗幹淨都是第二代的思想。染汙、沒有染汙和衣服本身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是不是呢?如果那個衣服絕對是髒的,它的本性就是髒的,那麽誰也不能把它洗幹淨。但是衣服不可能說它的本性就是髒的,我們之所以會說衣服髒了,是因為衣服和它上麵的塵土(就是染汙)非常非常地接近,而我們的心有一種習慣認為,如果衣服穿了一段時間,因為汗和塵土的緣故就自然會變髒。但衣服上麵把衣服搞髒的塵土,和衣服一直就是跟衣服分離的實體,所以說你認為髒了的這件衣服是髒的,這個概念是錯誤的,同時你認為這件衣服被洗幹淨了這個概念也是錯的。如果你不知道這兩者都錯你就有智慧,然後你就住在當下。

但這並不表示從現在開始你就不洗衣服,你還是要去洗,但是洗的時候沒有希望和懼怕,因為你知道衣服的本性就是衣服,而髒的塵土從來沒有屬於是衣服本身過,所以我們也從來沒有被染汙過,我隻是告訴你怎樣去洗衣服。  

  現在再舉一個例子,這是唯識中經常用的一個例子,可以幫我們了解到究竟和相對的真理,也可以讓我們了解到輪回和涅盤,佛教徒最大的問題是每一個佛教徒都認為自己很了解輪回,他們認為隻是涅盤那邊我不知道,為了這個理由他跑到各個中心去聽各個開示,這就是你錯的地方。  

  因為像我們連說我們是一個輪回的眾生也算不上,所以說根本不用談什麽涅盤,我們甚至根本不知道什麽是輪回。當然了可能你讀了一些經或是聽了一些開示,你會說輪回就是有生老病死的地方,這種就叫輪回。但是你所有的這種了解完全是從書上或教授聽到的,但通常我們也隻是從書上讀它,我們從來不去真正地了解體會它。如果我們真正碰到一個情況,讓我們知道我們有這樣子,我們通常也都否認它。  

  如果我們實在連否認也不能否認呢,我們就努力去否認它認為這件事情並不那麽壞。因為涅盤就是輪回的終止,當沒有輪回的時候就是涅盤,所以隻有你充分地了解到輪回的時候,你才有一點希望去知道涅盤,否則我們所說的涅盤就會變成一個故事,一個傳奇的故事,或者隻是一首美的詩罷了。  

  難道你從來沒有奇怪過,當時佛成佛之後在印度第一次所做的教授——初轉法論的時候,講的第一件事並沒有談到什麽叫涅盤,他隻是說你要知道痛苦。我們是不是都知道我們有痛苦呢?不是理論上的,是實際,真正這種原發性地了解。我不認為這樣。我們喜歡呆在輪回裏,隻有很少數人是真正在追尋解脫的。很多人都學有關於解脫的東西,但是你去學關於解脫的東西,是不同於你去追尋解脫的。你為什麽並不想追尋解脫呢,因為你並不真的了解輪回,所以你並不想去追尋解脫呢,因為你並不真的了解輪回,我們在理論上了解的解脫,變成了我們輪回的另外一個部分罷了。所以首先我們最好應該夠一個資格做一個輪回的眾生。輪回是一種害怕或一種懼怕,涅盤是一種希望,在戰士的訓練裏麵,希望和懼怕都是不能要的。現在這個戰士到底想做些什麽呢?我們想要抓住當下。  

  佛教徒談到所謂無分別,當佛教徒希望去學習有關無分別,他們先創造出兩個東西,然後去學這兩個東西怎樣的沒有分別。這樣去學是絕對不可能,這就像你先畫一樣東西,然後把它擦掉再畫一樣東西,這樣做你怎麽樣也得不到答案,這樣講是不是你了解呢?希望你能了解。  

  現在必須要談一下金剛乘。就算在台灣目前好像也有一些人開始覺得懷疑,為什麽金剛乘老談到雙運、合一?為什麽有佛父佛母兩個人抱在一起的佛像在?如果你去學這種智慧,你就會了解沒有分別,你能不能把這種無分別和我們前麵講的蛇和蛇不見了這件事聯在一起呢?你沒有辦法這樣聯在一起,因為根本就沒有蛇,也就沒有什麽叫做沒有蛇和有蛇,所以你怎樣說有蛇和沒有蛇這兩件事情是無分別的。所以說輪回和涅盤沒有辦法合一,因為輪回是錯,涅盤也是錯的,兩個錯的東西放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沒有分別。  

  金剛乘的大師知道,眾生無論你怎樣教他們總落在一個極端上,舉例來說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或者數學的1+1=2。我們舉個例子較容易理解,譬如說 1+1=2,這隻是我們的想象,實際上沒有一個叫做一個1在這邊,另一個1在那邊兩個加起來叫做2,這隻是一個更微細的迷信罷了。因為知道眾生有很多染汙的,所以金剛乘希望能夠用一些跟他的習慣很相近的方法,為了讓你能知道這種偉大的合一。他們認為如果你要有兩個東西的話永遠合一不起來,你知道根本沒有兩個,這個是最終的合一。兩件事情是沒有辦法合一的,所以我們的數字都沒有用。  

  有很多理由可以說為什麽兩個不能合一,有很多很普通的理由: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我們的貪,然後又有男人和女人,在這種情況下要製造出假的合一,然後就有什麽約會、交換戒指,結婚,這些努力都試圖把兩個人變成一個把它合一,但因為他們是兩個,無論你怎樣去努力兩個還是兩個。因為對於一個無知的眾生來說,並不知道合一真正的意思,當你認識到沒有什麽東西要去合一,沒有所謂輪回涅盤要合一,沒有所謂智慧方便要合一,這個就是最終的合一。

這種合一是哪裏都有的,如果你讓一切事情保持它自然的樣子,那每件事情都是合一的。但是你不會讓事情像它原來那個樣子,下麵又是一個很粗重的例子:有兩個人,不管你們是結婚、成為朋友或是變成上師、弟子這種關係,那種關係應該怎麽樣,就讓它延續下去沒有什麽捏造在裏麵。但是你不這樣,你一直用不同的棍子去戳那個關係,你希望另外那個人比較嫉妒,當對方真的嫉妒的時候你又很高興,這有很多很多的接觸在裏麵,所以關係就越來越難,越來越不舒服。我隻是試著告訴你怎樣在當下好好地去結婚,所以你不應該認為佛教沒有討論所有的問題。  

  假如你隻是把佛教留在你的佛堂裏或某個寺廟裏,那麽佛教就完全被摧毀了,這樣的佛教恐怕幫不了你什麽忙。不論你到什麽地方,你都應該帶著這個佛教,不管你是到了寺廟或是到了商店都一樣:慈悲、覺、了解,非暴力,你不能把佛教放在另外一個什麽地方,當然這樣講恐怕是太有反叛性。不要用你的希望和懼怕去觸摸一切的東西,你就應保留它原來的樣子,然後一切事情都會協調地出現,就是這樣?能夠和諧地生活下去,這就是戰士的智慧,讓一切事情都是它自然的樣子,這個是戰士自然的智慧,一旦這個戰士要假裝一些什麽行動的話,他就在這一刻被敵人的陷阱逮住。現在這六個門都談完了。  

  這個戰士在這個無盡的戰場上東走西走,有時候會接近對岸,有時候會遠離對岸,他走的地方越多,碰到的敵人也越來越凶悍。然後越來越多的受害者都出現了,你所看到你所要拯救的人質,很多人都是瘋的或者很緊張的那種類型人。有的你想去幫他們的忙,他們認為你想傷害他,或他們就愛上你,你自己可能也掉到這個陷阱裏去。有很多很多的困難,而且不隻有一個人質,有那麽多那麽多的人質,每一個人質,都希望你特別好好地對待他,要特別的教授,要單獨跟你見麵,他們互相之間都嫉妒對方。有很多很多的困難,所以有時你真的想休息一下,那樣子你可以休息。  

