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拚盤(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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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世達賴(1683-1708)的法名為倉央嘉措,藏語意思為“音律之海”,他的名字仿佛直接將他定義為專司詩歌藝術之神。他是一位在西藏曆史上生平迷離,又極具才華,也最受爭議的一屆達賴喇嘛。
1682年2月25日,精明能幹的五世達賴喇嘛,在剛剛建成布達拉宮時與世長辭了。然而拉薩街頭卻一片寧靜,既沒有舉行隆重的追悼大會,祈禱達賴早日轉生;又未見打卦降神,尋訪靈童的出世方向。西藏地方的一切政教事務,亦如既往,仍由“第巴”(即藏王)桑結嘉錯代行處理。連當時駐兵西藏的蒙古族帶兵官達賴汗要見五世達賴,也被桑結嘉措用“達賴入定(即閉門修煉),居高閣不見人,凡事傳達之命以行”的理由把達賴汗騙過。就這樣,想專權的桑結嘉錯,欺騙了廣大僧侶大眾,和當時中央的康熙皇帝,其時間之長達15年之久。
1696年,康熙皇帝在平定準噶爾的叛亂中,偶然從西藏的俘虜口裏,了解到五世達賴已死多年的消息。康熙帝十分憤怒,並致書嚴厲責問桑結嘉錯,甚至打算不惜采用“雲南、四川、陝西之師,見汝城下”的強硬措施。桑結嘉錯對於康熙帝的譴責感到恐懼,一方麵寫信向康熙承認錯誤,一麵派人尋了一個15歲的少年作為五世達賴的轉世靈童。這個15歲的少年,便是西藏曆史上有名的浪漫詩人,聞名一世的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錯。
倉央嘉錯,生於公元1683年,父母是西藏南部門隅宇鬆地方的農奴。家中世代信奉寧瑪派(紅教)佛教,這派教規並不禁止僧徒娶妻生子。倉央嘉錯雖然生長在農村,卻聰敏異常,才智過人,高高的身材,亭亭玉立;紅潤的臉龐,眉清目秀,氣宇軒昂;外加他舉止瀟灑,使無數美麗的藏族姑娘一見傾心。倉央嘉錯不僅風流倜儻,富有文采,擅於詩歌,而且他有一身驚人的武藝,善騎射,長劍術,又是一個絕妙的獵手。
1697年,倉央嘉錯被選定為六世達賴靈童後,當年9月,便從門隅迎至拉薩。途中與事先約好的五世班禪羅桑益喜會晤,並拜班禪為師, 發受沙彌戒。10月到達拉薩,10月25日在布達拉宮舉行坐床典禮。六世達賴倉央嘉錯雖然身居西藏政教首領的地位,卻不能掌握政教大權。實際上,隻不過是桑結嘉錯找來應付康熙皇帝的傀儡。
達賴所屬是格魯派(黃教)佛教,該教派嚴禁僧侶結婚成家、接近婦女。年輕的倉央嘉錯,在華麗的布達拉宮裏整天翻閱那些枯燥無味的經典。雖然他精通佛學,卻無意在佛學上有所造詣。他總想走出布達拉宮,到遠離布達拉宮的群眾中去。
