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好幾年裏,每次我洗完牙,我的牙醫給我檢查牙齒的時候,總是好心地勸我道,“你的右側智齒長歪了,智齒留著也沒有什麽作用,你應該把它拔掉。”
雖說這顆智齒有點歪,但藏在裏麵,不影響美觀。再說它幾十年來安分守己,和我和平相處,要生生地把它拔掉,我多少有點舍不得。我的另一個考慮是,拔去一邊智齒會不會右腮就癟下去一塊,雙頰不對稱而“毀容”了呢。我一直遲遲下不了拔牙的決心。
兩年前,我洗牙的時候,我的牙醫又建議我把智齒拔了。我沒提我的“毀容”的顧慮,向牙醫大膽地提出了另一個問題,當智齒被拔掉後,它旁邊的牙會不會由於失去擋頭而變歪或鬆動呢?
牙醫用象看小學生那樣的目光看著我。在牙醫的斷然否定下,我陷入了思考。我當時正值要遷入新居,有很多東西要處理掉。我想,幹脆把這棵牙醫眼中釘的智齒也處理掉算了。
護士幫我聯係好去看拔智齒的專科醫生。很快,拔牙的日子就到了。
我準時到達診室。在候診室裏坐了一小會兒,就被請入裏間。我發現在一張床上躺著一個黑女人,一動不動的,臉上還戴著氧氣罩。心想,她一定是被全麻了。我較為鎮定地坐下。兩個護士走過來,和我說話,為我量血壓。一人問我,你是怎麽來的?我說,我自己開車來的。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兒敬佩的神情,我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就診單上寫有拔牙注意事項,其一是手術後不能開車。我不想為了拔牙讓我老公請假,開車送接我。我自己開車來了,我覺得我不應該有問題。
我又被請到最裏間,坐到拔牙椅上。拔牙椅似乎比家庭牙醫的洗牙的椅子高級些,椅麵摸著象是真皮的。牙醫進來看了看我,問我確信是不要全麻嗎?我篤定地點點頭說,不用。牙醫在我的肩頭鄭重地拍了兩下,又出去忙其他的拔牙難友了。
我心想,我兩個孩子都生,產痛的罪都受過兩回了,難道還怕拔一顆小小的牙齒嗎?再說,在那前不久,我4歲兒子補了5顆牙,牙醫建議給他全麻,我都沒同意,後來,分兩次補成。兒子表現很好,我這當媽媽也不能含糊啊,不要全麻。
又有兩位護士走進來,整理手術器械什麽的。這時,我的手腳被前麵的兩個護士固定綁在了拔牙椅上。醫生走了進來,還有另一位護士跟在他的身後。醫生再次拍了我的肩,說,別怕,很快的。
他準備開始手術了。兩個護士站在我身邊,一坐一右。另外兩個護士站在醫生旁,拿遞器械。最後又進來的護士,手持一個象電熨鬥一樣的東西,站在不遠處,嚴陣以待。我想那是急救用的,電擊心髒的。我心裏暗笑,這拔一顆牙也太興師動眾了,這東西我肯定用不上。
拔牙椅被放倒,我被蒙上眼罩。醫生給我口腔打了一針麻藥。麻藥立即發生作用,我的智齒周圍的局部麻木沒有感覺了。我聽得一陣刀、錘的輕響,大約三、五分鍾,手術就做完了。
拔牙椅升起,眼罩被摘除,眼前一片光明,我看到的幾張笑臉。我被請到休息間。我看到那個黑女人還象植物似的躺在那裏。護士問我,你要不要躺會。我說,不用。我坐了大約十分鍾,我就想回家了。
醫生過來說,你很勇敢。如沒有事,確信可以開車,你可以走了。我又想起腮幫子的事,對醫生說,你看看我的那邊牙,歪不歪,歪的話,也拔了算了。
他看了一下說,你的那邊的智齒早就拔過了。
我的那邊的智齒拔過了,什麽時候、在哪拔的?我怎麽就忘了呢。兩年多過去了,我還是沒有想起來,難道它就此成為我生命中的一個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