  有四張長椅子是特別為這個目的設計的,不管你去任何地方都有這四張椅子,至於要不要用,這由你自己決定。這種所謂的休息也不是真的休息,它隻是為了要做更多的事,但是你可以把它當成是休息來感謝並欣賞它。這四種休息方法你可以一個一個來做,你也可以兩個一起做,三個一起做,四個一起做都可以,你也可以用任何的次序來做它。這個所謂四張椅子並不是什麽很長很大的教授,隻是很簡單的教授。  

  這四張椅子是:在你的身體上休息、感覺、意識和現象,這四張椅子是你可以休息的椅子。這四個實際上都沒有太多可以教的,你需要做的就是對你的身體是怎麽樣的要有充分的知覺,每一刻都是這樣,這是很好的方式來休息當下。舉例來說前麵這一位你是否知覺到你在摸你的下巴,通常你是當別人跟你講了以後你才會知覺到這一點的,你有沒有知覺到你在打哈欠呢?或者你在抓你的腦袋,或者在笑,或者把手放在下巴像這樣子。你每一刻都要這樣注意,而不是當我跟你講之後你才去想到它、注意到它,你一有意識到想到它的時候就變成第二代以後的思想,這張椅子就破掉了。這好像你在坐車的時候,或者你拿起你的筆的時候,你把食物放在你的嘴裏的時候,你的屁股怎麽樣坐在這個椅子上,像這類的事,這很簡單。  

  感覺也是這樣,當你覺得什麽東西,你覺得很好或是很壞,每一刻你都是留在當下,不要試著東奔西走。意識就是你意識到什麽東西。現象實際上更容易,譬如說花,你的朋友、聲音這類的。每一刻你必須要很快,就是在椅子斷破掉之前你就要有反應。然後因為你一直有這四張椅子,所以你到處走來走去,突然你就到了對岸,你向後看一下,沒有戰場,沒有敵人,也沒有人質,所以說根本就沒有那一岸。就是這樣,就這樣結束了。  

還有少數幾個問題在這邊,我會按照西藏的習慣方式把這些問題留下來作為一個很殊勝的回答:大家有什麽問題?


三、問題解答

問:可否請您說明三寶的含意?
答:一般而言,佛就是已成正覺、功德圓滿、圓滿一切佛之特質,並清淨一切染汙(譬如由無明而起之)的人。
當然啦!佛的定義有許多種,有很多不同的角度來認定佛是什麽?以及如何使人成佛?我們可看到佛教中有許多派別,如小乘:釋迦牟尼佛在菩提迦耶誕生在此世間,事實上佛和我們眾生的誕生一樣,但他遇到老師,並從他的老師那接受教法,且加以修習、克服許多障礙,最後終於在菩提迦耶成正覺;當他在釋迦族時,身為悉達多太子,那時他尚未成佛,仍然是個菩薩,此後經六年苦修,到達菩提迦耶時始成正覺。接著是大乘:他們的定義有點不同,認為釋迦牟尼佛早已成佛,但他是一個象征,真正的佛是法身,釋迦牟尼所做的便是示現給眾人看,示現成佛給眾生看並且示現出成佛之道,以使眾生了解,因為癡愚的眾生很難真正了解佛是什麽。
什麽才是真正的佛?也許我們可等一下談到,但真正的佛是超乎我們概念之外,是很難讓每一個眾生都了解到的。因此需要化身,化身佛使人們看到時有信心,如果沒有信心,佛隻是一個曆史人物罷了!化身佛事實上早已成佛,他隻是來示現的。

問:什麽是金剛乘中佛的表現法呢?
答:跟大乘佛教幾乎相似,他們也認為釋迦牟尼隻是來示現的,事實上他早已成佛。
我們剛說到三寶?(對。)

法,這個字在梵文中的意義有很多,簡單的說是去持有、保護的意思,這兩個定義現今被佛教徒所引用。一般而言,法有兩種:教授的法和了悟的法;法對許多人來說,像是一本書或佛的教授,這沒有錯,但真正的佛法並不是一種知識、語言、或概念性的文章,而是我們生命的實相、現象的實相和事實,生命的真理、來世的真理和現象的真理,因為我們關切的是現在生命是什麽?未來生命是什麽?存在的意義是什麽?甚至我們常不自覺地尋問這些,問題,佛教亦同。所以也許可說真正的“法”就是趨近實相的方法;或者說“法”就是實相,而佛所說的就是方法,依之便可向諸法實相趨近。

常有人以為佛教徒必須崇拜佛,擺設佛像然後崇拜他,這有些不正確,其實他們並不是因佛擁有權力、超自然力等而向他崇拜;在佛教中我們有佛像或佛相,向其表示敬仰甚至供養他,是因為我們尊敬他的教法,如果我們思惟他的教法,可籍之得到喜悅平和或成正覺,正如我們敬重優秀的顧問,因為他給予好的忠告,所以得到我們敬重,而為了表示我們對佛的敬重,因此我們皈依他。

現在再談到“法”,一般說來,佛陀所給予的教法超過八萬四千法門,這就是我們所說許多佛經的來源。這些教法可分為大乘和小乘兩部分,再細分的話大乘中仍可分為兩種教法:一種教法較強調“因”,由因地起修以至證果,另一種則較傾向於“果地”上;前者我們一般稱為大乘,後者稱為金剛乘,因為它較多提及果地本身;在大乘中我們修行六度圓滿(圓滿六波羅蜜),然後成正覺,但金剛乘中說到你已經是佛了,唯一需要做的事便是認得他,這是因地和果地起修之不同。

問:再談談僧寶吧?
答:僧侶是法的實修者,僧伽分為許多種,一般來說,大部分的小乘行者認為僧伽是受過出家戒的人,如和尚和尼姑;但金剛乘中則不僅如此,僧伽也可能是在家修行者,隻要任何為眾生工作而依慈悲心、誌求佛果的想法來幫助眾生的人,就是僧伽;當然僧伽可分很多層次,依其智慧、悲心之圓滿程度而分。

問:為什麽佛教中有這麽多的象征呢?
答:象征是非常重要的,因為輪回的苦痛源自象征,一切皆是象征而非他物,像語言、溝通皆由象征而來,而我們無時地受到物質、精神上種種象征的影響,也許用更多的象征會更好。藉某種象征上的專注,可以開啟我們的智慧。

象征同樣也能從不同的麵貌中得到,你可發現不同國家社會中的文化和傳統,那是非常有趣的,因為佛法是因人而設,所以人們依自己的想法、現象而采用之,如供養之不同象征,金剛乘中七供的水、水,前麵是供佛喝的,後者是供佛洗腳的;供佛洗腳水對中國人來說可能聽起來很奇怪,因佛法源起印度,而印度傳統上有客人來時他們先取一盆水給客人洗腳。(注:印度人多不著鞋,此舉類似中國給客人洗塵之風。)

問:壇城、曼達也是一種象征嗎?
答:在金剛乘中運用了許多的象征,在這許多的象征中,圓形、循環最常被使用,因為它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無始無終;而自心的實相也是無始無終的,故圓或循環是最重要的象征;另外中心或中間也是重要象征……。

曼達也同時表示本尊所住的地方,其中有宮殿、土地和房屋。

曼達有許多種意義,代表無始無終、中道,曼達拉是梵文,其中一個定義是循環,佛法中並不相信有所謂的最初起點和最後終點,而圓正可代表。中心也是曼達的一個象征意義,他不執二邊。

在金剛乘中我們用曼達來修法、灌頂,有沙做的、繪畫的、或觀想出的曼達,用沙做的或繪畫出的曼達是今日較常見的,但這兩種皆是外曼達,是外在可見的存在形態;但提到內曼達,也就是身曼達,就比較深了,你所修的一切本尊法,本尊並不是外在的實體存在,是你自心的開啟而現的,故實際上佛陀便是覺發自己本性的人,而他所在的地方便稱為曼達,所以你可稱自己的身體是內曼達。