有一天,他在一位名塔堅乃的引導下,化名蕩桑汪波去到拉薩街頭,還到雪(布達拉宮下麵的居民點)的地方去。就在這裏他相識了一位十分漂亮的民間少女——仁珍翁姆。這位美麗的藏族姑娘並不知道這個化名為蕩桑汪波的就是藏族人民見則叩頭的活菩薩;隻是因為他那少年英俊、風姿翩翩的魔力,使她難以隱藏心裏的愛情。倉央嘉錯對於仁珍翁姆天仙般的美貌,也同樣浸沉在想入非非之中。但當他猛想起數百條佛教的清規戒律時,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喇嘛與女人,就像水與火一樣,是絕對不相容的。他在一首詩裏寫道:接受了她的愛,我卻犧牲了佛緣。若毅然入山修行,又違背了她的心願。
不過他矛盾的心情很快就解決了。他最終選擇了愛情。1703年,倉央嘉錯年滿20歲,五世班禪特地從後藏來拉薩專為他授比丘戒,但已經投入愛神懷抱的年輕達賴,回絕了班禪的授戒。他早失去對桑結嘉錯的尊敬。他不僅沒有接受比丘戒,連過去的沙彌戒也不願遵守。1702年倉央嘉錯到紮什倫布寺訪問五世班禪時,正式向班禪回了他過去所受的沙彌戒。桑結嘉錯,三大寺的堪布,拉藏汗等聽說他要回了沙彌戒的消息,都趕到紮什倫布寺勸他不要這樣作,但都未能使這位決心走向浪漫生活的“活佛”,有絲毫回心轉意。以後他改名化裝常在拉薩的公園和居民中遊玩,他接觸了許多歌手和女友,並來往仁珍翁姆家中。就在這些所謂“下流階層”的社會裏來往,使他的生活變得豐富起來。在這些日子裏,他寫出了大量優美動人的愛情詩歌。
六世達賴究竟寫了多少詩歌,有人說是66首,都是在他25歲之前寫成的。據藏族文學家劉家駒在《康藏滇邊歌謠集》的自序中講:“第六世達賴仁青倉央嘉錯,他能不顧一切,赤裸裸地寫出一本情歌,刻印發行,昔不滿百首,現在流行到民間的歌謠,不下幾萬言,不同的曲調和舞法,也有數百種。”倉央嘉錯的原作雖不滿百,流傳到民間,發展成數萬言,都說是六世達賴寫的,可見六世達賴的詩歌感人之深和人民群眾對六世達賴之愛戴,非比一般。
六世達賴的“浪蕩”生活,逐漸地被三大寺喇嘛所發現,有個嗽嘛名叫東龍吉估的說,他看見倉央嘉錯穿著一件俗人穿的藍緞子衣服,留了長發,不是僧人的禿腦頂,手指上戴著戒指,拿著弓箭往公園裏走去。有的人還講:“在布達拉宮他是仁青倉央嘉錯,在拉薩,在雪山,他是快樂的青年”。這些消息傳到桑結嘉錯的耳裏後,便成為他謀害倉央嘉錯的一條理由。於是,桑結嘉錯暗地策劃行刺。一天晚上,倉央嘉錯夜遊回布達拉宮,刺客準備下手,但由於六世達賴的武藝高強,刺客遠非對手,因而刺殺未遂。不過從此卻引起了六世達賴對桑結嘉錯的懷疑。
1701年(康熙四十年),蒙古人在西藏的統治者達賴汗逝世,他的兒子拉藏汗繼承汗位。拉藏汗即位後,與桑結嘉錯的關係日益緊張。1705年7月,終於爆發了蒙藏兩軍之間的一場惡戰。結果桑結嘉錯被俘,不久又被處死。
在這場權力之爭的進程中,六世達賴與拉藏汗曾是共同對敵的戰友。可是,拉藏汗贏得了最後勝利,卻忘掉了這個戰友,相反地掉轉矛頭,直端端對準這個政治上不成熟的年輕人。拉藏汗一方麵派人赴北京向康熙帝報告桑結嘉錯“謀反”經過,同時又進奏六世達賴是桑結嘉錯立的假達賴,所列罪狀為“耽於酒色,不守清規”,要康熙帝予以“廢立”。康熙帝出於對西藏地區的安定的需要,同意將倉央嘉錯“執獻京師”。
康熙四十五年(公元1706年)五月初一,拉藏汗拘捕了六世達賴,把他關在拉薩附近的一個蒙古包裏,六世達賴在戒備森嚴的蒙古包中,一時一刻也沒有忘記他的詩歌朋友們和情人仁珍翁姆。他從蒙古包的窗格裏望見藍天下的白雲,不禁又想起了仁珍翁姆,便深有感慨地寫道:東山的高峰,見白雲蒸騰天空。莫不是仁珍翁姆,又為我燃起神香?