問:為何觀想的力量如此強大?
答:這有許多原因,其實人都一直在觀看,像看著地,但我們為何不稱為觀想,因為我們習慣將地看為實有的,真實存在的,這是真實、可觸摸到的,所以不叫觀想;又如敵人,我們習慣以為是外在的,而沒有想到是來自內心的嗔恨,所以當有人說摧毀敵人多麽困難,這是由於不能了解敵我是由嗔恨心相對而生的;由於我們平時已有觀想的習慣,所以金剛乘中也藉之以為方便,因為人們都一直在觀想,那麽何不教一些有意義,能得到結果的觀想,如觀世音菩薩的觀想,藉此來發展一個人的大悲心、慈愛等。

問:可否請您談談西藏的轉世喇嘛?
答:喇嘛事實上是指很高的人,沒有比他更高的,但在西藏還有很多不同的術語稱呼,像仁波切、圖庫等。圖庫是指化身的意思,他們都源自法身的釋迦牟尼佛,圖庫不一定是轉世的,他可能是任何一個佛、菩薩的化身。你剛提到的轉世仁波切或喇嘛,我不知道是不是隻有西藏才有,但每個人都是自己過去世的轉世。

無論如何在西藏有特定的轉世定義,為什麽呢?其目的乃在於西藏受佛教的影響深遠,佛法已成為西藏的一部分,他們做任何事,即使是走路都受影響,因此可見佛法對西藏的影響之大;而佛教的修行者、領導者,像一些大喇嘛、仁波切等,對西藏社會的影響太大了,所以當他們過逝後,他們的學生,繼續找出他的轉世來助益有情眾生,也有一些是喇嘛自己想再來利益眾生的;因此在西藏,去認定一個轉世,他是某某佛菩薩或喇嘛的再來是十分重要的事。

如果我們廣義地說,佛菩薩的化身是無處不在的,但這些並沒有被認定,像在西藏、台灣或其他任何地方,不同文化、語言、膚色的人都可能是佛菩薩慈悲地示現來饒益有情,無論他們有沒有被認定。

問:人們對如何認定轉世的喇嘛十分好奇,可否請您談談?
答:有許多或大部分轉世喇嘛是由大修行者所認定出的,或是身為轉世者前生的弟子,也可認出這個人是不是他以前的上師。像噶瑪巴他的轉世一向是由他自己認出的,在他圓寂前,他寫下自己轉世家庭父母的名稱、年月日、特征等等,十分清楚。例如十四世達賴喇嘛則是由他的上師認定的,他到特定的地方去修本尊法,然後到大黑天護法的一個特殊湖泊去,湖上有許多象征符號使他觀察而了解,有時候道湖會有很清晰的指示,經過這些手續終於找到第十三世達賴喇嘛的轉世者,然後再給他許多他上一世所用過的東西讓他選擇來確認。

而今天許多仁波切很容易就可認定出來,但利益眾生並不一定要被認定是轉世的。許多的總統、議員、國王不必被認定就辛勤地為眾生謀福利,他們很可能就是佛菩薩的化身,但沒有被認出來,也沒有必要被認出來。佛法中說:即使是“佛教”這名也不十分重要,名稱引起了太多的問題,隻要是能讓你了悟心的實相的道路,不管它是否稱為佛教都沒問題。

問:眾所周知上師在金剛乘中十分重要,可否請您解釋其重要性何在?
答:Guru這是梵文,意為老師。我們不論做什麽事都需要老師,需要建言。如你所說,金剛乘中很強調上師,甚至對弟子而言其重要性超越一切諸佛之上,這是有道理的,即使千佛出世而未得值佛,但佛陀教法依眾生之環境,所能接受程度而教,因此對弟子(學生)而言,上師的慈悲超越一切諸佛。

但是在此摩登時代,對上師的信心、奉獻等概念並不易被接受,因為每個人都被教導準備獨立,並且我們的環境和社會也必須如此做,自然地我們想獨立,太多的環境使我們獨立,過民主的生活,沒有人想依賴別人,沒有人願意由上師來決定弟子的命運;但無論我們多麽想要獨立而不願順從,但我們總是在接受到人的命令你看我們的家庭導致命令的出現,欲從別人的身上尋找實相,所以我說我們常依賴他人,雖然我們想要結束依賴而獨立,但不論你是誰總是依賴別人,即使你有許多機械常識,你的國家是超級強權,你仍然依賴別人、別的國家、別的社會。

現在人們非常熟知佛陀告訴了我一些在生活中可采行的事,在此人們用各種方式依賴時,我們何不依賴一個能給你精神引導,告訴你生命道路、慈悲和圓滿覺悟的人,這比依賴教你一些不恰當的觀念,令你不自覺地痛苦的人好,這就是為什麽我們在各派的修行,內在的成長上,上師重要的原因。事實上在許多顯宗的經典中說到“自己的智慧便是自己最好的老師,沒有人可為你做決定”。但我們可看到,我們的智慧非常無知,並不以上述的方式運作,而無知卻成為問題,因此我們需要某些能教育我們生命的人。

然而,在各方麵我們接受一個人或社會的號令,例如我們一起吃飯,有禮貌,這被認為是好的,一個紳士和淑女所應具備的,但我們並不一起上廁所,對吧?其實並沒有什麽真正的理由說我們不該(能)一起上廁所,我們既然一起吃飯,何不也一起上廁所呢?但我們並不如此做,是因為社會覺得這是不好的,如果你要與眾不同(特立獨行),則不會得到社會的信賴,自然地在今日社會中,我想做個紳士,你想做淑女,為了成為紳士和淑女,我們一起吃飯但不一起上廁所,看到沒,我們不知不覺地接受社會之法律和規定,而如此的規定其實並沒有什麽道理,法律或禮不禮貌是由社會或個人所製訂的,而我們相信它並努力研讀和練習之。

問:我們如何尋找上師?一位好的上師必須具備那些特質?
答: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因為現在有很多人想要有一個好上師,並且成為一個人的弟子一定有一些儀式,像剪下一點頭發、皈依等等,但什麽是真正重要的呢?就如同結婚、戀愛是兩回事一樣,結婚必須要有儀式,否則婚姻並不完全;但對戀愛來說,沒有人可說這是你將戀愛的人,沒有人可指引你戀愛,如果你遇見某人,你被自己的感覺所動,你就自然地戀愛了,為什麽呢?因為其中有過去世的連結,知覺上的連結。

上師也是如此,當你看到某位上師,你很喜歡他,他好像你的老師或精神上的夥伴一樣,那麽你自然地就會有信心,當他教導你時,無論他教導什麽,都使你了悟現象的實相,而進一步走向究竟覺悟,那麽這個人就是你的上師,無論有沒有儀式、他是不是仁波切或被認為是偉大的老師。但我們總是由廣告宣傳來引導意念,判斷他是否是偉大的老師,可是這並不表示他或她認為的偉大老師就是你的老師。其實真正可以給你一些話,使你了悟諸法實相或成等正覺的那個人,才是你的上師。

問:一個人如果遇到不好的上師該怎麽辦?
答:一個人在選擇上師時就該非常小心,此時看看上師的上師是誰很重要的,我想選擇上師時,一個人不該受到他人或廣告宣傳的影響,他對上師的了解應該要比廣告多的多,這是極重要的;此後如果不幸地由於自己的惡業或願力而遇到了不好的上師,而且也從他那接受了一些教法,依照金剛乘的規矩,這個人已成為了你的上師,你必須尊重和擁有信心;此時你了解了一些事情,使你不再覺得他有什麽好,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技巧性的放棄此類上師,這將不會傷害到你或其他眾生。

在大乘佛教的修行中,幫助眾生是最重要的,而不隻是要自己成佛而已,由於你遇到不好的上師將會阻礙你真實地利益眾生,所以我想一個人要技巧性地遠離不好的上師,同時一個人也不要因此忿怒。因為是你自己選擇到這不好的上師,所以不要抱怨。

問:但如果一個人對上師已經失去信心且十分忿怒呢?
答:我已經說過,你可以喪失你的信心,但不可隱人嗔恨中。喪失信心並不表示你就可起嗔恨心。佛法的修行者對敵人都不可起嗔恨心了,更何況是上師。

問:可否請仁波切詳細講一講慈悲與信心的關係和重要性。
答:這幾天坐在這很高的座位上,大家這樣看著我,令我非常緊張,我從來都不習慣坐這種座位。在西藏有一種傳說:有一個法座,大威德金剛曾被攝於法座裏麵。因此每一次坐在法座上,就覺得底下有個角。

今晚我們談的是對普通佛教徒主要的兩件事:第一件是慈悲心,第二件是成佛的信心。我們要談慈悲的方式,並不是神的一種力量,也不認為慈悲是隻有佛才具備的特性,要了解慈悲是每個人都具有的特質,而慈悲常為佛教徒忽略。或許是因空性非常的風尚,所以慈悲的聲望就越來越低;同時談到空性會令人很愉快,但談到慈悲就令人感覺有很大的責任感。

每一個人都談自己的權利是什麽,身為被自由寵壞的現代人,我們經常談言論自由、出版自由及各種自由;我們談了很多的權利,卻很少人談到自己的責任,這就是人道漸衰落的原因。尤其在佛教圈內不隻是我們把慈悲給忘了,而事實上,一直沒把慈悲好好地修行過。

也許我們在修各種的觀,但修行的目的都是希望自己能成佛或是得到什麽成就,所以這基本上就缺乏慈悲在裏麵。也許我們修各種儀軌,作各種儀式或修無上瑜伽法,同時也領受了一些灌頂;但是對於眾生有沒有這種責任呢?似乎真能慈悲眾生的人是很少的。就算在一般的世間生活,這種想法也是非常不合邏輯的。

舉例來說:有五個人坐一船,當時風雨很大而且在很大的海洋中,各種各樣的災害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船就要沉沒了,而且船很小,十隻腳都覺得不夠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隻想到自己,隻想救自己,即使四人中有一個被風浪衝走,你可能也不會在乎,沒有認識到要五個人平衡才能渡過海洋,五個人須互相扶持。

其實,這時你們需要十隻臂膀,而不是隻靠兩隻臂膀。我們自我中心觀念太強,因此缺乏慈悲的觀念,就算有這種觀念,也會因自我中心觀念太強,而壓抑了慈悲心。如果希望在不快樂的人身上得到快樂,那是一件愚蠢的事;因為每一個人自己的快樂是依靠著別人的快樂,所以從這種角度來看慈悲是重要的。

從另一方麵來說,佛教是談空性,為了要成佛,必須要證得空性。教導空性有很多種方法,有的說是禪,或是大手印、大圓滿。我知道很多人都希望成佛,成佛後休息一下,再回來度苦難的眾生。但是在我的觀念裏,如果沒有慈悲的觀念,而要談空性,是不可能的事。把空性放在慈悲之前是錯誤的,但如果把慈悲放在空性之前就對了。

其實慈悲和空性是同時產生的。我要告訴你們,為什麽慈悲對於證悟空性來說是很重要的?一般人很少去仔細思考過。我們沒有仔細去思考的原因,可能是因為看了太多的中觀、般若這方麵的書,在那些書裏都講到修行空性有許多方法。那為什麽我要強調慈悲對認識空性是重要的?因為慈悲是唯一能帶來平等的方法,而平等就是空性最重要的本性和精華。

你一定很清楚,所謂證悟到空性,並不是把這世界所有美的東西都去除掉,或把所有的目標或客體都除掉;如果想這樣做,必定永遠都無法成功,因為每一次當你試著去消除一個現象的時候,這個消除現象的意願,本身就是另一個現象。空性並不是去空那個“空”的情形,我們所談的並不是一個杯子裏有沒有水,也不談二邊的那種狀況;所謂那種不存在的極端的現象,是一個很有彈性的狀況,是一種潛力,是一個被所有現象所共同分享的一個特質。

一個現象對某些眾生而言是美的,可是另外一些眾生可以觀察它是醜的;而同樣這個現象它的本質並不因一個人看它是醜而減少,另一個人看它是美而增加,現象保持它原來的樣子,不受任何的幹擾。你可以對一個現象放上上千個不同的標簽或作各種不同的分別,但現象本身並不因此而改變,而所有的現象都有同樣的這種特性,能了解這點就是了解了“空”,空掉你自己的捏造,而不是什麽東西變成空了。

慈悲怎能帶來這種證悟或認識呢?對一個像我們這樣具有染汙的眾生,要證到完全沒有捏造的境界是非常困難的。首先我們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可以被清潔、被洗淨的。實際上,我們並不相信自己具有佛性,一直相信自己是一個罪人或是不好的,也認為自己內在是不可改變的。

由於我們認為自己不可改變,就起了或許可以賄賂一些佛或菩薩的念頭。用什麽方法賄賂他們呢?我們用供養一些東西或向他祈禱的方式來賄賂佛菩薩,這個可能給你帶來暫時的一些安適或一些了解。我們有各種各樣的煩惱,因為每個人有染汙,所以想要見到事物的本性是非常困難的,為什麽?因為若要見到一個沒有染汙的外境或客體的話,首先必須先清淨這個要見客體或接觸客體的主體;除非主體清淨,否則不可能看到清淨的客體;如果主體有染汙,所看到的客體也一定有染汙。

在座的各位有多少人修過空觀?

你是怎麽修呢?

坐下,觀想自己的身體並不存在、感覺不存在,這是一種折磨自己的辦法,這等於是侮辱你自己。在美國,前兩年圓寂的卻揚宗巴仁波切,他曾說一個人如果拿他的自我來修空觀,實際上是一種非常極端的自殺方式。所以如果你坐在一個修定的房間,想把自己的腦袋砍掉,希望用這種方式來認識空,然後試著告訴你自己:這些地板,房頂及很漂亮的佛像都是不存在的,自以為這樣比較接近空。

這並不是空觀,實際上反而是空觀的反麵。或許我們可以給它取名為“雜觀”,因為你這樣做要經曆很大的困難。幾乎就像一個推土機或壓路機一般,想把所有的東西都壓平。這樣做會流很多的汗,也要經過很多的心理程序。

如果修的時候沒有做得很好,當你起座,走向街上,看到美麗的客體時,貪心會比平常更快升起;當這種貪念產生時,你想把它壓下去,但越想把它壓下去它就越多。這就像你貼了一個標簽在門上說:“不準進入”,每當門上貼了這樣一個“不準進入”的標簽時,人們經過那邊,都想看看那裏麵在做什麽。所以任何一個我們想壓製的東西或任何一秘密的東西,我們永遠都對它有好奇心;然後憤怒、嗔恨也就越來越高。我們最好跟每個平常人都一樣,但我們比他們還差,因為每個人都具有一個名號。

我們認為自己是一個修行者,但是如果你修慈悲觀,例如一個母親,對兒子女兒有同樣的慈悲,所以沒有任何的分別,在兩者之間也不會做什麽樣的判斷。雖然這種慈悲是非常粗淺的講法,但你仍可看出平等性在這裏麵。然後把這種慈悲擴大,擴及配偶、朋友,慢慢地你的慈悲就擴充了,而會漸得平等的觀念。你的兒子也許會忤逆地打你,也許你的女兒對你很孝順,但實際上你並不很在意,對他們兩個都很喜歡。在這種情況下,便達到了一種平等。你看到美好的東西,就會感到很愉快,看到一些很可怕的客體,就認為它是一個可怕之物;但是因為你從慈悲那得到一種平等的感覺或觀念,所以不會有像前麵那樣想把一切東西都壓平的這種過程。