1706年6月27日,六世達賴被押送北京。行前,他還通過一個藏兵,把他寫給仁珍翁姆的詩交給她,他又寫了一首離別的詩:白鶴啊!借借你的翅膀,我不飛往遠處,隻到理塘就轉回。
倉央嘉錯被解送北京的消息傳出後,在西藏引起了極大的震動。廣大僧俗群眾悲憤相告,發誓要奪回他們的法王達賴。當押送倉央嘉錯的蒙古兵路過哲蚌寺時,被早已埋伏的一群武裝喇嘛突然襲劫,六世達賴被搶上山,安置在寺內。拉藏汗得此消息,大為吃驚,決心不惜代價,奪回達賴。蒙古兵包圍寺廟,與武裝的喇嘛激戰三晝夜,雙方犧牲慘重。當戰鬥正處於難分難解時,六世達賴果斷下山,蒙古兵解圍,才使戰爭停息。這位年輕漂亮的詩人,與滿含淚水的上千名喇嘛,揮淚相別,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不可返回的深淵。據說,行至青海湖畔,倉央嘉錯被拉藏汗謀害,時年24歲。
倉央嘉措在藏傳佛教中一直被奉為六世,而把乾隆皇帝後來指定的六世達賴稱為七世。 第七世達賴喇嘛就出生在理塘。
另一說法是倉央嘉錯被押解的官兵偷偷放走,化名為阿旺曲紮嘉措開始艱苦流浪生活。為了躲避各種追殺,他先後周遊了青海、甘肅、蒙古、四川、衛藏、印度、尼泊爾等地,甚至曾做過乞丐和背屍人,輾轉淪落於社會最底層。 十年後,於1716年他來到阿拉善,被當地人信奉為上師。1746年,在廣宗寺尚未建成時,圓寂於此。
廣宗寺又稱南寺,藏文稱作“噶丹吉林”, 位於在內蒙古自治區阿拉善盟阿拉善左旗境內,賀蘭山主峰巴音森布爾的西北側的一個群山環抱的寬闊地帶。這裏,綠樹成蔭、溪水潺潺、鳥語花香,距離寧夏回族自治區首府銀川市110公裏。
廣宗寺依山而建,挺拔險峻,高低錯落,四麵環山,山間鬆柏長青,溪流如帶。山門的兩側岩壁上雕滿了彩繪佛像。南寺占地曾達40萬平方米、擁有廟宇數十座,倉房僧舍2859間,僧侶人數最多曾達1500多名,可謂氣勢磅礴。
廣宗寺於乾隆二十三年(1758)由班白爾紮布台吉之子阿旺多爾濟遵照師父六世達賴的遺願所建。寺建成後,從昭化寺請來了原六世達賴的遺體供奉在廟裏,尊為該寺第一代格根(活佛),名為德頂格根。廣宗寺因供奉六世達賴喇嘛的靈塔而聞名宗教界。
在拉薩大昭寺附近有個酒吧,據說曾是倉央嘉錯曾居住過的地方,裏麵到處可以看到他留下的詩句。最著名的一句是這樣的: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轉經筒,
不為超度,隻為觸摸你的指尖。
權利、信仰,都抵不過與愛人一個最微小的接觸。這樣一個浪漫主義的情種,自然是不能逃脫悲劇命運的。
倉央嘉錯的情詩(1)
若隨美麗姑娘心,
今生便無緣學佛,
若到深山去修行,
又負姑娘一片情。
我觀修的喇嘛臉麵,
卻不能在心中顯現;
沒觀修的情人容顏,
卻在心中明朗地映見。
心中熱烈地愛戀,
問伊能否作侶伴?
答道:除非死別,
活著便決不離散!
背後的凶惡龍魔,
無所謂怕與不怕,
前麵的香甜蘋果,
我一定要摘到它!
倉央嘉錯的情詩(2)
在那東山頂上,
升起了皎潔的月亮。
嬌娘的臉蛋,
浮現在我的心上。
心中愛慕的人兒,
若能百年偕老,
不亞於從大海裏,
采來了奇珍異寶。
愛情滲入了心底,
能否結成伴侶?
除非死別,
活著絕不分離。
杜鵑從門隅飛來,
大地已經蘇醒。
我和情人相會,
身心俱都舒暢。
會說話的鸚鵡,
從工布來到遠方。
我那心上的人兒,
是否平安健康?
大河中的金龜,
它能將水乳分開,
我和情人的身心,
沒有誰能拆開。
俏眼如彎弓一樣,
情意與利箭相仿
一下就射中了啊,
我這火熱的心房!
涉水渡河的憂愁,
船夫可以為你除去,
情人逝去的哀思,
有誰能幫助你消憂?