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慈悲就是當我們看到另外一個人在受痛苦的時候,替他覺得很難過,那是第一級的慈悲。第二級以上的慈悲,實際上不需要有一個個體正在受苦。如果你看到兩個客體,一個可能正在受苦,而另外一個可能沒有,以第一級的慈悲來說,你對痛苦的那個眾生當然有慈悲心,但對第二級來說,你對不是正在受苦的眾生就沒有慈悲。所以第二級的慈悲是不需要什麽客體的,它沒有慈悲的對象。

但這兩種慈悲仍是製造出來的,必須有人告訴你,需要避免那些使你不慈悲的影響,需要跟著你的老師或任何可以帶來慈悲的環境。這樣慢慢做的時候,最後會達到一種情形,就是不太需要捏造的一種慈悲,慢慢的也會有一種不捏造的狀況或境地,到那時候就沒辦法分別什麽是慈悲,什麽是空性。以上是對慈悲一個簡單的介紹。

而如何修這種慈悲呢?可以建議你做一些簡單的事,不要讓修行慈悲的方式成為程式化、規律化生活的一部分。舉例來說,你如果定了一個規矩,就是隻有在每天早上修行的時間,或去寺院裏的時候才好好的修這個慈悲觀,這樣會使你的慈悲越修越少。這並不是說不需要有這樣修行的時間,你應該有這樣特定的時間去修行慈悲觀;但不要讓這程序或是節目表成為慈悲觀的主人,讓它管住了慈悲。

不要隻在當你看到某人正在受痛苦時才有慈悲,因這樣做很容易忽視了現在並沒有受苦的那些人;就算你不知道怎樣修慈悲觀,也應當盡量在每天早上或晚上或每一分鍾裏記得慈悲或至少念“慈悲”這兩個字。而如果覺得念“慈悲”沒什麽加持力,可以念觀世音菩薩的咒;觀世音菩薩的咒基本上講的也是慈悲。

修慈悲的方式不應該隻想說你可以給別人多少東西,或是能從別人那裏接受多少東西。其實沒有任何東西是可以給別人或從別人那邊接受到的,也沒有什麽目標,總括來說是沒有目標也沒有極限的。用慈悲做你所有問題最究竟的答案,用慈悲來解決你所有的問題,同時也像前麵講的,應盡可能處於使你易於產生慈悲的環境裏。如果你是一個大乘的修行人,應在前麵講的以外加上修菩提心,這樣子菩提心就會使所修的慈悲成為成佛的原因,這時候你甚至不會想到自己怎樣去成佛。

修行慈悲並不表示在形式上先要坐下來閉上眼睛。很多時候不管你是和別人在一起,或單獨的,保持一分鍾的安寧,然後想一想慈悲,這有很大的幫助。修金剛乘儀軌的人,當在修生起次第的時候,本尊的身體永遠在提醒你記得慈悲這件事。身為一個初學佛的人,我們每個人都會認為慈悲就是對於一個受苦的眾生覺得非常難過。當然,這在某種程度來講也算是部分正確,不過在究竟上來說並不是這樣。

你有沒有聽過無著的故事?他是一個很偉大的論師,也是寫下彌勒五論的作者。

無著曾非常努力地修彌勒菩薩法,他希望至少能看到一個什麽樣的現象,或者得到一個好夢,或者真正地看到彌勒菩薩。但三年後什麽也沒發生,他覺得有很大的挫折感,於是就出關。在路上看見一個老人在弄一根鐵棒,他就問那老人:“你在做什麽?”老人說:“我要做一根針。”他終於把那根鐵棒磨成一根針。無著想,對於世間法如做一根針都有人肯花一輩子的時間,那我想見彌勒菩薩當然是更好的一件事,所以他就趕快回去繼續閉關。

又三年下去了,連好夢也沒得一個。再三年後,他又覺得很挫折感,於是又離開了。在路上看見兩個人用水潑在石頭上,就問他們在做什麽,他們說:“這山擋在我們家前麵,我們看不到太陽,所以想把這山弄低一點。”像這類的事一再發生。

十二年後,他真的決定放棄閉關,出來在路上走,碰到一條狗,那隻野母狗剛剛生了一堆小狗,因此有半身都在血裏麵,母狗及小狗都有很多蒼蠅在叮它們。當他看到這個狀況,慈悲心升起來,想如果把這些血弄幹淨,則這些蒼蠅、蟲子都會死,但如果不做,這些狗會死。後來想到一個主意:他要把自己的肉割下來。就到一個店裏,拿杖和缽向店主換了一把鋒利的刀,從大腿割了一些肉下來,當他要把小昆蟲都拿起來的時候,深怕會把它們弄死,於是就用舔的,用舌頭把那些蟲子都拿起來。當他把眼睛閉起來,把舌頭伸出來,想把那些蟲子舔起來時,卻什麽東西也沒碰到,隻舔到土。然後他把眼睛睜開,卻看見彌勒菩薩,立刻就哭起來,很感動地抱住彌勒的腳說:“十二年了,我天天向你祈禱、供養,連一個影子也沒看到。”

彌勒菩薩說:“並不是我沒有在你身邊,我一直在你身邊,隻因為你有很多業障,這些障難是沒有辦法用這些咒和空觀來清淨的。那些你所看到正在磨縫衣針、潑水的人,實際上都是我。這一次你有這樣的慈悲心,它清除了你所有的障難,所以你可以看到我。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可以把我放在你的肩膀上,帶我到城裏去。”

於是無著菩薩就很高興地把彌勒菩薩帶到城裏去,在街上大叫說:“現在在我肩膀上的就是彌勒菩薩,你們不要喪失掉這個機會,趕快來看!”每個人都笑他,有的人看見一隻身上都是血的死母狗。這些人他們的惡業還算比較少的。還有一個老太婆看到彌勒菩薩的兩隻腳。

一般人好像誤解了信心和自我之間的關係,這兩者是不一樣的。自我是當你想你是這樣,而實際上你並不是這樣的時候;信心是你認為你是這樣,而實際上你真是這樣的時候。所以說自我的見解是錯誤的,信心是對的。我們必須發展出這種信心,除非具有或發展出這樣的信心,否則沒辦法具有正常的概念和了解。
佛教裏有很多種修行方法,在大乘裏有皈依,有修菩提心;在小乘裏知道痛苦可能被止息、有佛性的概念;在金剛乘裏有自觀為本尊,同時觀想壇城,有上師、對上師的信心。實際上對上師的信心,並不是為了讓上師高興或滿足上師,而是要發展我們的信心,這就是我們現在要談的。

第一個要接受“我們都有佛性”的觀念,但這有點困難,因為可能需要經過很多理論上的學習來了解什麽是佛、為什麽我們有佛性。若不能接受這種程序,至少必須能接受自己的煩惱可以被清淨,可以被改變。隻要有足夠壞的影響就可以變壞;有足夠好的影響就可以變好。每天你有一千種不同的情緒產生,也許你修十二年了,仍覺得沒什麽結果,就會懷疑所修的這些法有效沒效。因為沒有信心,不隻是對佛法或上師沒有信心,主要是對因緣果沒有信心。

有一次我問我的老師:“我修了這麽多年,好像也沒有什麽很好的結果。”我的老師說:“哦!這樣是一個很好的理由,來證明因緣果這關係真是很有效果。”

這很有道理,為什麽他這樣說呢?他的意思是說你修的時間這麽短,例如你要耕一塊地,就隻有一點點種子、一點點水,在這種情況下可以使這塊地長出莊稼的情況非常小。你花的力氣很少,也許隻在睡覺時丟幾粒種子出去,就去問園丁,我那莊稼什麽時候才長出來?這表示你不重視因緣果的關係,因為因和果間需要時間、條件才能發生。