倉央嘉錯的情詩(3)
那一天,
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
驀然聽見,
你誦經的真言。
那一月,
我轉動所有的經筒,
不為超度,
隻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隻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呀,
不為修來世,
隻為在途中與你相見。
西藏拚盤(十)
自西藏歸來,我便有了西藏情結,總覺得西藏的一切都和自己有了某種關係。不願意聽人說西藏愚昧落後,更恨藏獨。
我的直覺告訴我,西藏人和我們漢人之間有隔閡,或者說他們刻意地要和我們保持一定距離。我在那曲觀察到,他們對我們遠到而來的漢人還好,對援藏幹部似乎不太友好,認為是指手畫腳、為統治他們而來的。
想想援藏幹部也不容易,拋家離子,要在西藏至少呆滿三年。他們教西藏人東西時,一遍、兩遍甚至十遍也教不會,常常是藏人根本不聽你那一套,自己想怎麽幹就怎麽幹。
藏族人嗜酒,懶散。一位半漢半藏的朋友告訴我,六一兒童節,他們放假一周。大人喝酒胡鬧,小孩亂跑沒人管。
我有時在心中拿西藏人和印地安人相比較,但兩者還不太一樣。西藏有淵源的曆史,粹燦的文化,有強大的宗教,有極睿智的人,這也是西藏人永遠不會淪落到印地安人的命運的原因。
據說,達賴在國外培養了許多人才,藏族的博士碩士,這也是藏獨在國際上音量大的一個原因。
上世紀60年代,達賴有一個“秘密計劃”,組織瑞士家庭收養藏族幼童,以備將來西藏“獨立建國”之用。
1959年,達賴組織叛亂失敗後出逃印度。出逃過程中,逃亡藏民團體中出現了數百名孤兒或與父母離散的藏族幼童。1960年的某一天,瑞士商人查爾斯·伊奇曼(Charles Aeschimann)在出差印度途中偶然地收養了一個藏族幼童,並萌生了收養更多藏童的想法。但是,這種想法被達賴等所利用。此後不久,達賴的弟弟諾爾布作為達賴代表與伊奇曼進行談判,雙方就瑞士家庭收養藏族幼童一事達成初步協議。1961年,首批16名藏童抵達瑞士;到1964年,共計158名藏族幼童落戶瑞士。根據協議,這些當時隻有3到7歲的藏童將被培養成醫生、工程師、建築師、老師等,等到西藏“自由獨立”後,他們將構成“國家中堅力量”。
目前,在瑞藏民已超過3000人,成為歐洲最大的藏民團體。達賴則將瑞士視為他的一大活動基地,每隔幾年就會到瑞士進行訪問。
在那曲時,一位藏族朋友曾對我說,西藏如果獨立了,內蒙就會獨立了,內蒙獨立了,新疆就會獨立,內蒙新疆都在看著西藏,等著西藏獨立呢。
讓我欣慰的是,在我離開西藏前,有一位曾在內地上過大學的半漢半藏的朋友,曾意味深長地對我說,漢族太強大,藏族落後,藏族永遠離不開漢族。
我問他8歲的兒子,你是藏族還是漢族?他一口咬定是漢族,不是藏族。不想當藏族,也不想學寫藏文。聽了他的話,不知為什麽,我心裏竟生出幾分釋然。
但他說這話時的神情、語氣怎麽和有些在國外長大的海華們的孩子說中國時有點象呢?我又有些戚戚然。
生活的腳步匆匆,能駐足和朋友一起回憶一段有意思的經曆,很高興。謝謝大家!
西藏拚盤(後記)
感謝各位朋友讀貼和鼓勵,我將過去寫的西藏的貼子進行了修改又增加了一些內容,終於完成了我的西藏故事。就象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任務,我感到暢快、輕鬆和愉快。在此,感謝安校長在茶館裏提起西藏的話題,使我的那一份本已沉澱的記憶重新喚醒、一份早已積聚的情感得以釋放。
人生是一個長途旅行。西藏,則是我的人生旅途中的一次小小的停留。我在西藏十幾天,隻到了拉薩和那曲兩個地方,留下了太多的遺憾。說起來這遺憾,裏麵有個可笑的故事。
屈指算來,應該是七年前的夏天,我先生的公司要給那曲的一家單位送一台設備。那時,去西藏的人不多,人們對西藏了解也少,對去西藏、特別是去那曲視為畏途。我先生不敢派手下的人去,怕出問題無法向其家人交代。他決定親自掛帥,我主動要求陪同,心想多少能有個照應。
我有個朋友身體不佳,曾實施癌症手術。有個氣功師,為她調理治療。朋友堅信此的氣功師功力高強,為術後奄奄一息的她煥發了新的生命。臨去西藏前的若幹天,我開車送朋友去氣功師家治療。臨走時,我無限尊敬地問氣功大師,我此行去西藏會不會有危險?