你想想看,我們造惡業造了幾百萬生了,而修了幾年了呢?就算我們在修行的那幾年,知道不要去做壞事,可是還是做了很多壞事。所以,若你想要有一個結果很快出現,這對因緣果來說實在是很不公平的一件事,但若因緣正確,稻米仍是會長出來的。雖然我們隻用一點點水,也不很花功夫,還是會長一點點稻子出來,即使你曾做過很大、很多的惡業,隻要你肯修行,還是會有效果產生的。

我們都可以被改變,例如我們的貪、嗔、癡,這並非一下子就出現,因我們曾好好地學習過它們,受過各種欲望的灌頂,每天都很勤奮地修習各種欲望的儀軌,甚至從來也沒有破過受欲望灌頂的三昧耶,所以我們是非常完美的欲望修行者,在欲望上,我們都有足夠的程度可以為別人灌頂。用同樣的邏輯你就可以知道,如果我們可被欲望的環境影響而產生欲望,同樣也可以被慈悲的環境、情況影響而產生慈悲,隻因沒給後者較多的機會。

就像我常講的,你為何會去洗衣服?因你知道隻要用正確的方法去洗衣,就可以把衣服洗幹淨,若認為一件衣服髒了就是永遠髒的,則沒有人會去洗衣服;同樣的我們也是可以被洗淨,這是信心的層麵。如果你想把它提升上來,在那種情況下,不但要認為自己可以洗淨,同時別人也是可以被洗淨;若想再提升到更高的層次,就是必須了解衣服和汙垢本來就是兩樣的東西。汙垢是暫時的,它並不是衣服,因為汙垢是暫時的,所以衣服可以被洗淨,然後我們慢慢會對別的眾生產生淨觀。

第二層以上的信心或許並不那麽容易,所以我們需有一個上師。很多人認為上師是我們崇拜的一個人,但並不一定是那樣,為何我們須認為上師是很高尚的人?因身為一個人,我們很習慣去接受別人的各種命令或影響;縱使你不信教,不相信這一切的事情,但你相信自然,還是被人影響,而接受別人的影響。所以在此種情況下,我們最好有一位上師來做好榜樣。而把這個人看做清淨、神聖的,就像一麵鏡子,慢慢的,每天對這鏡子看,最後你會發現自己也是很清淨的。

但問題是現在的上師通常隻能被你看幾天,他們都隻是給一些開示,然後趕快就走了。在那種情況下,他給你的答案永遠都是一般性的,所以從他那裏得到的永遠是一般性的概念。這就等於醫生和病人的關係,若你每次生病都看同一個醫師,慢慢地他就知道你是什麽樣體質的人,知道你生什麽病,所以你應該設法看這種醫生。

例如你患頭痛,認識你的醫生會告訴你不要吃頭疼的止痛藥,因他知道你的身體不能接受這麽多化學的止痛藥;像我這樣外來的仁波切就好像外來的醫生,如果你問他頭疼該怎麽辦,他隻有一個答案:吃止痛藥。因這是一般的知識,因為以一個個人而言,他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所以有一個個人的指導老師是非常重要的。

當然在座很多人有你們的師父,但這並不表示在座沒有一位指導師父的人,要像撈魚似的趕快去撈一個。也許應該先增加你的知識,先分析一下不同的上師。然後再決定接受那位上師,例如你跑到一個上師那邊,他給你一個答案,你覺得蠻舒服的,過了一陣子,對他有點厭煩,就想出去再探索一下,然後又到另一個上師那邊去,這樣你永遠學不好。我曾在83年到台灣的某個中心,那中心有一個人告訴別人:“我的根本上師是某人,他是非常好的一位上師。”他跟每個人都這樣講。 84年再看到同一個人時,他已換了一個佛教中心和別人在一起,他又重複同樣的話,隻不過換了不同的上師,希望大家不要這樣。

問:仁波切談一談末法時期如何成為實修者?

答:有一次,當釋迦牟尼佛教導弟子的時候,他說:那些受有具足戒的比丘,根據戒律來說,在佛的那個時代,如果有一位比丘,能把戒律完完全全地都守住,以及跟在目前,末法時期有一和尚破了所有的戒,隻守住一條戒律的情形相比較,佛說,這二位比丘的功德是一樣的,因為在佛的那個時候,打擾我們的事情比較少,能夠幫助我們趨近法,幫助我們清淨修法的機會比較多。末法時期像現在,雖然佛法本身無高峰期、衰落期,但因末法時期阻礙佛法的事情很多,所以一個人在末法時期修行,所得修行的功德力量,就算比不上佛時期大,也會和那個時候相等。

這不光隻是牽涉到時間的問題,“地點”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像住在此地或住在紐約的人會想像在尼泊爾是一個完美修行之地,人的想像不僅僅如此,自己的心裏還會憧憬,憧憬到高山去,聽流水聲,但我們憧憬之時,我們應該看看在憧憬願望之後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因為多半人們會被如上這些美好的狀況帶著走,誤以為這種想法和希望代表我們的出離心。就像幾年前,我曾經說過的一樣,我們應仔細考慮我們所具有的、或者我們所認為的出離心,究竟是怎麽樣的出離心?我一直很懷疑這種人——一個一直想往山上躲的人,他所謂的出離心,實際上是一種非常自私又非常以自我為中心的想法。當然,這並不是說所有有此一想法的人都是這樣,但大部分具有這一想法的人都是如此。

為什麽我有這種懷疑呢?因為我發現,當人有這樣到偏遠山上去的意念時,絕大多數的人,我們多半的原因是想放自己一個長假,因為我暫時地對變化覺得非常厭煩,也暫時性地對交通阻塞覺得非常厭倦。如果我們真的永久性地對這世界覺得非常厭倦,真的是這樣的話,其實,無論在哪裏,我們都可以好好的修行。

但是事實上,我們隻是暫時性地對這個生活方式覺得有所厭煩,這根本就不是出離心。這隻是表示我們暫時性地想做另外一件事,隻是想知道一些新的東西。因為實際上,我們隻想暫時性地從交通阻塞,忙碌的生活中逃開一陣子,所以在此情況下,去了高山,在那所須做的事,畢竟隻是表示我想好好享受、輕鬆一下而已。但對多數人而言,就算跑到山上,也過不到好日子,怎麽說呢?因為我們在山上的時候,就在計劃著下山以後要做什麽。所以,我們真的要看一下什麽是出離。

昨晚,我和一位小姐談話,我們談有關“出離心”的問題,那時,我發現這位小姐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價值非常高貴的東西。我告訴她說:“你絕對不應該這麽想,認為佛教是一種阻止或者是享受世界美好東西的阻礙。”

佛教與其說是去阻止你享受這些東西,倒不如說是教導我們如何去享受它。

我記得昨晚與這位小姐講過:我們一般人當脖子上戴著項鏈時,我們心裏充滿著各種希望、各種懼怕、各種驕傲,各種的方式來戴著。因為上述原因,使得我們戴著項鏈時隻注意到:“那一麵朝外或鏈子正不正,會不會歪歪的;也許會擔心這個項鏈會不會被偷走,或被摔壞。”換句話說,我們戴著的項鏈是一串痛苦的項鏈,那也就是說,在我們本身許多的打擾事情之外,另加了一件事來幹擾我們。實際上,如果我們不戴那串項鏈,或許就會覺得更舒服點。

佛教並不是不允許戴那條項鏈,佛教是如此認為:如果我們能找到任何東西,都可以戴它,但是當我戴它之時,也同時準備好,當時機變化顯示要把它放棄時,我們要隨時把它放棄掉。如果照上述的方式戴著項鏈,那就足以以一種非常優雅的佛教方式來戴它。我覺得非常抱歉,好像有點偏離主題。

現在我們回來談“一個修行者在末法時期該怎麽修行”。剛才我從辛亥路坐車到這邊來的時候,在車上想到一個主意,所有修行的人,尤其是在台灣修行佛法的人,應該拿出在台灣開汽車的精神:完全沒有懼怕、非常勇敢、對任何規則都藐視、開車時心都會從嘴巴跳出來,換句話說,應該具有這種“無畏”的精神。我認為我們實在是缺乏這種精神,同時我們也缺乏這種反叛性,因為我們非常害怕社會壓力,如果都做到這些,在這上麵還要加一點幽默感,上述都做得到的話,那麽我們大概就可成為一個現代健全的金剛乘修行人。

當我每次去看佛法和平常生活時(生命),實際上在我們生活中可以把二者融合在一起,做出許多許多的事情。但問題是當我們修行佛法時並不是照著法本去修行,我們總是把許許多多不同的像、不同顏色、不同的分別帶進我們的修行裏頭,所以使我們的修行變得非常困難,比如說我是修小乘的,所以大乘、金剛乘的事不能做,障礙就這樣產生了。

所以當我們把注意力放在各種不同的標箋、各種不同的傳承都放在這些念頭時,我們的修行,就變成了對我們生活的一種打擾。

我必須這麽講:“我們的修行應該不會使我們忘掉我們每天的承諾。”但實際上我們總是會這麽認為:一個好修行者一定是忽視他公司的工作,他一定也不去整理他的床、也不洗碗、小孩也不管,一定得忽視這些東西,在理論上而言,這樣想是對的。

在修行上來說,當我們談到修行時,具有這種理論上的了解,當我們實際去修行時,我們就會變成:企圖有意從輪回裏逃開,並不是丟棄掉,然後企圖去修行達到涅盤的法,這種做法是很笨的。

我們如果把輪回放在一邊,我們去哪裏達到涅盤?我認為:在現代修行佛法的人,第一個得承認,我們在輪回裏,然後要好好的在輪回裏工作。

我在此要談三類人。第一類人是什麽呢?就是我們現在在街上所看的那一類,他們很幸運,從來沒被佛教洗過腦,那類人有一個非常純淨的輪回。第二類是菩薩,他們已經走在涅盤的道上。第三類就是像我們這樣的人,我們生活在輪回裏,但我們又同時想像著各種不同的輪回和涅盤,我們想像將輪回去掉,而得到涅盤,我們都是屬於第三類的人。

對我們而言,我們稱不上是一個走在涅盤道上的眾生,我們甚至根本不能被稱為是輪回裏麵的眾生。你們了解我在此要說什麽嗎?我們大家都想成佛。我們想作佛,我們想要些什麽東西?我們想要得到沒有痛苦的狀況。但當我們想得到沒有痛苦的狀況時,難道你不認為我們應該先解決“痛苦”這一問題嗎?我們都好似吊在一種狀況之中,那種狀況充滿了可口可樂。以下我講的,大家可能難以了解,但我希望大家能明了。

我們平常都這麽說,輪回是不好的,當我們講出此話是,實際上等於是表示我們盡一切努力想要留在輪回裏。真正的輪回是充滿痛苦的,但我們卻從來都不努力去改變。我們從書上,從老師口中,看到了、聽到了很多東西,從那上麵製造出了一個新的輪回,而想把那個新的輪回去掉。我們從來就未真正努力想放棄本身的欲望。因此,我們永遠想放棄的欲望隻是書上和老師告訴我們的欲望,如果我們真的想放棄這些從書上、老師口中得來的欲望,首先,我們必須把這些欲望找來,我們才能夠放棄得了,是不是?

我們現在處於何種情況呢?我們本身原來不僅有一輪回,此時我們又學到一個新的輪回,而又再思想製造一個新輪回,你了解我所說嗎?有問題可提出來討論。

現在我們回頭來討論主題。我認為,你可以作生意人,你也許可做仁波切,你可以作政治家,你可以作科學家;不但如此,你同時可作一個小乘的修行者,可作一個大乘的修行者,做一個密乘的修行者。你不需要改變任何東西,當你學到更多的東西時,並不表示你是把你的臥房,用各種新本尊像,放得滿滿的。也就是說,你不必把你臥房弄得亂七八糟,像吉卜賽人算命的地方。

至於如何作一個生意人,當然不用我來告訴;如何作政治家、如何作律師也不需我說,因為你自己都知道該怎麽做。舉例來說:你的職業是律師,在你作律師之外,你應該努力地避免傷害到別人,或者製造傷害別人的原因,如果這麽做,就可以是一個生意人,同時又是小乘的修行者。我們並不需要跑到泰國去,做一個小乘的修行人;也不必把小乘的經典全部都念過一遍。也許我們會這麽說:“不傷害別人,那太簡單了。”其實這是相當相當不容易做到的事,這即是佛教最基本的教授。

“不傷害”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就算是身為佛門弟子的我們,也一樣不容易做到。我們是否曾經想過,我們有多少時間都在傷害我們的同伴呢?當然這並不表示我們和朋友之間互相砍殺,而是說:至少我們都在別人後麵講過閑話,是吧?好比說:你告訴我,這個人不好,你不要見他,在這種情況下,你就傷害了這個人,傷害了這個人去看仁波切的機會,所以不傷害別人,在這之中,包含了很多微細的事情。所以我在此,得對各位親愛的朋友這麽說:“不傷害別人是非常困難的,所以我們得好好的修行此事。”

我也知道,有人想要學更多的東西,每個人都想抓住很多東西,想要更上一層樓,所以我繼續地談下去。

你本來是個律師,你覺得這樣不夠,所以你修小乘,你可以成為小乘修行人,若你仍不滿意,我想,這是可能的,你能這麽做。換個角度來說也很簡單,就是在前麵談過的“不要傷害別人,和放棄傷害別人的原因”基礎上,幫助別人,同時積聚幫助別人的原因,這種修行就是大乘的修行。這裏頭包含著“無私”,就是“沒有自我存在的”。

如果我們想幫助別人,這件事並不難,舉個例子來說,大庭廣眾之下,看到一個乞丐或極需救濟的人,在此情況下,任何人都能毫無困難的從口袋裏,抽出一張千元大鈔放在他的手裏,但做這件事很可能跟自私有關。“要幫助別人,同時是毫無自私的幫助別人”是非常困難的,這是表現在非常微細的事情上。怎麽說呢?比方:因今晚空間不夠,可能有這樣的事會發生:也許有人想坐在前麵,但前麵的人卻不想放棄他坐的地方,此情況下,我們就是沒準備好要幫助別人。

當我談到“幫助眾生”時,並不是要大家去做一件大事:如去非洲幫助那些饑民什麽的;我說的是一種基礎的修行方式,是對於在每一天每一分鍾所能做到的事情,尤其是對於那些最重要的事情或東西。舉個例子來說,把你的座位,讓給一個最想坐的人。我在此對這些坐在前麵位子的人,感到很抱歉,我不是要講前麵的人怎麽樣,我也無意傷害別人,可是當大家聽到時,心裏是不是覺得不太舒服呢?這也是我們得檢查的事情。

當我們聽到這裏時,是否覺得不好意思呢?是否應選後麵一點的位子呢?如果我們那麽覺得的話,那麽我們自己就明白了,我們的確有點自私。又為什麽呢?因為你在此完全是顧著自己的麵子。我以上所談的都是活用的方法,這也就是每一天的生活。

今晚,我不打算談很高的哲理和“空性”、“般若”這類等等。現在,在大乘之上,我們也許想再上一層樓,想作一個金剛乘的修行者。這就表示了我們可以作律師,可以做小乘的修行人、大乘的修行人、金剛乘的修行人,我們可同時這麽做,這是沒有問題的,很簡單,就是“你對一切的眾生都要有清淨的見地”。但換句話說,這也可能會很難的,如果我們沒有如此的淨觀,我們認為自己是觀世音菩薩,那又有什麽意思?這一切的觀想,在藏文中表示“增加你的淨觀”或“清淨的見地 ”。這種淨觀,在金剛乘中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在座的人,很多是竹千法王的弟子,在竹千法王領導的竹巴噶舉派中,非常非常重視這種淨觀。如果我們沒有這種淨觀,卻想“我是觀世音菩薩”,我想若自己老是如此做,一定老覺得自己很孤獨。