氣功大師閉目、凝神,打坐片刻後說,看到了,有危險,是交通事故方麵的危險。她還安慰道,有她在,到時候她在北京幫我們頂一把。車翻了,她再給它翻過來。
臨行前,我把股票都賣了,存款和家人交代了。象江姐似的,大無畏地登上去成都的飛機。
在成都,我們停留了兩天。
我們去杜甫草堂遊覽。已臨近關門時分,遊人寥寥無幾。我發現一個中年男子老在我先生和我的周圍轉悠,似乎想和我們搭話。
終於他走上前來,第一句劈頭就是,“二位會有大災,今年絕不可去新疆和西藏。”
我心裏咯蹬了一下,第二天一早去西藏的機票就在我的小包裏呢。先生和我交換了眼色,什麽話也沒說,但我們的臉上多少流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中年男子將我先生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神情既象是開導又象是叮嚀。他說了半天,站在一旁的我都有些不耐煩了。終於,在我走過去的時候,中年男子直奔主題,要錢。我先生給了他100元人民幣,他表示還不夠,還要。我先生說,真有你說的事情發生,等我們回成都的時候,再來這兒找你,再多多的給你錢。
我忐忑不安地蹬上了前往西藏的飛機,開始了我們的西藏之旅。我小心翼翼, 不敢輕舉妄動,除了拉薩和那曲兩個地方,哪也沒敢去。當然,這也跟我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工作有關,我們並不是單純的旅遊者。
我們在那曲呆了4,5天。我先生每天9點去上班,下午4,5點才回來。一天中,他不停地調試機器,給當地人員講解、培訓。我則是閑著也是閑著,去司機家給他要考大學的女兒補習數學和化學。就是在他的家裏,我第一次看到了黑呼呼盤成一大團的幹牛糞和它那美麗藍火苗。
離開那曲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和該單位的領導和幾個參加培訓的年輕人一同吃飯。領導說,我們沒見過你們倆這樣的人。來那曲出差的人都是第一來,第二天一早就抱怨,睡不好覺、頭痛,受不了。指導、吩咐幾句話匆匆離開。他還說,即便是拉薩來的人,也多是如此。他告訴我們,說了那麽多的話是很危險的,在那曲要不停地喝水。
受到藏族人民的稱讚,我頓時覺得自己很偉大。那一刻就有些飄飄然,藏族姑娘一唱歌敬酒,我就喝了。一個藏族小夥子也站起來唱,他目光深邃,臉頰瘦削有型,身材直而挺拔,他唱的是康巴漢子,
哦,我心中的康巴漢子喲,
額上寫滿祖先的故事,
雲彩托起幻想,托起幻想。
胸膛是野性和愛的草原,
任隨女人和朋友自由飛翔。
血管裏響著馬蹄的聲音,
眼裏是聖潔的太陽。
當青稞酒在心裏歌唱的時候,
世界就在手上,就在手上。。。
這張揚、熱烈的歌詞,這即是來自遠方、又來自心底的悠揚旋律,從那麽年輕英俊的身體裏唱出來,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我不去擦它,任它自由地流淌。
這杯中的酒又怎能不喝。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我們的西藏之行無驚無險,一切順順利利。我一直嚴陣以待、時刻警惕著的危險一件也沒發生,以至於離開西藏前,我竟然產生些許失落感,覺得不夠“壯懷激烈”。
我在西藏、甚至那曲幾乎都沒有什麽高原反應,我相信我和雪域高原西藏有緣。我的前生是住在雪山腳下的一個藏族姑娘嗎,兩隻細辮,雙頰上兩朵高原紅暈,羞澀地輕輕地笑著?
從西藏歸來,我們全家很快就移民致加拿大。西藏,被我放置在心中一個溫暖柔軟的角落裏。每當想起它,我總能忘記身邊繁雜的瑣事,心中獲得片刻的寧靜與安祥。
兩年前,我開始兒童文學的創作。我已寫了很多中英文的故事和兒童詩。雖然每日裏,清燈冷月相伴,我不覺得苦,從心底裏認為我是在做著世界上最好玩的一件事。
寫這篇西藏拚盤時,我有了一個新的心願。我希望,有一天我能重返西藏。那時,我什麽也不怕,我要走很遠的路,去看、去聽、去感覺,去找一個小姑娘。
我寫她。我要寫一個可愛的西藏小姑娘的故事。
我的小姑娘是什麽樣子的呢?夜闌人靜的時分,躺在柔軟的床上,我會想到她,在心中暗自為她打扮,讓她跑跳,讓她說話,讓她哭,但更多的是讓她羞澀地笑。。。她在那。我會在這條崎嶇艱難的寫作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2006年10月於多倫多