“我在此”、“我有四隻手”、“別人又不太親近、又難看、又想從我這兒要很多東西”,以上,都不是金剛乘的辦法的。我們必須把淨觀用於每一個眾生的身上、每一件事、每個時間、每個地方,如果你都能真正的產生淨觀,這種清淨將是任何事物都不能打擾得了的。這種不會被打擾的特性,就是我們所說的“金剛”。物質的金剛,我們手裏的物質金剛,不但不是不受打擾的,本身還須要別人來保護它,真令人丟臉。

什麽是真的不受打擾?我們知道一切事情是“清淨的”,當我們知道一切事情是清淨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什麽是對的,因為我知道每件事都是清淨的。舉例來說,我們若把仁波切誤認為某一個人,此時,由於我們的誤解,將會對於認識他的人形成了打擾,但如果我們認識他的樣子就不會形成打擾。

所以在此末法時期,可以同時作小乘、大乘、金剛乘的修行人,如果我們希望同時作這三類的修行者,菩提心是非常重要的。我非常強調菩提心,一般而言,佛教裏麵的修行人都缺少菩提心,尤其是修金剛乘的人,為什麽修金剛乘的人總是缺少菩提心呢?因為修金剛乘的人借口特別多。

不知道各位是否聽過,釋迦牟尼佛曾講過,如果有一輛車子,車上有五百個大阿羅漢,像舍利弗的大阿羅漢,這時釋迦牟尼佛也許會來用他的腳趾頭拉車子,但是釋迦牟尼佛也許不會來,為什麽呢?因為,這五百個大羅漢加起來的功德,可能還請不到釋迦牟尼佛。可是釋迦牟尼佛自己也講過,若一個人發菩提心,甚至一個人曾聽過菩提心的教授,這樣的人坐在車上,釋迦牟尼佛就得來,用脖子來拉這輛車子。

在很多經典裏頭都是重視菩提心,我們一定要讚美它,為什麽呢?因為隻有菩提心,才是真正關懷別人。是不是真正關懷別人?你會說我關懷別人。菩提心有最終最究竟的關懷,有很多人認為菩提心會讓我們覺得悲哀,我認為大概是我們看多了眼睛細長的佛像之故,真正的菩提心應該會帶來很多很多的快樂,菩提心是讓我們舒服鬆馳的東西。如果我們想建一個塔,必須把一切所做事情完成,才算是建完了這個塔。如果沒有菩提心,在此情況下,這個塔永遠不能完成,因為這永遠是一個憧憬。

但是如果我們真有菩提心,就算是你發心想建一個塔時,此時我們既充滿快樂,因為我們的願望沒有一點點自私在裏麵。對於那些有菩提心的人做什麽都容易,沒有所謂失敗,因為當我們一開始說“希望眾生如何”時,這種外在的失敗,實際上不算什麽,並不表示這菩薩很懶惰,還是要努力去做,這是一個沒有目標的旅程。

為什麽菩提心這麽重要?另一原因:因為菩提心有很多很多的慈悲。多數的人對慈悲有錯誤的見解,多數人覺得慈悲心是替別人感到難過,這原因也許是英文對慈悲的定義,中文定義是否也如此呢?慈悲並不是為別人感到難過,真正的慈悲心是平等的心境,這種心境是沒有任何的分別區別,沒有任何偏頗的意見,所以叫作“慈悲觀”,心中平等的見解就愈強,所以由此可知慈悲也是修靜觀的方法,因為我們愈修慈悲感覺到外麵的一切都是平等的。我很強烈的建議大家,希望大家多修慈悲觀。在大乘中,慈悲和空性幾乎一直是同時談到的,我不知道各位是否了解到為什麽大乘同時談到二者,我說我能確定在座的每個人,都想知道什麽叫空性。為什麽呢;因為我們覺得“空性”是佛教最高的教授,因為我們覺得這個是屬於比較高級的,而且我們認為如果在公眾場合問這類的問題,大家都會認為這個人是一個很好的學者。同時也許因為我們每次想到空性時,都會認為空性給我們什麽都不必負責的舒坦。我認為如果真正想知道空性的話,隻有一個辦法,就是修慈悲觀,因為它會自動帶你到空性之中,因為那種平等是和空性一樣的,所以修慈悲觀同時就給我們帶來了空性。

對目前我們來說,空性對我們隻是一個概念,至於如何產生空性我們都不知,但至少我們知道怎樣修慈悲,所以要試著有慈悲,慈悲是最好的保護。這個人就算不戴沉重的金剛繩,一個具有慈悲心的人他永遠是被保護的。

最好我們可以每天修慈悲,每天若不能,一個星期作一次或一個月做一次,若連這個也不能,那就一年做一次,隻要做一分鍾,我隻要求一年做一分鍾,這要求不過份吧!隻要求你一年修一分鍾,就算你拿什麽證書來,我也一定會在上簽字,我保證就算你修這一分鍾,你也一定會改變。


你去過“健康俱樂部”,或洗蒸汽浴,或做各種運動,或去很多地方鍛練身體,這樣作是為了我們的身體好,使我們的身材美,修儀軌可以有很多“精神上的肌肉”,但不是好的,是不好的肌肉,為什麽呢?因為這種精神上的肌肉充滿了自我,我們會想“我是嘿魯嘎”、“我是金剛瑜伽母”、 “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們會認為就算把世界翻過來也可以辦到,但實際上我們什麽也做不成,如果修這種儀軌,而沒有慈悲,我無法描述出你下輩子生出來會是什麽樣子的!因為沒有慈悲,就有很多自私,而又去修這種儀軌,以自私為出發點去修儀軌,所以佛說過以自私為出發點去做任何事,任何事都會產生許多惡業。有人跟你說你想發財,你就修財神;你要做這樣你就修這個法;你要成為那樣,你要修那個法,可是好像沒有一樣是實現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永遠富有,沒有人永遠健康,為什麽?因為修法時沒有慈悲。因修法時總是想我們的身體、財富、這個、那個,這完全是自私的。雖然如此,在這末法時期隻要有人肯把儀軌拿出來念一遍,也已經不錯了,想不念卻不得不念,卡在中間,就好像是被人牽絆住了。慢慢這個就成我們的罪惡感。我幾乎可以猜到在座有一半的金剛乘的修行人,一定秘密在心裏希望把儀軌去掉一半不要修它,這樣講當然是開玩笑的。這麽講隻是告訴大家我怎麽想,因為我一直想做這樣的事,因為修那麽多的法實在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我們老實說,當每天我們把儀軌修完的時候,尤其在早上的時候,難道不曾覺得“啊!好輕鬆”,或者會覺得“啊!我覺得很難過我怎麽把法修完了,我要再修一次”,在修完法的一天之中,可曾懷念過法本呢?我們總覺得今天修完了法好輕鬆,從這裏我們可知,我們不是一個好的修行者,在此情況下我們根本就不該開始。可是問題在於:我們修儀軌後,此種修儀軌成為我們減輕痛苦的原因。

在我們生命之中很多件事都是這樣子的,我們對於某件事好像上了癮,最先我們覺得沒什麽關係,可是隔了一陣子,這種上癮的事就叫我們反悔了。然後我們就想找一件事來解決使我們反悔的前一件事。接著我們就對第二件事上了癮,所以在此情況下,如果對佛法上了癮,那不太好,不要對佛法上了癮,隻要去修,我認為我講已經夠了,有人開始覺得不太舒服。

我每次來台灣時,都覺得好像有人說“這個大嘴巴又來了”,所以我也覺得好像有點罪惡感,為什麽呢?因為有人在聽了我講法後回去都有點不舒服,所以我應該把嘴閉住,還有什麽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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